292 当诛
乾清宫
太子在天治帝床榻边给他读今日的奏疏，天治帝躺在床上，进的气多出的气少，可脸上却满是红润，乍一看气色非常好。
“父皇，今日的奏疏已经读完了。”
“嗬，你朱批，批的是越发，得心应手了……”
“多谢父皇夸奖。”
“行刺老三的，刺客，抓到了没有？”
“现在还没有消息，不过有件事忘了告诉父皇。”
“嗯？”
“三弟获救以后，儿臣命人搜山，结果又发现几十个人的尸体。据儿臣和刑部的大人们分析，那些人都是赵家的死士，身上都印着赵家的家徽。而且在他们的尸体附近，都发现了兵械。”
天治帝直勾勾的看着太子，“你想说、什么？”
“儿臣询问了那日的城门将，他说三弟告诉他们，那日是带着护卫上山打猎去的，父皇觉得三弟为何要说谎呢？”
太子慢悠悠道：“太子妃和护国公夫人，那日本来也想带着允儿和二公子上山游玩，只是太子妃忽然生病，才搁置了行程。”
“你想告诉朕，老三不是被刺客行刺，而是……去行刺别人的？”
太子沉默不语，天治帝突然开始咳嗽，支起身子看着他：“好，那你告诉朕，为何去行刺别人的老三，最后，变成了这个样子！嗯！是不是有人知道了他的计划，故意请君入瓮，把老三害成这样！”
“太子！你别以为朕躺在床上什么都不知道，你，你已经是太子了，为何不能，以仁心待你的兄弟，你三弟是你的手足，你怎忍心让他变成四肢不全的废物！”
太子跪在地上，语气平静，“父皇，儿臣冤枉。”
天治帝咳出了一口血，太子不疾不徐的将太医喊了进来，很快床榻旁就围满了太医，太子看了一会儿，默默的退了出去。
“汪公公，这两日是不是有什么人来看过父皇？”
“陛下昨日突然想起在冷宫的赵庶人，就派奴才把赵庶人接了过来，赵庶人待了一刻钟左右才离开。”
太子深吸了一口气，“马上就是父皇的千秋，吩咐礼部大办，为父皇冲喜。”
“是，殿下。”
“既然父皇想念赵庶人，看在赵家也为大秦立下过功劳的份上，便让她从冷宫出来吧。先封一个答应，翊坤宫还空着，就让她重新住着吧。”
汪公公眼珠乱转，忍着心惊应了声是。
天治帝被太子气犯病后，本以为他会心虚，没有脸来见自己，谁知没过几天太子就又来了。
不过这次他是带着正事来的，“父皇，有桩大事儿臣不敢擅自做主，姑来请示父皇。”
“咳咳，说罢。”
“您先听听这些奏疏。”太子展开奏疏给天治帝诵读，奏疏是弹劾赵蠡的，说他顶替强抢他人军功，在云江横行霸道欺压百姓，私占屯田强征税赋，还有暗杀冯高，招兵买马妄图谋反。
天治帝听了一会儿脸色便胀得青紫，气得喘息声粗重。
“证据？可有证据！朕要杀了他——杀了他！”
太子合上奏疏，“并无证据，纪大人是风闻奏事。”
“纪大人？是纪乘风？”
天治帝总算明白了太子的意思，他这是要彻底斩断老三的羽翼！
“没有证据怎能当真！是何人举报？让他亲自到朕的跟前来说，还得拿出证据！”
“父皇真是病糊涂了，风闻奏事乃是言官的权利，依法既不必拿出证据，举报之人也无需署名，不管此事真假，都不必担责。”
“那你跟朕说这件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儿臣想让父皇准允儿臣，严查赵蠡，下拨新的监察御史赶往云江查看情况，并暂卸赵蠡官职军权，让他在云江都督府候审。”
“朕，朕若是不许呢？”
“……那儿臣只能自行调查了。”
天治帝知道他什么都改变不了，即便谢廉可能是被冤枉的，这个锅他也背定了。
是他给了谢熹太多的权利，如今有监国之权在手，又有祁野从旁辅助，还有谁能阻止谢熹！
