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帕塔维恩攻防战

罗马军团一路势如破竹，横扫翁布里亚诸城，大部分的部落和城邦皆不是一合之敌，有的直接开城投降，箪食壶浆迎接罗马军团收编，有的将城里的伊特鲁里亚人全部绑起来送到城外，祈求宽恕城内的民众。罗马也不为难这些人，教训还是要给一下，抓几个典型，贬为奴隶，或者劫掠一番就行了，反正也没有深仇大恨，能放过的也就放过了，只要今后乖乖的别犯错。如果真的遇到一些不知好歹的，罗马军团也不是吃素的，都是尸山血海杀出来的，谁还没有个脾气，直接大部队碾压上去，分分钟教你做人。

  不过罗马军团在征服的过程中还是遇到了强硬的钉子户，帕塔维恩。帕塔维恩坐落在意大利东北部，正好是靴子后筒上方的拐角处，北接阿尔卑斯山，东临地中海，扼守着罗马东出意大利的要道，战略位置极其重要，易守难攻。城池越是难打，越证明其重要性，所以罗马军团必须拿下这里，这里不仅是翁布里亚顽固派最后的坚固据点，也是未来称霸地中海，东出意大利半岛的军事要冲，对于罗马将来的攻伐战略至关重要。帕塔维恩人之所以要抵抗，不是因为城池有多坚固，而是因为他们以前的对手太弱，或者说没有见识过罗马人的攻城手段。相信他们见识过后，一定不想再和这样的对手交战。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当东方第一缕阳光照亮意大利大地时，罗马军团全员早早吃完早饭，在帕塔维恩城外集结待命。从上方望去，罗马军团浩浩荡荡，组成无数个整齐的方阵，连绵数里，将眼前的城池团团包围。

  这么大的动静城内的平民和贵族自然不可能若无其事，以为外面的军队是来观光旅游的，城内的士兵早就在各自将领的带领下，纷纷聚集到指定的防御位置，准备迎接罗马军团的进攻。帕塔维恩人或许有些盲目的自信，觉得凭借自己城池的防御，可以挡下罗马军团的进攻，就像过去挡下其他敌人的进攻一样。说实话，这真的是有些夜郎自大，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就像井底之蛙，在遇到比他更强大的对手之前，一直觉得自己是世界无敌的，就像他们觉得自己的城池也是世界无敌的一样。很快他们就会被罗马军团教会做人，教会他们什么叫做立体化作战。

  帕塔维恩是个没有石头城墙的城池，外围只用坚固的原木组成了一圈木墙，木墙上宽度有限，最多只能容纳两排士兵，因此守城将领只是将弓箭手部署在木墙之上，用来作为远程输出限制敌人的进攻，说是限制都高看了这些弓箭手，面对罗马军团防御力惊人的盾牌方阵，到时攻城的时候，这些弓箭只能给罗马军团挠痒痒。

  很快罗马军团便在主帅路奇乌斯的命令下从四面八方开始了进攻。罗马军团首先便是一轮远程打击，弩车和投石机不断地将手臂粗细的长箭和磨盘大小的石块砸向木墙和城门。在攻城武器迅猛地攻击下，不少木墙都经不住冲击轰然倒下，上面连箭矢都没有发射的弓箭手就被坍塌的木头埋在了废墟中，同时还砸死砸伤不少躲在木墙后面的士兵。万万没料到罗马军团的攻城武器如此犀利，帕塔维恩人还没有与敌人交手就已经伤亡惨重，木墙也倒下了不少，原本还指望能撑一会的城防工事如此不堪一击。

  这也不能怪帕塔维恩人，他们这一带多数以蛮族为主，筑城技术和罗马人相比简直天壤之别，大多都是这种木头工事作为外部防御，打打同为蛮族的敌人或许尚能坚持一段时间，但是遇到罗马军团那就是降维打击，只能自讨没趣，至于能否守得住，守多久，就像长矛大刀遇到机枪大炮，只能听天由命，自求多福了。

