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奋儿

李奋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家中，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已耗尽。一进门，秦思思便急忙迎上来，手上端着一杯热腾腾的茶水，关切地问道：“公子，您怎么如此疲惫不堪啊？瞧您这模样，旁人还以为您遭受了多大的苦难呢！”

  李奋接过茶水，大口灌入，稍稍缓了口气，抱怨道：“游街可真是累人啊！尤其是今天，围着京城整整走了一大圈，长安街更是走了两遍！一路上，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各种东西不停地砸在我头上。也不晓得是哪个无聊之人在高处折腾，不是扔鲜花就是乱扔各种礼物、点心和手帕。我都快被砸得晕头转向了！来，你快帮我看看，我头上是不是起了包？你说说看，这些人为何总是要拿东西砸我呢？我不过就是稍微有点名气而已。那状元、探花、榜眼都走在队伍最前列呢，也没瞧见有人朝他们扔东西啊。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才会遭受这般待遇？”

  秦思思听了，不禁笑出声来，安慰道：“公子莫要烦恼，这正说明您深得百姓喜爱呀！大家用这种方式表达对您的祝贺与敬仰呢。您此次高中进士，乃是全村乃至全县的荣耀，村里人自然会时刻惦念着您的恩德。特别是村长一家，肯定更为您感到自豪。”

  李奋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着说：“希望如此吧。只是这游街实在太过折磨人了，若下次再有类似之事，我可得好好考虑是否还要参加了。”说罢，他伸了个懒腰，转身走进房间，准备休息片刻。秦思思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暗自感叹，这位年轻的公子未来定会有一番作为。

  秦思思轻笑一声，柔声说道：“公子，您就别再显摆啦！别人不了解您，难道我还不清楚吗？那些给您送花、送点心以及手帕的人，必定是京城里的富家千金啊！她们对您有意思，您却在这儿佯装不知呢。公子啊，您如今真是愈发有趣了呢！来，快快喝口茶吧。午后咱们还得前往东宫呢。”

  李奋一听“东宫”二字，便觉得头痛欲裂，忍不住开口道：“是啊，我记起来了，还得去东宫呢，真是烦人呐！你说这个琼林夜宴，我能不能不去参加啊？还有那些京城的大小姐们，难道她们不晓得我已与付小姐订亲了吗？这些人简直是无事生非。”

  秦思思劝道：“公子呀，琼林宴意义非凡，万万不可缺席呀！所以，您必须得去才行。要不您先去歇息片刻？洗个澡，换换衣裳也好。”

  李奋笑着说道：“我也是如此想法。不知我的衣物是否已经备妥？不妨令人送上一些点心来吧。方才闲逛了两圈，如今倒是有些饥饿了。”

  秦思思轻声笑道：“早已预备妥当。公子若连这些琐事也要忧心，那还要我作甚？难道不是么？放心便是。”

  管家郑伯通步履匆忙地赶到前厅，禀告道：“启禀小姐，有两位来客。一人自称为孟有偿，另一人乃是孟知雪，特来拜谒主人。现正在府门外候着，请小姐示下。”

  李奋无奈苦笑，叹气道：“唉，真是命苦啊，连休息时间都无法保证。罢了罢了，我们还是亲自出去相迎吧。毕竟夫子亲临，理当亲身出迎才是。郑老伯，烦请打开大门，并让所有仆从也做些准备。我们一同前去迎接夫子。”

  只见李府大门徐徐敞开，李奋领着秦思思迈步而出。远远便瞧见夫子孟有偿与孟知雪静立于不远处。

  李奋神情激动，脚步轻快地向前迈去。他动作迅速而又恭敬地跪在地上，秦思思和李府的其他人也纷纷效仿，一同跪地。李奋深吸一口气，然后恭声说道：“学生李奋叩见夫子！愿夫子万安！”

  夫子孟有偿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面带微笑地开口道：“哎呀，你都已经这么大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呢？你可是我最得意的学生啊！我没想到，现在你都已经有了功名，但见到老夫依然能够行如此大礼。老夫真是心满意足了。快快起身说话吧，大家都起来吧。”

  听到夫子的话，李奋站起身来，身后的秦思思以及李府的仆人们也紧跟着站了起来。李奋略带歉意地说道：“夫子千万不要怪罪学生，实在是学生礼数不周。我没料到您今日会前来拜访，以至于让您在门外等候多时，这都是学生的过错，请夫子快快进屋吧。”

