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闻候之怒
余老太师听到元祉的话,也说道:“洁儿误信人言,今日起也于家中思过,不得出门半步!”
余老太师一句“误信人言”,便是把这件事全部推给元灵了。
元灵不服,刚要出声,又被元祉拉住,狠狠地瞪着她。
元文道为青州刺史,虽然元家在青州算是一手遮天,但是在京城,元祉毕竟才站住脚跟,余府远不是他得罪得起的,他们只好吃了这个哑巴亏,不敢反驳余老太师的话。
可她们如此羞辱菀芷,却只是思过?我也不服,刚要开口,父亲已经开口:“思过?二位只一句思过便想了了我闻家的人受辱之事么?”
余老太师颇为不耐地看向父亲,问道:“侯爷还要如何?”
父亲眼神一凛,声音威严无比,甚至带上了军营时的杀伐果决:“老太师,元公子。今日!见官!我闻家的人同你们余家和元家的人便都去刑部,来龙去脉讲清楚,一切依律法处理。不见官!这些刁奴我均要带走,惩治过后自当送至余家小姐和元家小姐面前,归还于你们。”
父亲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饶了元灵和余盈洁,只带走这些仆人,已算做了让步。
不过父亲此举,无异于在打余家和元家的脸。
元灵第一个不愿意,喊出来:“凭什么?”刚喊完又被元祉拉住。
父亲瞪过去,怒道:“凭什么?凭你们恶意构陷!凭你们辱人清白!凭你们伤了我镇北侯的女儿!”
元灵只有一个丫鬟兰儿,而这院子里却几乎都是余家的人,余老太师闻言也有些生气,语气强硬:“侯爷,您别忘了,闻小姐也私闯我余家后院,侯爷若要追究,此事也不能就此算了!”
父亲反问:“那余老太师的意思是,余府的人不分青红皂白绑了我们家的人,我们便不能还手,只能任由余府侮辱伤害了?老太师,说句严重的话,幸而我家夏儿来得及时,你们的人没有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若是夏儿来得晚些,真像元小姐说的那般,脱光衣服侮辱我家的小丫头,想必她哪怕证明了没有偷盗却也是活不下去了,届时出了人命,这干系便不是几个刁奴可以抵得过去的了。”
父亲说完,深深看了我一眼,又道:“何况,你余府的护卫伤了夏儿,此事,又如何算?”
闻言,我适时地眼中含泪,委屈起来:“父亲,我们动手时他们招招致命,分明是要杀人灭口的。”
“你胡说!”余盈洁喊道。
又是一场争执,李若辰提议不若在此院中行刑,每个仆人十大板,父亲却是不依,非要带走。
最终一番讨价还价,父亲带走了元灵和余盈洁的贴身丫鬟兰儿和万园,以及那两个同我动手的男护卫,其余的奴仆,则于院中打十个大板。
刚开始自然是一通鬼哭狼嚎的求饶。余老太师为了怕动静传出去,命人堵了他们的嘴,父亲非要带走的人也捆好,避过前院的宾客,从后门送上了我们侯府的马车。
离开这院子前父亲还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也请李大人和两位殿下做个见证,老太师和元公子已说这些人任由本侯处置,本侯今日带走,定会将他们活着送回至二位小姐面前,只是,本侯粗人一个,下手没轻没重,届时若伤得重些,还请老太师和元公子莫要追究!”
事情闹成这样,我们一家便提前回了府,临走前焉瑾还对我说:“晚些时候孤再去看你。”
现在都已过了申时了,晚些时候还要多晚?我本想拒绝,可他说完便和焉理、李若辰离开了,不给我回答的余地。
哼!他总是这样!
回府的马车上,父亲母亲也让菀芷坐在车里,母亲搂着菀芷,说着:“孩子,今日让你受委屈了。”
菀芷一路上低着头,闻言也只是向母亲的怀里钻了钻,没说任何话。任谁经历了这种事都是委屈的。
父亲收起怒容,十分懊恼的样子,叹了一声,说道:“怪我,怪我回京后一味地笑脸相迎,竟让那么多人都觉得我闻家是好欺负的,让我的夏儿受了许多委屈不说,今日还害阿芷遭受如此大辱。怪我!怪我!”
菀芷本来已止住眼泪,闻言泪水又涌了上来,作势要跪下,被母亲拦住,菀芷哭着道:“不怪老爷,怎么能怪老爷。”
父亲看向我和菀芷,对我们说:“今日之后,没有人敢再欺负我闻家的人!”