  以前帕塔维恩遇到敌人来攻城，敌人也不会携带如此威力的攻城武器，都是扛着云梯，或者推着蒙着牛皮的冲车，用人海战术呼压压地推进到木墙下，木墙上的弓箭手便可以趁此机会对着城下放箭，杀伤那些只穿着兽皮，举着木盾的敌人。敌人还没到城墙下就会死伤惨重。敌人爬上木墙或者用冲车攻破木墙冲进来时，城内事先准备好的部队便与他们进行白刃战。由于缺口数量有限，敌人冲进来的人数也极其有限，而守城的军队则可以以逸待劳，从多个方向攻击敌人，在局部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可以轻易地挡住敌人的进攻。

  但是这一次他们遇到的对手不是蛮族，而是拥有丰富攻城经验的罗马人，罗马人连堪比铁桶的维爱城都可以攻下来，这种规模的城池在他们眼里简直就是一堆积木，根本就不够看。等到罗马军团用投石车和弩车将大部分木墙都拆除干净后，便开始以百人队为单位，保持三列阵线向敌方城池缓缓推进。没有了木墙的保护，现在的帕塔维恩就是脱光衣服的少女，完全暴露在罗马军团的兵锋之下。守城部队在硬扛住罗马军团的一番狂轰滥炸后，付出了不少的伤亡，见罗马人迟迟没有来攻也纷纷在各自将领的带领下退守到第二道防线。

  至此罗马军团没有损失一兵一卒就突破了敌人的第一道防线。在近战部队攻入城市后，攻城器械也缓缓地向前推进，及时地给予掩护和火力支援。帕塔维恩建立在山丘之上，整体呈现节节上升的趋势。第二道防线就坐落在山丘的山腰位置，从山下只有两三条蜿蜒的小路可以通到山腰。由于小路狭窄，且蜿蜒曲折，罗马士兵无法展开兵力，在向上攀爬进攻时速度缓慢，甚至无法冲锋，只能用盾牌顶住敌人的标枪和石块，缓缓前进。

  罗马军团的强悍在于极强的纪律和坚韧的意志，如果换成其他部队，尤其是蛮族部队早就一窝蜂地冲上去了，接着在遇到如暴风雨般居高临下地远程打击下又会很快败退，前进时没有良好的防御要死伤一批人，后退时更是将后背暴露给敌人又要倒下一批人，一次全靠蛮勇的进攻什么目的都没有达到，就白白损失了许多士兵。这和罗马军团这样有组织的进攻是完全不一样的。

  罗马士兵以百人队为单位，十分适合这种狭小的地形，每个百人队之间拉开距离，既可以不被敌方远程集火打击，徒增伤亡，又可以及时支援前面的部队。更重要的是每个百人队依靠平时的训练和严明的军纪，组成这时代只有罗马人才能做到的龟甲阵。

  龟甲阵，顾名思义就是龟壳，用盾牌从四面八方将整个队列中所有人都保护进去，盾牌层层相接，严丝合缝，全方位无死角地阻挡下敌军的远程火力。这个阵法虽然防御力强悍，但是对于单兵和团队配合的能力都是一种极其严苛的考验，不仅要求每个士兵都要直面死亡，英勇无畏，更要求每个士兵之间都要亲密配合，不能有半分差池，就算有人受伤或死亡倒下，旁边的士兵要当什么事没发生过一样，立即补位保持阵型。阵型移动十分缓慢，士兵需要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步调必须保持一致，就算受伤只要没死就要坚持到底，再加上敌人不间断地打击，对于士兵的体能和心理都是严酷的考验，没有军纪和平时高强度的训练，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但是罗马人做到了，这是属于罗马军团的殊荣。

  罗马百人队依靠龟甲阵，从三个方向沿着小路徐徐前进。看到罗马人组成奇怪的阵型慢慢逼近，所有的武器打在上面都没有造成任何杀伤，敌方守城部队开始慌了，就像看到一只缓缓靠近的猛兽对着他们露出獠牙，等到足够近了，下一秒就会猛的扑上来狠狠咬他们一口。

