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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悬肉祭天宴


弥陀僧?

  我继续看着杜三狼,像傻逼一样干瞪眼,完全不明白是什么东西。

  一边疑惑看他,一边打开卫星电话调频,但弄了好几次都没有和胖子他们再联络上,我心里直觉感到很不舒服。

  等了半天杜三狼也没开口,我就问他,“你说的这是人名还是药名,我文化低,你给形容一下。”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拿我开玩笑。”他摇头苦笑,“胖爷和你聊过我,那你应该知道,既然我自称是保生大帝后人,其实我最擅长的就是医术。不知你有没有听过,蒙古文化里有本神书,叫做《海比忠乃》,翻译过来就是智慧的源头的意思。”

  杜三狼给我解释了一下,据说这本神书,是本蒙藏文化合流的书。在现在流传的版本里,所有内容都经过后人的编撰整理,很多内容已经遗失了。而它最开始的时候,记载着一些传说中的药方。

  神书最初流传的着者已经不详了,但当今编者中的一位,名字叫衮布扎布,是孛儿只斤台吉敖德赖之子,据说是那位神秘着者的后人。

  此时此刻,我激动的只想摇手呐喊,颇有种心酸文盲在老师讲题时终于碰到自己会做的那道题的感觉。这时只恨自己出门前功课做偏了,光查百越了,直接是顾此失彼,人到中年马失前蹄,实在难为我了。

  孛儿只斤氏是我唯一还算熟知的蒙古氏族名称,也就是成吉思汗的那一支族。

  有意思的是,衮布扎布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是康熙年间的仪宾。

  仪宾其实是明朝时管郡县主夫婿封号的叫法,准确来说,这个衮布扎布应该是位额驸,也就是清宗室贵族女婿的意思——当时清代满蒙联姻持续了三百多年,我对此并不感到意外。所谓的“南不封王,北不断亲”,就是那时候清廷通过联姻来控制蒙古地区的真实写照。

  在最早的着书里,现存典籍里第六卷记载密咒的部分和第十卷记载医方明的部分是合在一起的。

  而弥陀僧,作为一种石类的蒙古药,其实是一种矿物,一般来说和铅黄产在一起。

  他这么一说我就比较熟悉了,那就是一种铅的氧化物矿物,基本上用来做聚氯乙烯塑料的稳定剂或者用作油漆里的催干剂。药用的话,最大的价值就是防腐。

  我想了一下,继续问道:“既然你说是石类药,为什么我们看到的却是一只虫子?”

  他摇头,说着就开始比划,“据说最早的神书里记载,弥陀僧应该写作密陀僧,的确是一种石类药物,可以防止人死后尸体腐烂,保存千年不化。但实际上谁也没见过。”

  我看着他,忽然脑中过电一般激灵。

  广西,密洛陀,石中人。密陀僧,石药。

  会不会是一种东西?

  张了张嘴,我脸色不好的看向闷油瓶,闷油瓶忽然拉着我站起来,径直就进密道往下一层走。

  “怎么了?”我一下紧张起来。

  “壁画,去看一下。”他对我道。

  我点头,直接点了根火折子,很快走到他前面。之前有提过,这里的塔每一层的开启机关可以同时打开上下两层的密道,我们在这里耽误了太久,迫切需要新的发现。

  下层的依然是六角塔室,乍看之下无法确定我们这座对应的是东北那座银塔还是铁塔。这一层高度豁然变高,有三米多高,不同的是六面墙壁上都是壁画,没有任何留白空间。

  因为壁画首尾相连的缘故,一下整个空间显得非常逼仄,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上面的颜色氧化部分非常少,六面墙壁上分了好几个部分的内容叙事,在这里我简单概括一提。

  正对我面前的这幅壁画,一眼就能看出是以狩猎为主题。画风极其豪迈,线条并不复杂,但能看出所有人的体型都非常高大,跟汉人的穿着差异区别在于下半身,都是动物皮毛围成的皮裙,人群围成了一个圈,正在围观中间的人宰一头鹿。鹿的头、心肺管子和鹿皮全都被剥离留下来,其余的人都在哄抢剩下的肉。这跟闷油瓶解释的主格黎的起源完全吻合。应该就是如此。

  其余几幅壁画,有庆祝狩猎的狂欢,有处理猎物瓜分肉食,到后来画风之间区分也非常明显了,有几幅上面的人干脆全都画成了灰色头发蓝色眼睛。

  我边看边给闷油瓶转述,直到停在最后一块壁画时,突然整个画面的画风发生了极致的转换。乍一看,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无法形容那一瞬间的感觉,但直接就是一股凉意直冲天灵盖,倒吸了一口冷气,一个踉跄后退几步,撞到了闷油瓶身上。

