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咫尺天涯
灵竺山山门一打开，围聚在山门前的凡人修士立马跪地，虔诚的对着直通云霄的山梯叩拜。
“愣着做什么？快跪下！”
明心见鄢然直愣愣的站着，立即拉了她一把。
鄢然环视了一下四周，见所有人都跪了，不好太过特立独行，便也跟着跪了下来，“去洗根池之前，佛族还得要求众人先进行叩拜呀？”
明心摇头：“不是佛族要求的，是人们自发自愿的，借此以表示对佛祖的恭敬和感激。”
听到这话，鄢然回头看了看跪地叩拜的众人，见他们脸上的敬意没有丝毫作伪，心中略微一转，便了然了。
仙界，虽说修炼资源、环境、机遇都要比下界强很多，可这并不意味着，在这里，就能顺顺利利的修炼成仙。
修炼资源的短缺，对于仙界的人来说，也是时常发生的。
很多仙人也会因为缺少修炼资源，以致修为停滞，寿元耗尽，在无奈和落寞中坐化陨落。
仙人都如此，凡人修士的情况就更好不到哪里去了。
灵竺山洗根池的开放，对于这里大部分人来说，不仅是一次机遇，更是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只有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在仙界才能更好的活下去，才能走得更加长远。
因此，他们对佛族的感激也就不难理解了。
就是鄢然自己，对洗根池的开放也是心怀感激的。
所以，在山门前的叩拜也是十足的诚心。
不过，在登上山梯之后，对于每上一台阶都要跪地叩拜一次，这就让她觉得有些太过了。
看看遥遥不知几万梯的山梯，鄢然忍不住问道：“难道我们就要一直这么跪上去？”
明心点了点头。
鄢然眉头一皱：“我们就不能直接走上去？”一路跪上去，除了累个半死，根本没什么意义嘛。
“这。。。”明心顿了一下，“一直以来，大家都是跪着上去的呀！”
感觉到明心语气中的迟疑，鄢然立马说道：“其实我们是可以走上去的，只是，之前没人这么做过，对吧？”
明心：“话虽是这么说的，可跪着上去，总是要比走上去，更显得诚心一些，不是吗？”
鄢然摇了摇头：“这话不对，心诚不诚，光靠跪可说明不了什么。你信不信，这里面大部分人都是看着别人跪，自己才跪的。其实，很多人心里是不想跪的。”
“既然心里不愿意，那就不是心诚，既然心不诚，又何必跪拜呢？多此一举嘛。”
明心被鄢然这话说得一愣，这道理她也懂，可是。。。
“大家都在跪拜，如果我们走上去，是不是显得有些太过另类了？”
鄢然：“你这话才是大家跪拜的根本原因，跟心诚没什么关系。”
明心：“那你想怎么样？”
鄢然：“我当然是想走上去了。”
明心神色有些犹豫：“我跟你说，云梯之上可有佛族弟子驻守着，我们要是走上去，可能会给他们留下不好印象的。”
鄢然：“他们对我的印象不好，会有什么影响吗？比如，不让我进洗根池？”
明心：“这倒不会。”
鄢然：“既然不会，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再说了，人家佛族并没有要求我们非得跪上去不可呀！”
见鄢然态度坚决，明心也不知如何劝了，老实说，她也不太想跪着上去，倒不是她心不诚，而是觉得这种做法太过刻意和形式了。
鄢然看明心还一脸的犹豫，说道：“你就听我的吧，走上去和跪上去，不会有什么区别的。”
说完，便率先朝着山梯上走去。
黑娃和小仙看了看站着不动的明心，没有犹豫就去追鄢然了。
看着一人二妖大步向前，快速越过一个个人，明心心中一横，也不在进行叩拜，快步追了上去。
他们这一走，立马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一开始，众人对此还只是交头接耳；可后来不知是谁开的头，开始大声指责鄢然四个对佛祖心不诚来。
对此，鄢然只将其当成耳旁风，脚下的速度是越发快了。
明心和二妖紧跟在她身后，没过多久，就超越了所有人，走在了山梯最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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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竺山山巅，普竺寺大堂，五尊佛像陡然大放光芒，瞬间，大堂内就被照射得金光四射。
