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谁在紧张


家庭和谐,幸福满满。

  眼前的一切,多么平静而美好。

  而这份平静和美好,会不会随着自己酝酿的灭口计划,都会发生根本变化。

  秋景文想到这些,甚至想把自己儿子秋阳叫回来,跟他商量一些事情。

  长兄如父。

  如果,

  万一,

  他在除掉刘砶寒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和问题,让秋阳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母亲和三个妹妹以及弟弟秋收。

  可是,他望着床头柜上的红色话筒,不敢伸手拨打。

  儿子秋阳住在厂区单身临时宿舍,因为这边宿舍楼正在扩建,扩建完工,厂区内的单身职工才会陆续转移到这边来,以免厂区内发生安全事故,危及员工生命安全。

  他一个电话就能把儿子叫回来,就说有事情跟他商量,而儿子也一定会回来。

  秋景文还是没有拨打这个电话,把儿子叫回来,然后要跟儿子怎么说?

  难道要告诉儿子,他这个父亲,是一个敌特分子,是一个在红旗厂潜伏了二十多年的特务?

  这样的消息,不是如同一枚炸弹,

  要把儿子和全家人吓的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秋收推门走了进来。

  他直接爬上床,坐在秋景文身体之上。

  “爸,我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说”。

  秋收说罢,望着秋景文眼睛,似乎在征求父亲意见。

  秋景文双手掐住秋收腰身,在儿子脸上亲了两口。

  这个最小儿子,太招人喜欢,人小机灵,长相也跟他秋景文小时候十分相似,如同从一个模具倒出来的两件器皿。

  亲了儿子两口之后,他望着儿子眼睛问:

  “秋收,什么事儿?”。

  “爸,我昨天在学校,看到一个奇怪老爷爷,他一直盯着我看,我放学回家后,他还跟踪到宿舍区大门口呢”。

  秋景文听罢,心里咯噔一下,猛地就收紧了,心跳又开始加速。

  他伸手抓住儿子双肩,有些失态的晃了晃。

  “秋收,那人长着什么样子?”。

  秋收双肩被秋景文抓的有些疼痛。

  “爸,你这是怎么了?你抓痛了我!”。

  秋收满脸疑惑地望着父亲。

  十多年了,

  在他记忆里,

  自己爸爸,还没有过这样粗暴举动。

  “我问你,那人长着什么样子?”。

  秋景文根本没有放开双手,继续摇着儿子双肩。

  “爸,那人长的好怕人,腮边还有一道疤痕,像条蜈蚣,难看死了,我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秋收一边说着,黑眼睛滴溜溜直转。

  他只有十二岁,过了这个暑假才上四年级。

  可是,他能感觉出来,自己爸爸今天有些反常。

  秋景文胸脯汹涌起伏,把身上儿子巅的跟着起伏起来。

  他自然清楚那个是谁了。

  除了那个突然冒出的刘砶寒,除了那条响尾蛇,还能有谁?

  秋景文做了一个深呼吸,

  尽量让自己紧张的心绪平缓下来。

  差不多过了半分钟,他凝视着儿子。

  “秋收,别紧张,说不定是你想多了,人家不是要跟踪你,就是跟你顺道而已,再说,一个老头有什么好怕的,是吧?”

  哪知道儿子却望着秋景文露出小虎牙,轻松地笑了笑。

  “嘿嘿,爸,我们俩到底谁在紧张呀,我感觉你比我还要紧张,我是大孩子了,哪怕他是个特务,我也不怕他,有保卫科和公安叔叔呢”。

  红旗厂是军工企业,建厂时就是部队编制,因此保卫科人员都配有枪支。

  作为三年级的秋收,进出小区和厂区大门,门卫腰间别着枪支,他都看的清楚。

  秋收的话,让秋景文更感觉毛骨悚然。

  他心里清楚,自己必须干掉刘砶寒了。

  刘砶寒这条响尾蛇,竟然都盯上了他秋景文最小儿子。

  秋景文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把儿子搂在怀中,然后对儿子大加表扬。

  “嗯,儿子,好样的,你很勇敢,爸爸喜欢你,爸爸也爱你!”。

  说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差点掉了下来。

  秋收就感觉好奇怪:

  这老爸,今天这是咋的了?

  怎么说着说着,眼里还汪起了眼泪呢?

  他刚要问些什么,秋蝉却突然推门而入。

  秋蝉不知道爸爸和弟弟在唠叨些什么。

  可是,一见弟弟坐在秋景文腿上,便冲着秋收大声道:

  “秋收,爸上班一整天不累呀,你还要坐在他身上,赶快给我滚下来!”。

  秋月一方面真的觉得爸爸上班很辛苦,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对弟弟的羡慕和嫉妒。

  秋收却得意地笑了起来。

  “姐,我就不下来,看你能把我怎么样,你是嫉妒了吧,哈哈”。

  秋蝉也不回应,走到床前,直接动手,硬是将秋收从秋景文身上拉了下来。

  拉下弟弟之后,她自己却跳上床,骑在秋景文双腿上。

  秋收这下可不干了。

  他直接抓住姐姐两条腿就往下拖。

  秋景文望着一儿一女在自己身边调皮玩耍,眼泪瞬间溢出了眼眶。

  这是多么幸福的时刻!

