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玩积木


此言出口,易钟海无法保持冷静了。

  尽管每月挣三四十元,在守卫钢铁厂保卫科时更多些,但捡破烂终究不稳定,声誉不佳,并且更加辛苦。

  若是能重回钢铁厂,即使再从初级技工做起,每月只有二十元的收入他也会欣然接受。

  然而很快,易钟海冷静下来。

  根据他了解的李怀德,给出这样的  ,必然隐藏有巨大的后患,可能会对李建国造成长远的痛击。

  易钟海当然希望李建国越落魄越好,但又担心他受了冤枉会拿自己撒气。

  他自知不是李建国的对手,恶毒归恶毒,倒也懂得自保之道。

  尽管如此,易钟海并不亲自参与此事,但却能找到合适的人选去挑拨。

  于是他说:“说实话,李怀德,要我直接对抗李建国,那是不可能的。

  但我可以介绍一个人给你,她一旦明白你的目标,定会无条件帮你。”

  面对这个不同的提议,李怀德尽管略有迟疑,但只要有能替他解决李建国的问题就好,不管提出建议的人是谁。”老同学,我知道你总有办法,快告诉我那人是谁?”

  这时,易钟海忽然笑了:“就是我们院子那位聋老太太,如今她和我同住一屋。”

  “那个老太太之前因为李建国被送进了机构,呆了两年才被放出,出来后又被李建国联手其他人,差点赶出小区。”

  “即便最后被我强硬留在这里,但她由  免费提供的房子还是被收回了。

  而且,由于李建国的影响,邻居们都忽视她。

  过去她能随意到人家吃住,没人敢管;但现在她只好每天跟在我后面吃咸菜就窝头。

  如果知道有对付李建国的可能,你觉得她会不会迫不及待地上门帮你?”

  推荐聋太太多部分原因,除了上述,易钟海自有他的考量。

  还有另一个缘由在于,他需要每天都为失聪的老太太送饭,甚至还承担起提供住处的职责,这让易钟海感到极为不满。

  即便现在他已经释然,每月只是额外几块钱罢了,但他仍旧愿意抓住机会将老太太赶出这里。

  既然有机会摆脱这位老太太,他自然不愿意错失良机。"

  如果李怀德能找到老太太,凭她的为人,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支持自己,那最后结果必然是两种可能性:要么是李建国被李怀德收拾干净,从此彻底失去翻身的机会;要么就是李建国虽未被打败,但他会被激怒并对老太太进行疯狂的报复,以至于可能让老太太陷入困境。

  无论最终哪种情况发生,都对易钟海极为有利。

  不言而喻,易钟海无疑是一个不择手段、阴险无比的老狐狸。

  在李怀德找他前,他尚且对将来的局面浑然不觉。

  然而,在短时间内,他已经设想出了这个天衣无缝的陷害计划。”聋老太太?她可靠吗?老易,能给我详细讲讲你的打算吗?”

  他对聋老太并不了解,但对于易钟海的计谋手法则是信手拈来。

  易钟海报以冷淡的微笑:“其实方法相当简单,李建国住在我同一栋院子里,还是正中间那幢,两家相隔不超过十米距离。”

  他解释道,”让老太太在他家无人时投放一些小玩意进去。

  然后你带上厂方纪律监察组和保卫科的人突袭出现,即使有李建国十个解释,也辩驳不清了。”

  听到此处,李怀德眼睛一亮,对易钟海表示赞许:“老易,你还真行!我知道找你就不会有错。

  坦白说,我越感觉你是个人才,以后说不定还会成为我的左右手。”

  他保证道,”等到我能坐上政值处处长的位置时,一定重新请你回队伍,让你享受权力中心的好处。”

  面对赞扬,易钟海轻轻笑了:“谈论未来还为时尚早。

  你需要想办法得到一样昂贵的财物,并让老太太将之带到李建国那里,整个过程我会保持沉默。

  你也要自己去安排接触这位老太太的所有事务。”