大堂中央香炉中的立香在这一刻也燃了起来，一圈圈袅袅烟雾快速挥散到半空中。
烟雾一阵翻涌铺陈，很快，山梯上的一切就在烟雾中显示了出来。
“洗根池开放这么久以来，总算来了个敢于打破世俗成规的人了。”
“世间之人大多都是自己把自己给束缚了起来。”
灵竺山从未对外说过要进行叩拜才能登山进洗根池，可世人偏偏觉得就该如此，以为这是对他们的考验。
“大家也是想借此表达心中的敬意。”
“这敬意倒显得我佛族太过苛刻了。”
数万山梯，不依靠任何法力，只凭着肉身叩拜登山，就算身体再强悍，登顶之时，也会累个半死。
并且，洗根池的运转是有时限限定的，每次开启，也就能维持个十天半月，在登山之时浪费了时间，那么入池洗根的时间就要缩短了。
这样，着实有些得不偿失。
“佛法向来讲究个有缘，如何登山，能否洗去六根，还是看他们个人的缘法吧。”
此刻，烟雾中，山梯上起初只有鄢然四个是在走着的，可慢慢的，越来越多的人跟着站了起来。
“有个人来打破规则也好，日后进入洗根池中的人也能多些。”
“若是世间都是这般不遵循规则之人，恐出大乱。”
“如今的仙界还不够乱吗？多出几个搅动风云的人物才好呢，这样才能打破仙界原有格局。大乱之后必有大治，仙界动乱得太久了，也该回归正轨了。”
“回归正轨？谈何容易，九重天虽有了再现的迹象，可要等到天庭重建的那一日，不知还要多长时间。”
“不远了！西圣宫佛陀已降下法旨，九重天之主恐已出现在了仙界。”
“此话当真？！”
惊讶声在大堂内传荡。
“咱们西方气运回升，大概就跟此有关。诸位，好生准备着吧，想来要不了多久，其他各州的人就会蜂拥而至。这对我佛族是挑战，也是机遇。”
“谨遵法旨。”
“佛陀。。。可有推算出九重天之主是何人？出现在西方何地？”
“天机混沌，九重天之主非人力可推算。”
“。。。。。。”
声音慢慢消失，五尊佛像挨次暗了下去，大堂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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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上来了！”
登上山巅，视线中的景象陡然一变，从漫天层层叠叠的云雾变了一座恢弘的广场，广场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圆池。
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广场，也没佛族弟子出现阻拦或指责，鄢然便笑着看向明心：“你现在该相信跪上来和走上来是没有区别的吧。”
明心：“我并非不信，只是深受以往见识的影响，不敢贸然打破既定规则。”
鄢然：“不好的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你看我们先上来了，不就可以先进入洗根池中了吗，这多好！”
明心笑了笑：“是，你说的对。”
“走吧，我们快过去看看。那圆池就是洗根池吗？”
没再多说，鄢然和明心一起，带着黑娃和小仙就朝着广场中央的圆池走去。
明心点了点头：“嗯，洗根池，又叫六根清净池，你看，池中蒸腾的氤氲有六种颜色，它们分别代表了人的六根，眼、耳、鼻、舌、身、意。”
六色氤氲将洗根池分为了六个部分，六者相互依存，又泾渭分明。
鄢然凝眉：“为什么非要洗去六根呢？”
明心：“六根代表了人的六种欲望，见欲(眼)、听欲(耳)、香欲(鼻)、味欲(舌)、触欲(身)、意欲（愿望）。不管是修道，还是修佛，都讲究个返璞归真，像凡俗间的欲望自然是越少越好。”
“洗根池也不是说非要将六根都全部洗去，只是最大限度的淡化消除人内心的杂欲，让心变得更纯粹。从而，让人们能更好的战胜压制六欲，不被欲望所控制。”
鄢然：“六根淡化了，就能淬炼仙骨了？”
明心：“仙骨铸就，除了通过外力进行强行淬炼，还可以通过心性的升华而得到由内至外的淬炼。心越纯粹，感悟到的天地法则就越全面，仙骨铸就得就越彻底。”
