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局限
“仅仅一个谎言就判刑两年，如果是隐瞒申请五保户必须的真实情况，又该受何种审判？”
聋老太感觉有些不对劲，却未能立即想通究竟何以会这样，提防地对李建国问道：“你想说什么，我没听懂。”
“没听懂？我就给你详细解析。”
李建国微笑着说，语调不疾不徐，
“还记得小花吗，申请五保户需满足没有超过一百元的房产或资产条件。
有了工作后的收入亦须主动申报放弃五保待遇。
而我记起你出狱后再申请五保户，且每月还在街坊处领补助。
如今你却声称手边有价值六百元的手表，隐瞒如此重要的信息，妄图骗取国家五保待遇，这应该判多少年呢？”
胡浩荡这时也明白了李建国的用意，他笑着接口道：“判几年？我看枪毙都不算过分。
即使不死也要判个二十年三十年，你能撑得过这么久的牢狱之灾吗？”
徐凯终于明白李建国的策略了。
徐凯没想到这位老太竟然享有五保待遇，一个领取补助的五保老人怎配得起那只昂贵的金色怀表？
见到老太脸色渐渐变了，徐凯连忙喝斥：“李建国，我们现在谈论的是 的问题。
五保事宜并非我们的轧钢厂责任范围，但你的作风问题我有权管理。”
李建国瞥了一眼徐凯，语气坚定：“徐主任，我正在揭露的是盗案本质，而非别的事情。”
说着，他又看向了那耳聋的老太婆，微笑着道：“老太太年纪大了，眼神和记忆力都不如以前，说不定就连自己的名字都有可能忘记，更别说金怀表的事了，你说对吧，老太太？”
“对对对，我没有金怀表，那只表是李建国的。
我这种五保户怎么会有金表呢？可能是我记错了。”
老太婆忽然高声答道。
毕竟那金怀表与她无涉，没必要为了这样的事自寻烦恼，惹来牢狱之灾。
顺坡下驴的话，充其量就是损失了李建国所许诺的一百块钱。
但如果继续紧追不舍，即使李建国因此被捕为窃贼，她自己也可能因欺诈福利对象入狱。
到那时，那一百块钱恐怕无处花费了。
老太太并非愚蠢之人。
只是当初的一百块钱以及打倒李建国的 使她迷失双眼。
但在李建国提示之后，她当即转变立场，背叛了李怀德。
徐凯被气得七窍生烟。
这位找来的老太太实在太不可靠了，但内心他明白任务已无望。
气鼓鼓地他说道：
“老太太，下次再遇到什么事，最好先想清楚，就是因为你这句话，差点让我的合作关系出现问题。”
“好好好，下次我会谨慎的，肯定的肯定的。”
老太太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声，再也不提及李建国家里的粮食缸和金怀表。
胡浩荡也轻松地笑道：“原来是误会一场，老人家这么大岁数了，以后得注意些，否则这种误会闹得人真会送命的。”
老太婆连连点头，只愿此事尽快结束。
徐凯脸面挂不住了，对着李建国拱了拱手：“李主任，真是对不住，我也没想到老太太会有这样的状况，都是我的错。
改日请您吃饭弥补一下。”
“没关系。”
李建国点了点头，甚至没再多说什么。
这次的事情让他的关系彻底崩盘。
在这种时候再说客套话便显得虚伪。
徐凯清楚他们的局面已然输定，只好道：
“那我这就告辞。”
说罢，并未等胡浩荡他们便先行离开。"
何大清等人看到这一出戏剧般的场景后，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刚才他们都准备好面临被带走的可能。
然而一切就这么迅速过去了，所有人都暗暗松了口气。
何大清一拳捶在李建国胸膛，笑着说：“老李，你真是条硬汉子。
我还以为一切都完了呢。”
如果不是体质强化过的李建国，这一拳可能已经让人气短。