  尽管认为计划堪称完美,但他还是决定置身事外,以防万一计划失败导致自身受害。

  他保证:“你不必担心,现在你已经成为我这边的人,我不会背叛你。”

  他对易钟海有着全新的看法,把他视为善于阴险计谋、能派上很好用场的智囊人物。

  饭后两人各自归家,易钟海照例带走了给聋老太的剩饭,但他并未透露饭菜由李怀德请客。

  次日清晨,当李建国起来时遇见了何大清。”李老,今天起来得很早呢。”

  何大清亲切招呼。

  李建国解释:“年底将近,我正忙于筹备年夜饭和年货的事情,每天都要处理几次物资,货车有时早早等在厂内,总不好让供应商等太久。”

  听到这话,何大清好奇地问:“对,我记得你的职位现在负责分配年货,咱们今年过年能领些什么好东西呢?”

  连贾章氏也非常关注这个问题。”是啊,李老,我们今年能否分得多点肉啊?”

  李建国摊了摊手,”还能怎样?就像往常那样吧,你们两夫妇,一个掌管食堂,一个儿子又是车间主任,本来就比其他人多分些东西。

  还指望些什么好货色?”

  何大清笑道:“是呀,今年我们也算是‘头头脑脑’,这置办的年货也会相对多一些,想想都挺舒心的。”

  “瞧你的出息。”

  贾章氏白了他一眼,”李建国,你别怪我们贪婪,其实是政策突变,搞起了配额制度,有时候,手头有钱也未必买得到什么东西,我们才期待过个丰盛些的年。”

  李建国表示理解:“明白,咱们厂的配给也有上限,相比于别的单位,咱钢厂待遇算相当不错了。”

  “唉,现在的日子,真是难哪。”

  贾章氏无奈叹口气。

  实际上他们家俩人都在厂子有编制,而且贾东旭还是管理层,能领足量一半的年货待遇,在别人看来已是颇为富足了。

  但贾章氏的心思没满足的时候,再多也不够用。

  在轧钢厂开始新的一天,物资陆陆续续运进工厂,有作为年夜饭的食材,有一部分则是员工们的年货储备。

  冬季冷得厉害,物品存放在仓库里不易  。

  为了避免年底供应紧张,提前囤积成了常态。

  李建国早就安排了那些便于存储的肉类入库。

  一整天装卸忙活完,尽管并非直接参与搬运,站在一旁数货物,李建国两条腿都有些酸。

  包括汪主任等人指定的需求,他也一一采办齐全。

  然而这些东西没往厂里送,因为物资出入得手续严整。

  若非特别原因擅自携带出,谁知道是何来历。

  当然,只要事先和李建国他们通报一下,这个问题倒也不是没法解决,但他向来不愿给朋友平添麻烦。

  他提前十几分钟离开了轧钢厂,去找正在门口等着他的司机。

  货品卸完后,全部装入皮卡车厢,他骑行着直接送往几位领导的家里。

  到家天已黑透。

  李建国洗净双手,在餐桌旁坐下吃晚饭,听到院门口有动静,下意识抬头看。

  只见耳聋的老太太拿着拐杖,缓缓自屋里走出来,正要离去。

  秦淮茹咕哝一句:“这老太太,大晚上也不让人消停。”

  “随便她呗,说不定上厕所去了。”

  李建国随口解释,并不以为意。

  他早已不再把聋老太太视作家中的一分子,连人也当她是物件对待,对于她的晚归无丝毫兴趣。

  不久,老太太再次现身,进门前斜睨了眼李建国,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容。

  时光飞逝,转眼已是第二天,是个周末,难得有空偷个懒,院子里的人都懂得默契,无人提前起得很早。

  即便是有事要早出门的人也会压低声音避免嘈杂。

  秦淮茹的路边小餐馆即便在周六也无法休假。

  清晨起来煮饭填饱儿子,随后告诉李建国:“建国哥哥,我已经把早饭做好放着了,你想起来就来吃。”

  李建国钻在被窝回应:“上午没什么人去打酒,你是不是可以推迟开门的时间?”