  事实上这次他们猜对了，等到龟甲阵足够接近敌方士兵时，突然后排士兵迅速撤去防御盾牌，然后投出一阵密集的标枪，看着龟甲阵出神的敌军还在愣神就被标枪刺了个透心凉，紧接着又是一波，之后罗马第一个龟甲阵的士兵完全撤去盾牌，顶着大盾举起短剑就杀向敌军。敌军的防御一下子就被突然暴起的罗马士兵撞开了，擅长近战的罗马士兵英勇无比，突入到人群后当即左右开弓，前砍后劈，连勾带刺，把身边的敌人砍倒了一片，由于不少敌人是长武器，在人堆里发挥不出优势，但是罗马人的短剑则可以游刃有余，而且短剑的目标通常是脖子，心脏和头部，因此只要被攻击到，立即毙命。

  有了前面百人队的成功突破，后续的百人队也撤回龟甲阵，往敌军纵深投了一波标枪后也纷纷杀进敌群。就这样罗马多个百人队在三个方向都以虎入羊群的气势杀入敌阵，敌军的第二道防线眼看也摇摇欲坠。随着越来越多的罗马士兵加入战斗，有的甚至找机会从道路两旁爬到敌军的侧翼攻击敌人，帕塔维恩的士兵再也坚持不住了，如决堤的洪水朝着后方退去，生怕跑慢了就会命丧黄泉，被猛兽吞没。原本占据地利优势的防守方反而被不占优势的进攻方打得大败，不知情的人根本无法理解也不会相信这一切，换做以前的帕塔维恩人估计也不会想到会是这样一边倒的溃败，但是事实已经如此，只能抓紧时间退守到第三道防线。

  第三道防线处于山丘顶上的斜坡，这里是最后一道斜坡，再退就只能退往山顶高台的祭坛了。匆匆集结的守城士兵还没有从刚刚的惊慌中缓过神来，便在各自将领的催促下被强行安排到阵列中。罗马士兵一路高歌猛进，虽然一路上有不少平民惊慌逃窜，但只要不是妨碍到自己进攻的步伐，都不会去正眼瞧上一眼，也不会乘机劫掠，这就是罗马的军纪，因为他们相信指挥官的公平公正，只要占领这座城市，那么这座城市的人口和战利品就随自己挑选。所以眼下最紧要的事情就是抓紧攻下这座城池，击溃敌人最后的抵抗力量。

  由于敌人在溃败中匆忙结阵，罗马军团一路追击，几乎是前脚敌人刚组织好勉强抵抗的阵型，罗马人就已经冲到了跟前。敌人此时恐惧地看着面前杀气腾腾的罗马士兵，连手中的标枪都忘记投掷，更别说有组织的火力齐射。仅仅一个照面，罗马士兵就已经一头扎进了人堆。这次由于没有提前用标枪破开敌人的防御，让敌人陷入短期的混乱，罗马士兵在一开始破阵时出现了一些伤亡，但罗马士兵后续源源不断地到来，刀剑无情地招呼向眼前的敌人，喊杀声混着兵器入肉入骨的摩擦声，在临近最后一道防线的斜坡上上演了一曲帕塔维恩人的绝唱。

  帕塔维恩人也知道退无可退，身后就是最后的圣地，他们祖先和诸神生活的地方，不能让罗马人玷污这块神圣的土地，所以即使身首异处也要抓一个罗马人垫背。在这种视死如归，以命换命的战斗精神的感召下，帕塔维恩人竟然渐渐从最初的慌乱中稳住了阵型，每个人都一脸决然之色，只有战死，没有后退。罗马人在付出了不小的伤亡后，开始纷纷后退重新组织阵型，期间帕塔维恩人发起过几次反冲锋，都被人数和战斗力占优的罗马士兵打了回去。