“父皇若不说话，儿臣就当您是准允了，多谢父皇。还有半月就要到父皇千秋了，儿臣问过林院使，父皇眼下休养的很好，千秋宴那日也可以出席，父皇放心，儿臣一定将您的千秋宴办好。”
天治帝躺在床榻上，再也不想理会太子，太子说罢起身便走了，也不多做停留。
天治帝望着床顶，又看了看四周极尽奢华的宫殿，他若再好不起来，这些东西就全都是谢熹的了。
他支起身子，虚弱的喊道：“汪泉……汪泉……”
“陛下！奴才在！”
“去告诉仙人，让他快些炼出丸药给朕，快去——”
“是陛下！”
自那之后，太子就再也没来过乾清宫，天治帝跟身边的人打听，宣内阁的大臣来问话，也只能得知太子正在调查赵蠡的事。
得不到具体消息，天治帝日日悬心，等着等着就到了他千秋宴这天。
汪公公给他带了一粒仙人炼出的丸药，天治帝服用过后精神大好，身上都有了力气。
他整理着龙袍，看着镜中还算精神的自己，缓慢的吸了一口气。
今日的千秋宴，可能是他最后的机会，他要在千秋宴上，废了太子。
即便太子已经监国又能如何，他还是皇帝，他的命令才是至高无上。
谢熹敢造反吗？敢背负弑父的恶名谋反吗？以天治帝对大儿子的了解，他不会的。
他总要顾及太子妃，以及他外祖家的名誉。
废太子以后，他要再扶持新的太子，老七老八，再不济还有小十一。
汪公公走进殿中，“陛下，千秋宴快要开始了。”
“知道了。”天治帝大步往太极殿走去。
殿中坐满了文武百官及命妇女眷，汪公公高喊一声：“陛下驾到——”
众人纷纷跪下，齐声见礼：“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治帝缓缓走到高位上坐下，看着下面跪倒一片，心里说不出的舒心，“都平身吧。”
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天治帝病倒后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尤其想到他待会儿要办的事儿，脸上的笑容就更大了。
赵答应今日也来了，她坐在毫不起眼的角落，穿着最朴素的衣裳，脸上已经沧桑的不能看，她用阴冷的眼神凶恶的盯着谢熹看，都是这个人害得她的廉儿，彻底失去了夺嫡的可能！
既然如此，他也别想坐稳太子之位，谁做皇帝都可以，就是不能是谢熹！
太子上前给天治帝敬酒，天治帝笑着说道：“太子，千秋宴你办的不错。”
“父皇满意便是儿臣没有白费心思。”
“怎么不见老三？”
天治帝看了殿中一圈，都没看见谢廉的身影。
太子放下酒盏，“儿臣也正奇怪，今日儿臣请了三弟前来。虽然三弟行动不便，但有三弟妹在，这会儿也该来了。”
“派人去催一催。”
“是。”
正说着，一个小太监走上前道：“陛下，太子，三皇子妃来了。”
“快让她进来。朕好久没见过老三了，赵氏呢？让她也来看看儿子。”
小太监欲言又止，但在太子的注视下，还是沉默着退了下去。
没多久，冯玉便走上了殿，但来的只有她一人。
歌舞停止，说笑的官员也纷纷噤声，天治帝不悦皱眉，“怎么只有你一人？老三呢？”
“臣女冯玉，参见陛下。三殿下还在府中，但臣女今日前来，是想告发谢廉——他害死我爹，妄图刺杀去中南山游玩的太子妃和护国公夫人，联合赵蠡谋反，以及——五年前他克扣送往威海关的粮草，将威海关将士和百姓的性命视若无物！他心狠手辣罪恶滔天，当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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