  “怎么了。”他将我扶稳,动作自然的拉住我,对我道:“我在,内容复述一下。”

  该怎么说,首先就是这块壁画上的颜色非常单调,几乎只有漆黑和深红的泼漆,组合起来的感觉十分诡异,跟前面的内容完全不同了。

  再就是内容,简单形容就是:一场巨大的祭天仪式。

  与我所熟知的元代的洒马湩祭天不同,后者是大蒙古国最高级别的祭天仪式,记载于蒙族文化的角角落落,在很多地方你都能找到对应的文献。所谓洒马湩,俗称马乃子,其实就是马乳酒。洒马湩一开始的雏形就源于成吉思汗时期,只需要念诵祝词后解带摘帽,向日跪拜九次,将酒洒奠了就行。

  而这块壁画上我看到的祭天仪式,给我的感觉就是,非常原始,非常古老了。最重要的是,整个画面几乎用两个词就可以形容:血腥,邪性。

  我在闷油瓶的带领下重新去看,在壁画中,上方黑压压的一片应该是天空,里面有许多杂乱的黑色线条,漆黑粗大,像闪电,或是在打雷,可以说极其抽象。

  最下方的位置匍匐着各国的使臣,可以看到每个人身后都站着一位侍女,手端着盘子,上面放一只碗和一把蒙古刀。这跟我之前在上面那个写着龙伯国大殿里看到的冥灵相似。

  往前是巨大祭天仪式的主场,中间主座的人,全部涂成了大红和深红色,几乎是色块堆砌的壁画中,我却能很清晰的看出这些人在做什么。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异常满足的笑容,全都低着头,正在剖开自己的肚子,挖空自己的内脏和肉。所有人的表情,可以说极度癫狂。最诡异的是,这些人看样子就像在剖腹用自己做盘子,遍地猩红,无数肉块和内脏碎滚落在地,居然同时还在与周围的人谈笑风生,有的人切下来就直接食用自己的肉,有的之间还在推杯换盏,相互邀请对方来食用自己。整个画面令人毛骨悚然。

  这时候我就看到,有许多已经把自己挖空的人,还剩下心脏位置,就拿起桌角的小刀在自己的心脏上切掉一小块肉。周围的舞女们一手拿着酒,一手托着盘,相继穿梭在主场中间,等那些人把自己的心尖肉献上去,就得到一杯类似酒的液体。

  喝下后,所有人的头部开始耷拉下去,似乎进入了痴醉的状态,站起来与舞女共舞。

  于是一路向前,就来到前方的祭台前。在那里,大家像排队烤羊肉串一样躺上去,有人抬着长竿子来,将他们一一绑在杆子上——这时那些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几乎只剩下一颗脑袋和一张人皮。

  最后所有长竿子被竖起来,乌云蔽日的壁画右侧出现了一轮巨大的太阳,也是整个画面中唯一鲜艳的颜色。那些人肉串周围腾起黑烟,有的皮肤开始迅速下坠,整张皮被拉的老长。有的在暴晒之下萎缩,逐渐缩成一根漆黑的棒槌。

  看到这里,我整个人已经愣住了,完全傻愣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我过去下过的墓里,论残忍和邪性程度,可以说没有任何一座墓里看到的壁画可以超过眼前这个。我甚至分不清壁画里哪些是写实,哪些是意象的东西。

  我不寒而栗,用力抓着闷油瓶,“这是在祭天么。”

  闷油瓶沉默了一会,说道:“不止,这是一场宴会。”

  宴会?宴哪门子会?邀请别人来食用自己么。

  古人这么变态么。

  我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拉着闷油瓶后退两步,突然胸前卫星电话急促的响了一下,同时我一脚踩在杜三狼脚上,他“啊”的大叫一声。两道声音突兀出现,瞬间我的恐惧爆发出来,也大喊一声,差点从地上跳了起来。

  闷油瓶一左一右按住我俩。

  这时,卫星电话里传来断断续续的电流声,没有人说话,只有电流声,甚至不是白噪音。

  与此同时,杜三狼颤抖着转过头指着闷油瓶结巴道:“你,你没有被邀请。”

  我正纳闷他是什么意思,他已经转过头,脸色异常难看的和我对视,用一种恐惧到极点的声音说道:“我跟你,我们被邀请了。”

  “邀请什么。”我看着他,冷着脸道:“是要参加什么的意思么?”

  他咽了下口水,点点头,“悬肉祭天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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