“现在你可能还体会不出来，等出了洗根池过后，你就会发现心性的升华，对仙骨的淬炼有多么重要。”
很快，鄢然四个就来到了洗根池前。
一靠近，二人二妖的心绪就波动了起来，脑海中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声音，搅得他们是心神杂乱。
鄢然带着二妖往后退了退，才平复下了心乱。
“这洗根池好生霸道。”
明心也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下心绪：“洗根池可将人心底最深处的欲望给折射出来，在它面前，任何欲望都掩盖不住。”
许多时候，人们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有意无意的将自己内心的欲望掩盖起来，以至于到了后来，他们自己都忘了。
在靠近洗根池后，欲望被再次提及，人的心自然就乱了。
看着氤氲翻腾的洗根池，鄢然缓缓说道：“没来这之前，我还以为自己的心很平静呢，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的欲望。”
明心笑了笑：“人嘛，与生俱来就带着七情六欲，这很正常呀。我呀，这都是第三次来洗根池了，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将仙骨铸就完成？”
鄢然一惊：“你来过三次了？”
明心点了点头：“是啊，我也觉得自己没什么欲望，可就是没法彻底铸就仙骨，我师父跟我说，我成仙的时机还没到。”
“我就搞不懂了，怎么别人铸就仙骨就那么容易，我的就还要看什么时机不时机的。”
鄢然凝眉：“也就是说，进一次洗根池，也未必能铸就仙骨？”
明心：“我是这个情况，不过对大多数人来说，在洗根池中洗礼一次，仙骨也就铸就得差不多了。”
这时，继鄢然四个之后，又有数个凡人修士也上到了广场上。
几人直奔洗根池，靠近之后，没有丝毫犹豫就跳入了池中，快速淹没在了六色氤氲之中。
鄢然：“来了那么多人，这洗根池会不会容纳不下？”
明心摇头：“不会的，洗根池内自成乾坤，再多的人都能容得下。”
突然，鄢然目光闪了闪，刚刚跳入洗根池中的一人突然从一色氤氲中瞬移到了另外一色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
明心解释道：“洗根池会自行判断洗礼之人六根有无洗净，当一根被净化到一定程度后，就会自动转动到另一根。”
“像一些心无杂念的人，他们进入洗根池后，很快就会出来；而心思驳杂之人，在洗根池关闭时，估计还停留在最初的地方。”
听到这话，鄢然呼了一口气：“希望我不是那心思驳杂之人。”
闻言明心忍不住笑了一下：“走吧，我们最先来，反倒让别人先进去了，希望我们出来的时候，就能铸就仙骨了。”
“但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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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根池先是折射出人内心的欲望，然后在将欲望淡化、净除。过程听起来很简单，不过亲身体会可不怎么好受。
鄢然最先进入的是眼根领域，一进去，视线中就被各种美色画面给充斥了。
气势磅礴的山河风光，瑰丽绝伦的仙境，风流倜傥、英姿勃发的各类美男。。。各种引人流连的美色轮番上演。
鄢然好整以暇的看着，心绪没受到一点影响。
没一会儿，鄢然视线中的画面就开始变得模糊，然后快速消失。
随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各种曼妙的声音就传入了耳中。
这时，她已从眼领域传送到了耳领域。
悠扬悦耳的声音，让人忍不住想要沉沦其中。
鄢然昏昏欲睡的听着，除了在听到琴声的时候，心绪波动了一下，其他声音响起，她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没过多久，她又被传送到了下一个领域。
与此同时，明心、黑娃、小仙也在洗根池中快速的变动着。
鼻领域，各种充满诱惑的气味。