  双方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和平衡，在发现彼此都无法速胜之时，都利用这段宝贵的时间开始休整，恢复体力，救治伤员。罗马的指挥官在亲卫的保护下也来到了作战前线，他知道现在是最后时刻，前方攻击受阻，之前高昂的士气受到了影响，现在正是需要军队最高指挥官亲临前线鼓舞士气的时候，争取一战击溃敌军最后的抵抗意志。

  指挥官冷静地看着帕塔维恩士兵，大声朝对方士兵呼喊，表示自己十分敬佩他们的勇敢和忠诚，如果他们可以放下武器，那么将不会伤他们一分一毫，待回到罗马城中会根据元老院的指示来处置他们，他可以为他们争取罗马公民的身份。但是城中的其他人则会被贬为奴隶，因为他的橄榄枝只抛向真正的勇士。

  罗马军团为了表现出诚意纷纷再次后退，留出足够的空间让对方指挥官和士兵有充足的考虑时间。此时罗马的攻城武器也在慢慢靠近山顶，终于在山坡上一个合适的位置架设完毕，进入攻击位置。路奇乌斯眼见一切准备就绪，就对不远处令他尊敬的敌人下了最后通牒，真心希望他们能够不要做无畏的抵抗，加入罗马军团，一起征服更加广阔的天地。但是对方的回答让路奇乌斯失望了，因为对方的回答是：如果今天我们位置互换，你会答应吗？虽然是反问句，但是路奇乌斯已经知道了答案，他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大手一挥，众多准备就绪的投石车和弩车向敌人发起无差别的攻击，虽然准头欠佳，但是毁天灭地的气势击垮了敌人最后的抵抗意志。不少人被石块和弩箭打得身体碎裂，甚至变成肉酱，但是更多的人则疯狂地跑向祭坛，祈求得到众神的庇佑，光环加持，做最后的拼杀。

  帕塔维恩人没想到罗马人如此不讲武德，原本以为交谈完后会像真正的勇士一样用白刃格斗决出胜负，但是万万没想到敌人却发起了远程攻击，还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原本看着罗马人拉开距离，以为是君子不趁人之危的行为，可是现在一想似乎是为了保护罗马自己人不被误伤而故意保持的距离。想到这里，帕塔维恩人无不咬牙切齿，你们罗马人真的是卑鄙无耻下流，指挥官也是奥斯卡小金人最佳男主角，这演技骗得大家好苦。

  不管了，就算死也要和你们罗马人拼了。于是双方人马再一次撞在了一起。这次罗马人直接将青年军撤了下去，换上了壮年军和成年军。看着眼前盔甲异常精良的士兵，帕塔维恩人看着脸生，犹豫了片刻还是杀到了眼前。和之前一样一顿刺杀后发现对方在盔甲的保护下几乎没受到致命伤害，反而是自己这边死伤惨重。帕塔维恩人再一次着了道，无耻啊，罗马人，武器先进也就算了，还要耍计谋，我们都要被灭国了，连这点便宜都舍不得让给我们，当真是目中无人，气煞我也。

  随后在一阵高亢的喊杀声中，帕塔维恩人结束了自己最后的抵抗。当最后一个帕塔维恩士兵倒下，罗马人终于彻底占领了这座城池，罗马人仰天长啸，高喊着庆祝胜利。接下去就是激动人心的分战利品的时刻了。

  指挥官路奇乌斯最后下令，保护祭坛不被破坏，保持该城池大部分基础设施，对最后顽强抵抗的帕塔维恩士兵进行厚葬，用石块垒砌城墙，加固防御，至于城中的平民和财产，没办法，士兵辛苦了这么久必须要有战利品作为激励和回报，所以人口只能贬为奴隶，财物悉数发给士兵，作为此次出兵的经费。

  此战是罗马极为经典的高地城池攻防战，里面层出不穷的战术和教科书般的阵型是之后罗马攻城略地的标配，从这里我们也可以看出罗马人争霸地中海的底气和资本，拥有这样的战力和军威，无愧是日后横扫欧亚非的百胜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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