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38：球赛
胡吹风的睡姿像是蜷缩在母亲**里的孩子，据说这样睡的人是因为缺少安全感。
以他的个性，一觉起来会把许多悲喜都抛在脑后，重新开始随心所欲的生活。而对于这种人来说，那些无法忘记的事情，就尤显得重要。
为了篮球赛的事情，胡吹风和医生争论了很久，虽然他自己知道，打着石膏的腿是不可能在短暂的一星期内康复，可是和医生争论的过程却可以排解胡吹风内心的愤懑。
星期五严刚华一放学就赶到医院看望胡吹风，告诉他，篮球赛替他上场的人是，程虔。
胡吹风惊讶至极，问：“怎么会是他？！”仿佛这个机会无论交给谁都有可能，唯独除了程虔。
“是我提议的，”严刚华简单地说，“没有在一起比较过，姚凤怎么知道她选对了人？”
胡吹风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从来没有见过程虔打球，一个弹钢琴，学习好的人，怎么可能把篮球也打好，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你开什么玩笑，那也不能把篮球赛这种班级荣誉拿来赌啊！”
“可是我很想赌……”严刚华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很不道德，王梓堔，魏子航，罗羽，平时玩得好的任何一个都可以代替胡吹风，虽然胡吹风的实力是最好的，但是起码没有很大的风险。
“我以为，你一直会比我沉稳呢，”胡吹风于是哈了口气。“没想到，哈哈哈，难过美人关。”
“哪一天，吴语漠跟别人在一起了，你就懂了。”严刚华的眼神瞥到了病床边，他似乎也没有勇气面对胡吹风的质疑。
胡吹风低头想了一下，说：“那一天，呃，我一定比你还沉不住气……”
姚凤点了点程虔的肩膀，好奇地问他：“诶，你去打篮球？你行不行呀？”
程虔也很诧异严刚华当着同学们的面来邀请自己替补胡吹风的位置，几乎每个人都很诧异，可严刚华的用意却是不言而喻的。
“你别忘了，我和他是同一战线的。”
“可是…… 可是他喜欢过我啊……”姚凤不是傻瓜，她也懂严刚华的用意。
“不比怎么知道呢？你别担心了。”
“你打过球吗？”姚凤的心依然是悬在嗓子眼儿上的。
“我打过。”程虔牵起姚凤的手，笑了：“你就好好准备竞选稿吧~”
姚凤这才把头往胸前缩了一缩，甜蜜地笑着回应了一下。
忽然觉得，这样的爱情真美好，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和一个不知名的时刻，他笑的时候，她也笑了。
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是平平淡淡地来的，在排山倒海的作业和试卷里，夹着墨水的味道，从来没有被风干过。
时间不予待，人竞相与争。
篮球赛，竞选答辩，月考，会考，期末考……
严密的日程里见缝插针的感情，被挤压成细长的形状。
郭句点再也没有什么立场去和姚凤成为以前那样的好朋友，她明显地感觉到姚凤对自己的疏离，一开始她还以为姚凤会永远什么都不知道。
那天姚凤走过郭句点身边，淡漠地，什么话也没有说。
对于一个如此背叛过自己的人，值得被谁原谅呢？在友情为重的日子里，不值得被原谅。
于是，原本两个会挽着手在操场上聊天，一起奔着回寝室的人，就这样像相交过的直线，呈现出永不会再碰面的趋势。
篮球赛那天，胡吹风让赵伯把自己用轮椅推到了学校的球场，同学们看见他这样子来了，都围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跟着胡吹风玩的一批人觉得，这哥们儿，够意思。
严刚华看着胡吹风，眼神里流露出一股默契。似乎胡吹风不用说“加油”，所有的人都得到了信心。
三四点的太阳有些刺眼，夏天开始慢慢显现出清晰的轮廓，郭句点看着程虔穿上球衣的身影，依然还是会目不转睛。
前来为程虔加油的还有一帮女生，自然别的班的也有，当听说八班的程虔，大家公认的校草也要上场的时候，几乎整个年级的女生都疯了似的要来围观。
“诶诶，程虔，程虔，快看！”
“是耶是耶！好帅！ 你看他穿球衣都能这么帅！”
程虔穿着八班深蓝色的八号球服，这原本是胡吹风的，衣服在他身上有些宽大，却有最流行的嘻哈风格。手上戴着耐克的护腕，那个黄色的勾也会吸引一批人的目光。胡吹风出钱给球队买了最好的装备，他为了八班的篮球赛可算是尽心尽力了。
女生越来越多，八班这边的人气渐旺，但虽是这样，许多男生心里照样很不爽。
比赛前一天，姚凤曾去找严刚华。课间十分，严刚华习惯性地趴在课桌上小睡。
“你能不能不要为难程虔？”姚凤直截了当开门见山，就这样，严刚华一句话也挤不出口，他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睡着了一样。
说完这句话姚凤又觉得立马后悔了，见严刚华没什么反应，也就走开了。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种话，让我还没比，就输了。”严刚华心里这样想，觉得胸口跳动的地方，很痛。
第一场，八班VS 五班，比赛采用淘汰制，哨声在一片加油声里响起。
于是比赛开始了，程虔的球技并非严刚华想象中那么拙劣，事实上，他抢球，当差，上篮，都有着娴熟的运力。
严刚华被程虔如此深藏不露的隐秘震惊了，有一会儿他感觉到，头一次在赛场上如此无力，原因居然是自己的队友。
女生在程虔投进一个三分后都大肆尖叫，虽然她们都知道程虔有姚凤了，但是那股莫名其妙的冲动依然鼓噪着她们的心。
就像追逐一个明星一样，有挥霍不完的热情。
“程虔！我爱你！ 八班加油——”
姚凤的声音从人群里面爆发出来，如此胆大和露骨，令所有的目光随即飘到了她身上，她这才发现自己用了“爱”这个字眼，站在人群中遂显得尴尬。
赛场上的程虔却无心去听那么多聒噪的加油声，或许姚凤的喊叫在一片沸腾里也冒不了泡。总之，程虔错过了亲耳听到姚凤那声激动的告白，可是严刚华对姚凤的声音却敏感到截成片段都能轻易分辨，于是之后的比赛他一直在一种漫长的心痛中进行。
八班会输，不是因为程虔，却是严刚华。
胡吹风让赵伯在比赛结束的几分钟前推着自己离开了，就如同自己输了一样，觉得难过和失望。
程虔极力地想把比分拉回来，最后被对手撞出了线，即使罚球也难以颠覆比赛的结局。
一开始打得极为悬念的赛事在一个莫名的时刻就出现了明显的衰败，没有人明白为什么。
人群已经离散了。
绿色漆皮的橡胶场地，笼罩在夕阳殷红的光下，重叠着一个落寞的背影。
严刚华久久不能离去，球输了。
他把篮球狠命地摔在球框上，坐在地上，只听见篮球落下来，回荡着一阵……
“砰……砰……砰……”
像极了没有规则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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