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0：洛丽塔
郭句点眼里，这场表演本来是很精彩的，程虔弹的钢琴曲很容易把人拉入一个故事，不管这个故事结局是不是悲伤，可还是有感情的故事。
能把曲子弹出感情，令人不禁难过，便是一种成功。
可惜姚凤的突然出现，让郭句点从欣赏一下跌落为厌恶。这不仅仅对于程虔来说是一次出乎意料，而是出乎每一个人的意料。
看见姚凤一手抚着自己的背，一脸受伤的难堪样走进教室，郭句点无动于衷，她还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自顾自在明信片上写东西。
似乎这场元旦汇演立马成了X中各界人士发表议论的焦点，茶余饭后的谈资。
X中的百度贴吧里，男生谈论姚凤的身材、样貌、舞姿，女生谈论程虔的英俊、帅气、忧郁的感觉。
原本小有名气的两个人在这一场汇演上变成了亮点，虽然还不足以超过街舞这样火爆的节目，可是两个人就能掀起一次议论狂潮已经是很多年没有再X中发生过的事情了。
在这座远离城市中心，封闭式的校园里，早已形成了自己的体系。
百无聊赖的生活中，明星和演唱会，作家和签售会或许离我们还是遥远的。如果身边有一个话题人物，一定会一面被一些人追捧，一面被一些人诋毁。
姚凤在同学的目光中回到了座位，静静地趴在书桌上，她从没有感觉到像现在这样无力。
这种无力感是程虔给的，她唯一喜欢的人；也是郭句点给的，她唯一的闺蜜。
她以为，可以把自己和程虔拉得更近，一次同台演出，默契的两个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有哪一对喜欢彼此的人有这样的机会一起经历着，几率一定很小。
现实只是把这样简单的想法毫无顾忌地颠覆，除了那些看戏的局外人，在人人和空间里丢来丢去的是是与非非，姚凤的身边什么都很寂静……
寂寞和安静……
她又一次看着程虔走出自己的视线，留下背影，又一次悲伤自悯，蜷在角落。
郭句点看着姚凤，一个人在桌子上，已经趴着有一个小时了，元旦汇演后接着就是月考，她身边堆着杂乱无章的练习卷和作业本。那些对姚凤的小厌恶，在明信片上发泄完后，忽然余留下的还是些许同情。
陈思思几个女生自从演出到现在都在各处流传着：“姚凤为了上台私心叵测，暗地里推翻了我们的节目，打着只让程虔上台的幌子，真是几百年没有出一个这么不要脸的。”
原本整个年级对姚凤的议论还褒贬持平，可是在这样的谣传里，坏的演变得更坏，好的也变成了坏的，一片黑暗的阴云飘过X中的上空。
青春不经意的邪恶悄悄地滋长，风起云涌都在一张张看着稚气的面容之后。
郭句点倒是戳了戳严刚华。
“姚凤她怎么了？”
严刚华重新看了看郭句点，他有些不理解，这个女生每天和姚凤一起进进出出，应该算好朋友吧，可是上次给自己出了一个这么阴险的诡计，又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这下子便犹豫起来到底该不该把看到的事情告诉郭句点。
“她的背撞伤了。”严刚华轻描淡写。
“撞伤了？那就是你陪着她到医务室的？”郭句点眼睛一亮，那种打听八卦消息的精神气往外冒着。
“恩。”
“那你应该知道是怎么撞的咯？”郭句点追问。
“这个……”
“你告诉我又没事，我是她好朋友好不好，就算你不说，一会她也会跟我说的。”
听郭句点一说，严刚华仿佛被打了强心针。
“是程虔推的，我看到的就是这样。”
“什么？”郭句点捂住嘴，不太相信，“你不会是看错了吧？他们才刚在一起演出。”
“是真的，我还打了他一拳，打得不轻，不知道现在他怎么样了。”严刚华转头看向程虔空空的座位。
“呃……”郭句点道一口凉气，“那他现在去哪了？”
“你问题真多，我怎么知道，早知道听你的也不错，总比现在强。”
严刚华指的是郭句点献的计策，那天郭句点悄悄说，不如在程虔钢琴演出之前，把钢琴后盖的琴弦弄断几根，让他当众出丑，这样姚凤或许就不会再喜欢程虔了。
但严刚华还是没有这么做，既冒险又丢人品。可一想到姚凤被程虔推的那一幕，心里始终还是很遗憾没能阻止一切发生。
“咳，我那也只是随便说说哦，你别跟别人说。一会我去问问姚凤吧，唉……”
郭句点一想到那件事情，心里有些发毛，万一严刚华嘴巴不紧，让程虔知道了，自己一定会被他讨厌。
“你问到了能不能告诉我？”严刚华用恳请的语气。
“你能保证不把我给你出的主意告诉别人吧？”
“我保证。”
“这还差不多。”
这时候王老六走进来，教室立马鸦雀无声，谈论声也戛然而止。
“晚自修吵什么吵！后天就是月考了，都准备好了？元旦汇演过去了，我们班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大家掌声鼓励一下为这次演出辛苦准备的同学！”王老六的目光移到程虔的位置，发现没有人，又落到姚凤的座位，发现她趴在书桌上，凌乱的试卷盖住了半边脸，像是睡着了。
同学们鼓起掌，掌声杂乱无序，支零破碎。
“咳咳，虽然汇演取得了好成绩，但是月考还是要好好准备，不要顾此失彼。”
原本应该为了程虔旷了自修课和姚凤居然课上睡觉而大发雷霆的王老六此时也抑制了怒火，毕竟为班级争了光，理应得到些许宽容。
王老六转身离开不久，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再一次填满了教室……
程虔站在教学楼楼顶，看着夜晚七点十分的校园，落叶在石板路上铺成零星的状态，经风一吹散在荷塘边上，再一吹，落到池塘里。
头顶的星空黑压压地落下来，像是很近，伸手又很远……
冬天的星星稀疏几点，这景很应课本里那句：“你底心如小小寂寞的城，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程虔为自己对姚凤做的一切感到抱歉，但是姚凤无心犯的错，已经造成了一切不可挽回的局面。
程虔早已想过，那会是最后一场演出，最后和洛丽塔在一起的时光。
在《天鹅湖的逃亡》里，他渐渐释怀，就让洛丽塔一个人在记忆里曼舞吧……那会成为程虔留给她永恒的纪念。
程虔抬头望着漆黑的天空，压下来的时候，伸手，又够不到……
洛，你在那里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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