  秦淮茹回道:

  “上午人稀少,但早上却十分热闹,特别是自限购配票后,肉铺的肉相较以往少了。

  人们一大早就来排队抢购,唯恐去晚了些好肉就没了。

  有的嗜酒者买了肉后,顺便还会来灌几壶,我们做生意不只是为了自己,还要考虑到客户的便捷性。”

  “嗯,那你辛苦了。”

  秦淮茹轻笑出声。

  “我辛苦啥?我只是打打酒记记账,屋里遮风避雨又不必动弹,听着买酒人的故事还挺有趣的。”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要告辞,寻复跟妈妈说再见。”

  李寻复一岁半的小手挥动着:“妈妈再见。”

  “不错的孩子,真是我的好儿子。”

  秦淮茹轻柔地揉了下儿子的头,关上门离去了。

  而李建国则继续在被窝里赖床,直至快九点才慵懒起身。

  冬季气候寒冷,刚出门,他都忍不住寒意颤抖。

  急于方便,甚至来不及洗脸便冲向卫生间。

  此时院落里已有人起床活动了。

  何大清望着跑向卫生间的李建国笑问道:“李叔,家里怎么没置尿盆呢?你怎么每天早晨急匆匆地往那赶?”

  李建国随口回应:“家里有个,都被淮茹倒了。”

  这尿盆与夜壶相似,但形状是桶状。

  没有院内卫生间,他们需要跑到巷口去方便。

  冬天天气酷寒,谁愿半夜里外出走那么远只是为了小解呢?

  院内的孩子尚可在院子解决,大人则避而不让人知为妙。

  所以在屋内摆放专用的尿液存放桶成了习惯,到了晚上使用过后再将尿液倒在门外或是花坛里,反正冬日气温低,不会冻结出异味。

  今天,何大清有些私人事务需办,和李建国打过招呼,也收拾工具离开了。

  聋老太悄悄趴在窗户边,目送秦淮茹母子们先后离开小院,随后何大清骑车离开了。

  老太大意识到机会来了,不能再犹豫,赶紧拉开房门疾走。

  环顾四周,确信无人在侧,她立刻快步往李建国的家奔去。

  推门而入,她见到一岁半的李寻复正专心致志于小马扎上玩积木。

  这并非寻常孩子之物,因李建国担任炊事主管后,收到了别人赠送的高级玩具,一般人想要都没那么容易得到。

  “别再看了,小鬼崽子。”老太太刻薄地说。

  即使被发觉,她在心中也不愿停止动作。

  毕竟面对的是孩子,他不可能知道她真正来访的目的是什么。

  在踏入门槛之际,离粮仓只有几步之遥,她迅速掀起缸盖,将自己的私货偷偷放入,一边动作迅速一边抱怨道:“如此珍贵的大米,李建国居然糟蹋得这么快,我这位老太太每天啃窝窝头实在不合理!”

  把东  在米里之后,老太将米缸重新封好,警惕地看着外边确认无碍,然后悄悄出门。

  回到自己的房内,耳畔寂静下来的老太大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想到即将揭露的李建国的  ,她的心跳不禁加速。

  她的眼睛频频注视着桌子上的旧钟。

  当指针指向10时,她霍然起身,再度出门,高声大叫:“抓小偷啦,这里有小偷!”

  “大事不妙,出了大偷了,我这家里的东西被偷个精光!”

  老太太的嗓门格外响亮,正午的困顿被她的呼叫声打破,熟睡的人都纷纷起了床,凑热闹般聚集在中心院落。

  不过,人群中没有人愿意上前协助。

  他们只是抱着看戏的心态,远远围观着她。

  见没人询问,自顾自发泄的她语气强硬:“你们这些良心被狗吃了的,连我这把老骨头都盯上了!那个价值六百多块钱的金怀表,是我的命根子,我现在要去挨家查个究竟,看是谁做的好事,我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此刻,李建国也被吵闹声引出门。

  聋老太径直向他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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