胡浩荡笑道：“是啊，不愧是 湖，脑子转得快，刚才我们连我都以为要靠替罪羊解决问题了，想不到你一个转念就有了新的策略。”
“还有你的人际手腕，确实令人佩服，这么多邻居都支持你，你平常给他们多少好处了？”
他对何大清等人看去，这些人可不是金钱能轻易买来的朋友。
显然，他们之间的关系超越利益交换，胡浩荡如此说不过是为了开个玩笑。
何大清豪爽地笑了：“他人我不知道，不过我跟老李的感情是酒里头泡出来的。”
听到此话，胡浩荡心中一动：“是吗？那真巧了，我也是这样的朋友，要不再找个时间大家聚一聚吧？”
“还改天干嘛，就在今天吧。
我一会儿去买菜，大家聚一聚。
冬旭和杰城一会儿也过来喝两杯。”
杰城是最后到的。
在李慧兰挺身而出之后，他也在阎埠贵拦阻下冲出来想要帮助李建国。
实际上，阎埠贵也想助李建国，但他觉得牺牲太大，因此当何大清这次邀请的是别人而没包括他自己时，他感到为难。
他明白自己有所亏欠，所以没有径直上去，反而打算找个时机，找个机会来弥补李建国。
事实是，李建国并没真的怪罪阎埠贵。
因为替罪这种事情并非每个人都敢于去做，有人乐意站出来为他承担责任，李建国心里是非常感恩的。
即使没人这么做，李建国也不抱有任何怨恨。
实际上，何大清和胡浩荡愿意主动站出来是出乎李建国预料的。
胡浩荡与何大清相似，是个重感情之人，所以在别人的邀约下便选择了留下来。
李建国先遣散队员，然后骑摩托车带着何大清和胡浩荡前往菜市场采购肉类和蔬菜，回来后又在百货大楼买来了酒。
单单买酒就花费了李建国二十元。
何大清和胡浩荡都没有抢着他付账。
返回四合院后，何大清就开始准备烹饪。
胡浩荡所在的保卫科离一食堂有点远，平日都是在那儿吃饭或外出就餐，不太可能尝到何大清的手艺，而且食堂的食物通常是大锅饭菜肴，难以展现出他的真正水准。
但这却是他们第一次品味何大清的手艺，尝了一口，他们都震惊了。
胡浩荡赞叹道：“我说何师傅，你的厨艺太厉害了，这味道比我们经常去的柳泉居还要好！”
胡浩荡收入稳定还有些其他收入，平时常在饭店就餐，其中最喜欢的就是柳泉居。
但即使是柳泉居，也不如何大清做出的美味。
何大清毫不谦虚地说：“那当然，柳泉居的大厨是我的师兄。
虽然是师兄，不过他的天分没我好。
我是进了钢厂后经常做团体餐，技术有些生疏了，否则我这手艺才更出色呢。”
关于做饭这事，何大清可以说很自负，因为他确实在这方面有真正的才华。
胡浩荡对李建国说道：“老李，你们这儿有没有空闲的房间？我想搬过来，和你们住在一起。
何师傅的手艺真是一流，我们这里的人情味也非常浓厚，远远超过我们单位。”
尽管胡浩荡所在单位的环境不似这里的热闹，大家各自为营，互不干预。
看到刚才的那一幕，他内心非常羡慕。
他希望当自己有难时，能有人不顾一切挺身而出，像现在那样。
同时，对于别人的困难他自然也会全力帮忙。
李建国回应道：“你要早几个月提出就好了，当时我们刚把老太太安置在前院，现在已经有人住进那间房子了。
不过，我倒可以在小酒馆宿舍楼给你预留一间。”
南锣鼓巷的房屋极度短缺，一旦有空房就会立即被占领，甚至三天都没法保持空置。
不过小酒馆宿舍属于四百号院，名义上归属街道，但实际上收益权归大院所有。
李建国一直保留部分空房供亲朋好友们访客居住，提供一间并非无法安排。
“那就算了吧，我等到有室友离开时再说。
到时候别忘了通知我一声，我过来和大家一起享受这美妙的生活。”
胡浩荡仍然希望能够留在李建国和何大清明的周边，虽然小酒馆不远，但他总感觉有些缺少那种亲切的感觉。
李建国那里，氛围热闹而温馨，他们大快朵颐，谈笑甚欢。