  夫子孟有偿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无妨无妨，我只是闲暇时出来走走，顺便想起你了，就过来看看你。时间过得可真快呀，转眼间你也已经长成一个英俊潇洒的小伙子了。还记得当初你读书时最为出色，性格也是一等一的好。”我听闻了金立义那个年轻后生此次竟然荣获榜眼之名！我那三个门徒之中便有两人得以高中举人，且名次均极为靠前，如此一来，我这一生已然足以慰藉了！

  李奋说道：“多谢夫子往日的悉心教导与养育之恩，如果没有夫子与师娘，学生恐怕早已冻死于那冰冷的街头之上。此等大恩大德，学生实在无以为报啊，请夫子移步府内。”

  孟知雪目睹眼前这一幕，心中不禁感慨万千。她心想道：“这个李奋倒也并非薄情寡义之人啊。如今他功成名就却毫无半分傲气，见到自己的祖父竟能下跪相迎，并敞开中门以表敬意，这般举动已然是所能给予的最高礼遇了。着实令人赞赏有加。”

  秦思思轻声对孟知雪说道：“孟小姐这边请，快进府里入座吧。我与孟小姐已有好些时日未曾相见了，今日得以重逢，实在欣喜万分。期盼日后还能时常与你相聚。”

  几人来到了宽敞明亮的客厅内，按照宾主之位依次落座。夫子孟有常坐在最上方的位置，他身姿挺拔、气质高雅，令人不禁生出敬畏之心。

  李奋微笑着对秦思思说道：“思思姑娘，请去为大家上茶吧。记得要亲自沏一壶好茶哦。”他的语气温柔而亲切，似乎对秦思思充满了信任和期待。

  秦思思微微颔首，表示明白，轻声回答道：“是，公子。我马上就去，绝不会假借他人之手。”说完，她转身轻盈地离去，不一会儿便端着茶水回来了。

  李奋小心翼翼地接过秦思思手中的茶杯，先端起一碗，恭恭敬敬地放在夫子孟有偿面前，说道：“夫子，请您用茶。”

  夫子孟有偿微笑着接过茶杯，点头示意，然后说道：“奋儿，你也不必如此拘谨，快快坐下，我们好聊聊天。”

  秦思思将另一杯茶放在了孟知雪面前，接着又为李奋放置了一杯，最后才优雅地坐下。

  孟知雪美眸流转，面带微笑地对李奋说道：“恭喜李公子金榜题名！此后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前程似锦，无可限量啊！”

  李奋谦逊地回应道：“孟小姐过奖了。多谢孟小姐专程赶来祝贺。有夫子在此坐镇，日后若有何事需要帮忙，还望孟小姐尽管吩咐，在下定当全力以赴，绝不推辞。”

  夫子孟有偿微笑着说道：“奋儿啊，你实在无需这般行事。教授你读书写字乃是我身为夫子的职责所在、份内之事罢了。切不可因这点小事而束缚住自身呀！我在此向你承诺，决然不会令你感到为难的，更不可能会让你去做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只要有你在，便已足够了，你可是我的骄傲啊。”

  李奋赶忙躬身施礼道：“多谢夫子！夫子您当真称得上是义薄云天、深明大义啊！学生真是愧不敢当。若是孟小姐想要学习书法，日后尽可随时前来。不妨先与秦小姐交流一番，秦小姐的书法已然得到了我的真传，可以说是自成一体呢。”

  孟知雪感激地看向李奋，轻声说道：“多谢李公子。那就有劳秦小姐了。只是小女子有几句话，不知道是否当讲。若有言语不当之处，还望李公子勿要怪罪才好。”

  秦思思落落大方地回应道：“孟小姐但说无妨，无需拘束。我也算是个爽快之人，有什么话尽管直说便是。”

  孟知雪微微一笑说道：“科举考试已然落下帷幕，接踵而来的便是吏部派遣官员赴任一事。并非我在此故作惊人之语，前几届科举的状元、探花如今仍在埋头抄写奏折。李公子若有何盘算，大可直言相告，我返家后可恳求父亲出手相助。”

  秦思思赶忙施礼道谢道：“多谢孟小姐美意，小女子代我家公子深表感激。我家公子向来对官场之事漠不关心，亦无意留居京城。于公子而言，不涉足官场乃最佳抉择。且不言其他，单论公子抵京后的这段时日，屡遭暗算，此前更卷入一场官司之中。此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生活，令公子不堪其扰。”