入夜之前,焉瑾真的来了,不过这次被父亲拦在了正厅,坚决没让他进我的院子。
焉瑾对我嘘寒问暖,而后又向父亲与我说:“侯爷与夏夏今日莫要怪孤不开口相帮,孤实在是不好明显偏向侯府。”
太子能说出这番话,已算是伏低做小,给了我们家好大的面子,可父亲丝毫不领情,只冷冷道:“殿下若没有这许多风流债,也便不会有今日这种事情了。”
我从未想过父亲会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话来。
我害怕地看向焉瑾,焉瑾面色难堪,似是极力忍着才没有发作,我忙道:“殿下,我父亲今日气坏了,殿下莫要介意。”
焉瑾冲我勉强笑了笑,也有些不悦地起身告辞了。
到了第二日,我终于知道父亲为何说昨日那番话了。
兰儿、万园和那两个男护卫,一大早被父亲命人剁去了双手、拔去了舌头,男护卫更是被挖去了眼睛,而后给他们喂了药丸吊命,命人分别将他们送去元府和余府了。
父亲还强调:“定要亲自送到两位小姐面前”。
元祉与老太师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妹妹和孙女见到此等惨状,可父亲派去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两位小姐不亲自出来,我们家的人便守在元府和余府的大门外,架着那半死不活的人,一直等着。
路上的看客越围越多,谣言传得满天飞。
只半日功夫,京中的谣言就从种种猜测变得难听起来,大致意思是元家和余家连自己受了伤的仆人都不想接回去救治,实在是令人心寒。
何况那些人狼狈地、近乎死尸般地停在府门口,也着实晦气。
可怜元府还是元祉前几日在京中新置的府邸,大门口的红灯笼还未摘下去呢!
于是元家和余家熬不住了,令元灵和余盈洁亲自出了大门。
送兰儿去元家的护卫回来禀报说,故意当着元灵的面,将兰儿早已没有手的手腕上的绷带拆掉,又将兰儿的嘴捏开,非要给元灵看看兰儿的伤口,元灵顿时晕倒在元祉的怀里。元祉骂了一句:“侯府欺人太甚!”
余盈洁心态倒是好得多,照单全收了,只是骂了不少难听的话。
这日之后,京中的人好似也明白了一件事——镇北侯不是好惹的,以前都被他的笑脸欺骗了,差点忘记镇北侯可是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将军啊!
而这一日,父亲也没有去上朝,只是对我说,明日早朝他便去请旨退婚。
我很是不安,同父亲说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父亲却也不愿与我多说。
这种不安一直持续到第二日。
父亲去上了早朝,却一直都没有回来,我与母亲越等越着急,还是武国公府偷偷派人送信来,说今日早朝父亲忽然请旨要退我和太子的婚约,理由无疑是闻家教养不够,配不上当朝太子,父亲甚至愿意交出兵权告老还乡,只为能够退婚。
圣上闻言不悦。
随之立即有不少余家和元家的势力对昨日之事煽风点火,圣上震怒,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大骂:“闻知吾!你要造反不成!”
幸而有太子殿下、二殿下和四殿下说好话,圣上才稍稍平息了怒火。
令所有人退了朝,却唯独把父亲和太子留下了。
母亲听到消息后,拉着我即刻进宫,想要面见皇后娘娘,却被拦在了宫门外。
无可奈何,我能想到的只有去找焉理。
四皇子府,竟然是我第一次来。
与太子府和永王府不同,四皇子府清雅得很,花都很少见,路旁大多是垂柳和竹子,透着让人心安的清香。
未央直接将我领去焉理的书房,我刚迈进门,焉理便对我笑了一下,说道:“你别担心,侯爷不会有事的。”
我愣愣地看着他,他将我领到桌前坐下,递上来一杯茶,又道:“知道你急,但是急也没有用,有太子殿下在,他不会让侯爷有事的。”
我困惑地看向他,终于开口:“可、可父亲是去退婚的,太子殿下在,才更会为难父亲啊。”
焉理眉头一皱,语气无奈:“夏夏,他是铁了心要娶你,这个婚你们家退不了的。”
我看着焉理,心头十分委屈,过了片刻,低声道了句:“我明白。”
我早该明白的,圣旨赐婚如何能退?
何况,焉瑾好似是把上一世对方暖的喜欢,在这一世放到了我的身上。
虽然我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但他对我的种种情意都不像是假的。
可我还是不想嫁给他。
这一世好像只是我与方暖换了先后顺序一样。
上一世的他,先喜欢上了方暖,却也在后面接受了我与其他女子;
而这一世,他只是在赐婚后先喜欢上了我,可是他前几日看方暖的眼神已不算清白,待我们完婚,他还是会将方暖纳进门来的,他将来还是会将余盈洁等人收入后宫的。
这些人和事于我来说,都是无尽的痛苦。
焉理缓缓道:“既然明白,就好好做你的太子妃吧,只要抓住太子的心,你们闻家可保永世无虞。”
我看向焉理,焉理的眼中没有我,只有一种难以捉摸的淡漠,和他刚刚说出口的话一样。
我淡淡一笑,说道:“多谢四殿下了。”起身告辞。
已走出门好几步,听见身后焉理喊了一声:“夏夏!”
我回头,焉理神色间有些动容,他对我说:“他是真心的。”
我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他是真心的。
可这份真心中又掺杂了几分利益?几分赌气?
他明知我闻家的人想退婚,便非要娶我。
就像上一世明明我二人关系已经冷淡,可是他得知焉理对我的心思,便赌气地同我亲近,还给我大办特办生辰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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