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疯老头


休息了一天后,郑轩媺的身体明显恢复了活力,那傲娇的神色又重回脸庞。

此时已经八月下旬,离上九月初的上任日期越来越近。

侯平怕误了上任期限,于是便在第二天带着大家离开了香港码头,转船到了九龙港口上岸。

九龙港已经属于大陆,侯平就在港口买了两辆马车和十几匹快马,一路往北上。

来之前侯平还是做了许多的功课,把新安县的资料翻来覆去的看了数遍。

新安县的情况很不乐观,仅从户籍计统计就能看出冰山一角。

最近一次的人口统计在万历四十一年,共有户数三千五百二十五户,人口一万六千六百九十六人。

而万历十年的时候,这个数字是户数七千七百五十二户,人口三万四千五百二十人,男有一万九千六百二十七人,女一万四千八百八十三人。

然而更诡异的则是税收:自万历十年统计的全县田地有四千二十顷;

到了万历四十一年的统计,全县田地有四千四十八顷。

万历十年的夏税总额是一万零六百九十九石九斗七升;

而万历四十一年统计的夏税总额是一万零七百五十五石八斗。

从这三组数字的对比,便可知道新安县情况有多几乎是在每况愈下。

户籍数减少了近半,税收不减反增,这说明了什么问题?

至少说明了朝廷对新安县已经完全失去了掌控。

所有的官方的统计数据都在造假。

为了搞清真实的县内民生情况,侯平只能选择在上任前先私下探查一番。

从九岛北上,侯平本来就做好了赤地千里的准备。

但是没想到,这一路上村庄还不少,少数地方还有些较大的镇子。

侯平每到一处村镇,只要有饭馆,他就会进去点上两个菜吃上一通,然后找店家打听当地的民情。

不同的人对县内的民生有不同的解读。

和不同的人打听,总能收获到一些有用的情报,能让他更加了解县内的情况。

将所有人的看法综合起来,才会得到最公正的答案。

由于要沿途打听民生,所以侯平一行人的队伍走的并不快。

不过行到第三天的时候,他们离新安县的县治所在南头城也已经很近了。

这里有一个名为西南头村的村子,村里只有一家无名小客栈。

侯平遇村找店,遇店必进,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无名小客栈,恰好郑轩媺也想吃点东西,于是就陪侯平一起进店吃饭。

郑轩媺身手不弱,甚至可以说很强,除力气不如高敬石外,其他方面都要胜其一筹。

于是高敬石便没有跟两人一起进村,侯平就只和郑轩媺两人进村吃饭。

进了店手,侯平点了店里的特色美食白切鸡,然后又点了两个时令小菜和米饭。

不多时,饭菜就送了来。

两人正准备开吃的时候,门口突然闯进来一个邋遢的老头。

二话不说,抢了桌上的白切鸡和米饭就跑。

郑轩媺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那架势似乎是打算去抢回来。

侯平赶紧一把拉住她道:“你要干嘛去?”

郑轩媺一昂头:“当然是去抢回来啊。”

侯平哭笑不得道:“抢回来还能吃吗?再说你看他那样子也是饿急了,就当请他吃了吧。”

郑轩媺这才恨恨的看了一眼那个邋遢的老头,然后就此作罢。

此时店小二在后厨拿剩下的小菜,听到动静后慌忙出来查看。

见到邋遢的老头抢了侯平他们的饭菜,抡起棍子就冲了出去。

老头也没跑远,抱着米饭和白切鸡就在街对面的一个角落里面蹲着的大块朵颐。

店小二冲到老头身边,对着老头就一棍子打了下去:“叫你抢鸡……,叫你抢鸡……”

老头被小二打的嗷嗷乱叫,却依旧死死的护住抢来的白切鸡。

这一下动静闹大了,惊动了在后厨里忙碌的店老板。

只见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男人拎着一把菜刀就从后厨冲了出来,那凶神恶煞的样子仿佛是要杀人一般,此人正是这家小店的老板。

侯平哪能让事态恶化,急忙大吼一声:“住手,这鸡就当我请这位老人家吃了,你们不要再难为他了,让他安心的吃吧。”

老板和小二一听侯平愿意为老头买单,瞬间脸上堆满了笑容。

老板走到侯平面前点头哈腰道:“公子,实在是抱歉,这老头是村里的一个疯子,小店小本经营,实在是……对不住二位了,米饭算是小店的,这白切鸡……”

侯垚摆摆手,拿出一块约四、五钱重的碎银子放在桌上:“没事,你再进去重新给我们做一只,另外能否给我们仔细说说,那老头是怎么回事。”

店老板看见银子,顿时一脸兴奋的道:“唉,谢谢公子,谢谢公子,我这就给你们进去重做一份。”

说着将碎银子收进怀里,转身对身后的店小二吩咐道:“二子,你给几位客官讲讲关于那个老疯子的事,我去后厨做菜了。”

说完便匆匆忙忙往后厨走去。

老板走后,店小二脸上明显不太乐意:“各位客官,那老头子就是我们镇上的一个老疯子,十几年前他家走了水,家里人都被大火烧死,然后他就疯了,平日里就在村子里瞎晃,偶尔饿急了眼他才会去各家抢饭吃。抱歉了各位客官,打扰你们吃饭了,稍等一会我再给你们上菜。”

说着小二就想走人了。

侯平又从怀中摸出了两钱碎银,塞进小二手里问道:“小哥,我见那老头似乎也不像寻常人,他的故事应该没这么简单吧?”

小二一脸欣喜的接了钱,只是又满眼疑惑地看着侯平问道:“客官,那就是个老疯子,你们问他的事情干嘛?”

侯平赶紧解释道:“我是个写话本的,最喜欢听别人的故事了,我刚才看这老头棍棒加身,也要护着食物,既像疯子,又似乎理所当然,所以就想听个故事,说不定能写进话本里去。”

小二这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欧,您竟是能写话本子的先生吧,早说啊,行,我就给你们说说仔细说说这沈老头的事。这话得从二十年多前开始说……。”

沈老头真名叫沈大寿,万历十九年到新安县里任典史。

万历二十年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把家人都安置在了西南头村。

万历二十一年的某天夜里,他家中失火,一家七口都被烧死了。

只有他当夜在南头城里当差才逃过了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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