  这又是多么温馨的家!

  而且,这样幸福与温馨,也不是今天才有。

  秋月和秋蝉经常在他身边闹来闹去,让他觉得他秋景文,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父亲。

  可是,

  一想到刚刚儿子说到那个脸上带有疤痕的男人,他的心再次揪了起来。

  “好啦好啦,你们姐弟俩别闹了,作业都做好了没有?”。

  秋景文说着,从床上站了起来。

  秋收道:

  “爸,作业当然做好啦”。

  秋蝉也跟着讨喜欢。

  “爸,我的作业也做好啦”。

  那个年代,不像后来学生负担很重。

  七十年代学校,每天上午三节课,下午也只有两节课,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并不多。

  秋蝉和秋收都是职工子弟学校学生,做完作业就是玩。

  不像那些乡村孩子,放学回家,还要帮家里打猪草拾柴禾。

  遇到星期天,在这夏日里,还要去河道里捞鱼摸虾,捉螃蟹掏黄鳝,以解口舌之馋。

  就在这时,蒋玉萍朝着卧室这边喊:

  “他爸,跟孩子闹什么呢,都出来吃饭啦”。

  虽然蒋玉萍在厨房,一边炒菜一边跟闺蜜魏红闲聊,但卧室里的吵闹声,她还是听进了耳朵里。

  不能不说,这是一个十分幸福温馨的家庭。

  还是在几个孩子都很小的时候,蒋玉萍感觉有些压力,等孩子大了,一个个出来了,工作了,上学了,蒋玉萍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母亲,而且五个孩子个个长的要样有样有貌有貌,在整个红旗厂,也是让人羡慕的家庭。

  餐桌上,已经摆好七八道菜,在魏红帮忙下,碗筷早已放好。

  等大家坐下来之后,秋景文还拿了一瓶酒,然后主动给魏红倒了满杯。

  “你家老肖出差了,不然也能喊过来一起喝两杯”。

  放下酒瓶之后,秋景文望着魏红说道。

  魏红朝秋景文嫣然一笑。

  “老秋,等我们家老肖回家,我做几个菜,请你们一家几口去我们家,你跟老肖多喝几杯”。

  蒋玉萍听罢,连忙接过话茬:

  “魏红,干嘛去你家,让你家老肖来我们家喝酒,还不一样?”。

  相对来说,魏红和老肖要自由一些,他们只有一个儿子魏彬,而且不在身边。

  儿子魏彬在兰州一家军工厂工作,所以在红旗厂,魏红和肖建华就是两口子过活。

  三个大人喝酒,三个孩子直接装饭。

  魏红一边喝酒,一边朝四周看了看,满脸羡慕表情。

  “玉萍,老秋,你们家换了大套房子,现在比前要宽敞多了,不像我和老肖,只能住着五十平米房子”。

  秋景文没吭声,而蒋玉萍却笑着回应。

  “魏红,这房子倒是比以前大了许多,可是我们孩子多,还是住不下,这不,老大秋阳搬到单身宿舍去了,有时候回来看看吃个饭就走了”。

  是的,蒋玉萍说的没错,即使是大套房子,依旧不够住。

  事实上,秋景文和蒋玉萍结婚那会儿,只是分了小套,面积还不足五十平米。

  现在是车间主任,正科级干部,前两年才换成了九十六平米四间一厅,毕竟他有五个孩子,就这样住房还是比较紧张,其中二十二岁大儿子秋阳,进厂工作之后就搬到单身宿舍住了,十九岁的大女儿秋月和最小儿子秋收住在一间,而二女儿秋水和三女儿秋蝉住在一间。

  一开始他们还睡在一张床上,后来孩子们渐渐大了,秋景文就给他们购买了上下铺的铁床。

  很快,三个孩子吃好饭丢下了碗筷。

  秋收丢下碗筷,抬手抹了抹嘴,然后望着父母。

  “爸妈,阿姨,你们吃吧,我和姐姐下楼玩会儿”。

  哪知道,话音刚落,秋景文立马拉下脸来,冲着儿子大声道:

  “不可以,给我待在家里!今天哪儿也不准去”。

  秋景文的大声和一脸严肃,让蒋玉萍和魏红都大吃一惊。

  尤其是秋收和秋蝉,一个个张大着嘴巴望着秋景文。

  秋收的倔强脾气好像上来了,昂头望着父亲。

  “爸,我就是要出去玩嘛,放假了玩也不给玩呀!我就在宿舍区玩,又不跑出去”。

  说着,他直接就要拉开门。

  秋景文想都没想,一把抓过秋收,朝着儿子脸上就是一巴掌。

  “啪”。

  声音脆响。

  五个指印,瞬间从秋收脸上呈现出来。

  一桌上的人,全都看傻了。

  这一刻,时空也仿佛彻底凝固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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