  孟知雪闻言，不禁面露疑惑之色，问道：“既无意为官，那又何必参加科举考试？以李公子之博学多才，如果不在官场一展抱负，着实令人惋惜。我实在难以理解，有些事情在官场上的确难以避免啊。”

  秦思思叹口气说道：“孟小姐啊，您可能并不了解情况。其实公子他家境贫寒、一贫如洗，根本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他之所以努力读书参加科举考试，无非只有两个原因罢了。其一就是想向众人证明一下自己多年来的寒窗苦读并未白费，自己还是有些真才实学的；其二则是希望能够着书立说，写出一些好文章流传于世。如果非要说还有第三个原因的话，那便是等公子回到家乡后，可以避免那些乡绅和官吏对其过分逼迫。毕竟公子也只是想求个安稳度日而已，并没有其他过多的奢求或念想。想必诸位对此事多少也都有所耳闻吧？就在离咱们这座宅子不远之处，公子买下了一片荒地，打算在此建立一座道场。这个道场将专用于学术交流之用，届时会邀请白家擅长此道的人士前来共同探讨。而公子本人，则会亲自负责记录这些研讨成果并加以传承。”

  夫子孟有偿感慨地说道：“奋儿啊，你所做之事意义非凡，可谓是功在千秋、利在当代啊！只可惜我如今已年老体衰，否则定当与你一同为之奋斗。我为有你这样的学生感到无比骄傲自豪！既然你不喜欢为官从政，那就不要勉强自己去做了。我也并不期望你去做官，因为官场险恶，久而久之，人也容易变得面目全非。”你看看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啊！文官的官服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兽”字，武官的官服则绣着一个“禽”字。他们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禽兽不如啊！所以，我完全支持你做出的决定。

  另外，奋儿啊，你一定要牢牢记住这一点：夫子永远都是夫子，但那个孟戴军跟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他根本不能代表我，我也不再当他是我的儿子了。去做你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吧！我现在已经彻底没有这个儿子了。

  听到这些话，孟知雪终于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旁的秦思思见状，连忙伸手轻轻地拍着孟知雪的后背安慰道：“孟小姐，您千万不要再哭了呀，要是把身体哭坏了可怎么办呢。如果您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地方，不妨说出来，也许说出来之后会感觉好受一些呢。毕竟您可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大小姐呀。”

  孟知雪刚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突然又闭上了嘴巴。她在心里默默地想着：我算是哪门子的千金大小姐啊！这样的千金大小姐身份，我宁可不要！罢了罢了，事已至此，既然已经无法改变事实，那也就没必要再多说了。还是给自己保留最后一丝尊严和体面吧……

  夫子孟有偿缓缓说道：“奋儿啊，时间已然不早了，我与知雪便先行一步了。日后咱们可要多多走动才好。我若闲暇无事时，也定会前去你那道场看上一看的。如此一来，也就不再叨扰于你了。不论你欲作何事，为师皆会全力支持于你。”

  李奋赶忙回应道：“夫子啊，缘何如此匆忙呢？学生我向来是举目无亲呐，在这京城之中更是倍感孤苦伶仃。今日得以拜见夫子，学生我的心中真真是无比欢喜啊！已有多年未曾听闻有人这般唤我‘奋儿’了。若是夫子并无甚急事缠身，还望夫子能够留下，也好让学生尽一尽这身为弟子的礼数啊。”

  一旁的秦思思也附和着说道：“孟老夫子，既然如此，那就恳请您留下来吧。您对于公子可是有着授业解惑之大恩哪！我这便令人去给您收拾院落。公子此番盛情难却，实乃一片赤诚之心啊！不知孟老夫子意下如何呢？”

  孟知雪娇声说道：“爷爷，既然李公子如此盛情邀请，那我们就留下来吧！毕竟我还想着和秦姑娘一同探讨书法技艺呢！您意下如何呀？而且您与李公子也是好久未曾见面了，想必一定有很多心里话想要倾诉吧！”

  夫子孟有偿微笑着回应道：“奋儿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自然也就没什么好犹豫的啦！留下来也好，可以让我有机会跟你好好聊聊天。只是……我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不过没关系，能留下来陪你，我爷已经很开心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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