舌领域，充斥着各种各样、引人垂涎的山珍海味。
身领域，身体的接触，欲望的放纵。
意领域，心底深处想要触及的愿望。
黑娃和小仙心中杂念甚少，在洗根池中转移的最快，唯一耗时最多的，就是在舌领域的时候，两妖被各种各样的美食给诱惑住了，卡在里面有些出不来。
还好二妖心性还算坚定，一番挣扎过后，挣脱了美食的诱惑，最先出了洗根池。
而明心，和前三次一样，都卡在了眼领域中。
不过，这一次出现了不一样的景象。
前三次，她视线中的景色都是模糊不清的，无论她怎么看，都无法看清景象的真实面貌。
但这一次，她看到了一颗无比清晰、金光万丈的舍利子。
这时，鄢然被传送到了意领域中，她在眼、耳、鼻、舌、身五根领域中都没停留多久，原以为这次也是一样，可是，却被卡住了。
一进入意领域，她的视线中就出现了一条火红的道路，这火红道路没有什么特别，只不过是由彼岸花铺就而成的。
看着四周的彼岸花，鄢然脑海中就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在黄泉路上寻找乐音仙人，以及两人联手复苏彼岸花的场景。
想到这些，鄢然的心就没来由的感到恐慌，忍不住想要逃避。
于是，她开始在彼岸花中狂奔，可无论她往哪个方向跑，彼岸花都会向前延伸，让她怎么也跑不出去。
“鄢然。。。”
就在鄢然跑得筋疲力竭的时候，一道暖风般的温润声音传入了耳中，快速抚平了她内心的焦躁和慌乱。
“仙上。。。”
鄢然愣愣的看着手提彼岸花灯、温和的笑看着她的乐音，心中没来由的觉得一阵阵搅痛。
这时，乐音开口了：“鄢然，站着做什么，快过来，我带你离开。”说着，便笑着将手伸了出来。
看着那朝她伸来的手，鄢然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可是心底却有个声音提醒着她，让她远离。
“鄢然，快过来呀！”
乐音对着鄢然招了招手，脸上的笑容越发柔和了。
看着那暖心的笑容，鄢然忍不住往前踏了一步，可刚一踏出去，就猛然惊醒了。
‘你们断了我和孟婆的相见，我也要你们尝尝这世间的苦难！’
月下仙人的话再次在脑海中响起，鄢然心中顿时一沉，看着乐音仙人，边摇头便快步往后退，最后直接转身，飞速的往后跑去。
“呼、呼、呼~”
一直跑到跑不动的时候，鄢然才停下来，看着周围铺天盖地的彼岸花，颓败的跌坐在了地上。
“鄢然。。。”
这时，乐音仙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鄢然惊恐的回头，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乐音仙人。
见此，鄢然猛地站起身，二话不说就跑开了。
如此反复数次，鄢然惊悚的发现，无论她怎么逃，都逃不出彼岸花路，也摆脱不掉乐音仙人。
“鄢然，你见到我为什么跑呀？”乐音的神色看上去有些失落。
“我。。。”鄢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愣愣的站着不动。
乐音：“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鄢然急忙摇头：“不是的，我没有。。。”
“既然你不讨厌我，为何不愿意跟我走？”
鄢然又沉默了。
“来，把手给我，我带你离开这里。”说着，乐音仙人再次伸出了手。
在红艳似火的彼岸花映衬下，乐音的手显得格外的突出，触及他眼中柔和的笑意，鄢然的心不再那么坚定，缓缓将手伸了出去。
然而。。。
明明近在咫尺，可两人的手就是够不到。
鄢然想去抓，可这个时候，乐音的身影开始急速倒退。
见此，鄢然面色大变，飞速追了上去。
可是，她越追，乐音远离得就更快。
一个追，一个退，在不断延伸的彼岸花中，就像两条怎么也无法交集的平行线。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失。
洗根池外，很多比鄢然、明心后进入的人都出来了，而她们却仍稳稳的坐在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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