相对另一边的李怀德，脸色阴郁如同沉黑的乌云，静静聆听徐凯报告。
“怀德，这个李建国不简单，我从未见过他有这么大的群众基础，同事们得知他的困境后，毫不犹豫站出来为他遮风挡雨，五六个人愿意替他担罪名，我们根本无法动他一根毫毛。”
尽管徐凯效忠于李怀德，但他也不得不在内心赞赏李建国的强大影响力。
易钟海此刻同样身在李怀德家中。
对于今天这样重要事件，他迫切想知道后续，更何况李怀德已经承诺，不仅能助他重回轧钢厂工作，还有提升他的职位的打算。
因此，他今天并未出门收破烂。
听见徐凯的话语，他的眉宇皱紧了。
“徐主任说的没错，李建国确实有一套笼络人心的本领，他投资小酒馆自己富裕，却带动整个大院一起分享利润。
他自己春节捕猎的野猪肉都还不够吃，却主动分给大家。
也许我当时太忽略这一点，不应把案发现场设在这里。”
虽然易钟海明白李建国深受众人喜爱，但事实上他并没有预见到大院里会如此坚定地支持李建国。
然而，这些于易钟海来说无关痛痒。
他不在乎最终谁胜出，真正受损的将是李怀德和那位耳聋的老太。
栽赃失败反而让李怀德赔掉了价值600元的一枚金色怀表。
这种昂贵的物件哪怕对他，也是个难以割舍的心头好，可相比争夺政绩办公室主任的位置，这块怀表的价值便显得微不足道。
将易钟海和徐凯打发离开，李怀德锁好屋门后回到了房间里。
此时他的妻子叶晓宁从里面的房间走出来，显然，她也听见刚才外边他们的对话。
见到满脸愁容的丈夫，叶晓宁试图为他减轻忧虑。
“怀德，看来李建国说的并不全然如他所言。
他这样善于拢络人心的人，绝不会轻意服膺他人，你若是想拉拢，怕是要失望了。”
生长在 之家，叶晓宁看问题有一定的洞察力，但她毕竟年轻，眼光相对局限，还不懂得真情感人的内涵。
在她看来，人际关系良好意味着善长笼络，而只有拥有欲望的人才想做到这点，就像自己的夫君李怀德。
对于李怀德的观点，她大抵同意。
先前他一直认为李建国只是一个依靠技术和一步步升职的工作人员，但今天四十号院发生的事情彻底改变了看法：能让那么多人挺身为他承担罪名，这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李怀德从来未曾对谁展示过真心，哪怕是对待他的妻子也如此，他理所当然地以为李建国运用手腕笼络人心，面对这样的能耐，唯有自愧不如。
“晓宁，你说的没错，我对李建国估计失误了，这并非我能够驾驭的角色。
眼下看来，唯有辛苦你一趟回娘家，帮我找找如何将他调往其他部门的路子。”
关于打压李建国，其实李怀德心中还有不少策略。
可是考虑到四十号院里那些人为李建国保驾护航，在院内已无隙可乘，而即便在轧钢厂也有杨健业支持，所以对付他只剩最后这条路——动用叶晓宁的关系，把李建国调任别处工作。
具体的调动去向，李怀德早已有打算，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内。
让李建国去最为艰苦偏僻，且即使拼命也无法升迁的地方历练。
待到他认识到无望晋升之时，他自己会来找我，请求援助。
届时，李怀德或许已经成了副总，拉李建国归来正合适做他的左膀右臂。
这个计划堪称天衣无缝，李怀德甚至忍不住想要笑出声。
李建国再如何费尽心机拉拢人心也没用？找一个有影响力的妻子来掌控比笼络普通员工要有用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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