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燕尾蝶4
三个男人一时陷入了沉默。
萧浩辰在看见古漠然的一瞬间,眼里闪过淡淡的惊异。韩落的脸,波平如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几乎就在一瞬间,古漠然和韩落同时喊了一声。
“不好!”
只见两个高大俊美的男人,拨开重重人群,在拼命的找寻着什么。
萧浩辰跳出了舞池,站在会场的高点在人群中寻找。
五分钟,就五分钟,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消失呢?
分明觉着奇怪,心里隐忍着妒忌,最终还是忍不住,在人群中不甘地寻找起萧浩然的身影来。
然而,事情的结果出乎意料,仿佛坐实了他心中十二万分不甘愿的猜测——萧浩然也消失了。
东方涑飞快地回到了古漠然身边,多年来的兄弟情谊连一个眼神都分外熟悉。
“萧浩然也不见了?”古漠然压着心底的愤怒。
东方涑点点头,“还有,慕容枭也不见了。”
寻找一个戴着面具的女人,也许在今晚,会花一些时间。但是,如果寻找两个没有面具的男人,却是分外容易的事情。古漠然仔细扫过众人,再次确认慕容枭和萧浩然没有再次戴着面具混入人群中,一口怒气自胸中提起。
“追!”
场面变得十分混乱,或者说,历来这种时刻的场面都很混乱,只是今日,格外混乱罢了。
“怎么是你!”
“你谁啊!”
“……”
灯亮了以后的男男女女彼此辨认着和自己牵手相拥的对象,只是很可惜,仿佛很多人都没有抓住自己想要抓住的那一个,难得成功了的几对早就迫不及待离开会场,相拥而去。
叶蕊一直紧紧盯着古漠然的动向,就在他准备冲出会场的时候,叶蕊再一次拦在了路中央。
“古漠然,她到底哪里好?”
原本玲珑精致的面庞,此时因为妒恨,而变得狰狞起来。
一向不是很有耐心的古漠然,摘了脸上的面具,狠狠甩向叶蕊,就在叶蕊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刹那,抽身而去。
东方涑紧随其后,临别时回头看了叶蕊一眼,不置可否。
原本以为自己动作够快,不想竟还是迟了,跑出会场的刹那,只见韩落已经扶着跌坐的地上的南宫茉,而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已经发动,远去。
眼前的场景,似乎很凄凉。
南宫茉哭得很凄凉。
这一刻,一向冷漠的古漠然都有些动容。一个曾经那样风华绝代的女人,在面对无力的婚姻,同样的无助。这一刻,无论是什么理由,他都瞧不起萧浩然。
而苏敏……
一想到苏敏,心里的某个地方仿佛塌陷了下去,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或酸涩,或愁苦,或……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韩落扶着南宫茉的肩膀,手上的青筋隐约可见。
一向将情绪藏的极深的韩落,如今也动了怒。
萧浩辰的表情很默然,起初,或许是愤怒,然而如今,连愤怒也无。就在他随着韩落一同冲出去的刹那,左凌风拉住了他,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轻蔑的笑容。
“阿辰,你去凑什么热闹。”
就在他要发怒的一瞬间,左凌风松了手,风轻云淡的问。
“好好想想,苏敏是你什么人?”
黑色的轿车扬长而去,留下一地静默的人。
东方涑有些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这是怎样的一个结果,韩落只是低着头,扶着南宫茉一语不发。古漠然的脸色很沉,直到车子的背影最终缩小成一个点,消失在视野的时候,他才捏了捏拳头,转身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南宫茉沉睡的样子,还是和以前一样。
韩落看着身边的阿茉的睡眼,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只是此时的南宫茉睡的并不安稳。
眉头淡淡地蹙着,似乎有什么难言的心事。
难言的心事。想到这里,韩落方才一瞬间的温暖一扫而空,沉默地走出房间,掏出口袋里的手机。
“苏敏,我们谈谈吧。”
等待的时间并不漫长,却让人分外的烦躁。
那些原本在的心底盘旋了许久的句子,忽然在韩落心里酝酿发酵,交杂混淆,变得混乱不清。
湖边的风,在夜里变得更加清凉。
不一会儿,便听见有人从容不迫的脚步声,窸窸窣窣传来。
韩落转过身,看着面容沉静如水的女子。
“韩落。”再不是以前略带亲昵的阿落,而是一丝牵扯也没有,仿佛只是陌路的韩落。
并没有半分旖旎的情愫,苏敏的脸色很沉寂,好像灵魂深处那个曾经睿智敏捷的女子已经消失了。
“小敏。”并不如苏敏的冷漠,韩落还是叫了她小敏,“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这个问题,无数的人问过。甚至慕容枭方才也问过,是不是要考虑一下,选择另一条路。人有时候,真的是自虐的,或许叫做不撞南墙不回头。苏敏只想让自己狠狠狠狠地痛一把,然后,彻底放开。放开所有,关于这些的人和事。如同沉寂已久的火山要喷发,需要积蓄力量一样。此时的她,只是在积蓄自己内心的愤怒和决绝。她需要有足够的理由和怨恨来支撑自己,完成破茧成蝶的一瞬间。
面前温柔的男子,内敛的气质,隐忍的个性,无一不是和萧浩然极像的。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将他们认错时的场景,苏敏唇角不觉露出一丝苦笑。
这一场爱恋,似乎,是一个轮回。
韩落,她不是心底没有喜欢过的。只是,她如同住在玻璃房里的公主,再也不想去追逐那颗星星,而这颗星星,却始终不肯走近她的玻璃房。
她不知道他究竟在等什么,在犹豫什么。又或者……苏敏想起了南宫茉,想起南宫茉在他的臂弯下失魂落魄的模样。也许,他是知道的,他一直是知道的。自作多情的,一直都只是自己而已。
如此,便忘了吧。
就在见到苏敏释然笑容的一刹那,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碎裂开来。
“韩落?”苏敏有些诧异,不知道为何他会突然伸手抓住自己。
连韩落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竟然已经出手拽住了她。
仓皇尴尬之间,抵到了喉头的那一句挽留,最终没有说出来。
苏敏眼里的光亮一点一点黯下去,直到湮灭。
“如果没事,我先走了。”苏敏慢慢抽出自己的手,再也不看韩落一眼,转身离去。
“为什么?”韩落上前一步追问,心里有万般不舍,却又觉得心绪复杂,自己真的……喜欢上他了吗?
苏敏顿住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来。月光下的她,面容皎洁而白皙,一种无形的忧郁弥漫在夜晚的风里。
“阿落,如果有一天,你马上就要死了,你会希望你心爱的那个人,怎么做?”
韩落微微一愣,不知道为何苏敏会有此一问。迟疑了片刻,仍然回答了自己的想法。
“无论如何,我希望,她能过得比我好。”
“怎么好?”苏敏望向韩落,仿佛他眼里住了一个人,“会让她伤心么?”
“如果……”韩落轻轻的叹息,“如果,这样可以让她过得好,我也会这样做的。”
苏敏缓缓转会了自己的视线。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韩落有些怔忪,不知道苏敏口中的原来如此,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再想抓住她,却已然走远。
渐行渐远的背影,仿佛飘渺到了风里,手一抓,便散了。
再也,握不住了么?
“你说什么?”一向沉稳的东方涑,连手里的杯子都掉了下来。
萧浩辰弯腰拾起了地上的杯子,重新放到桌子上。
“明天,苏敏就和我哥一起去德国治病了。”
哐当一声,再也不是东方涑的杯子,古漠然一拳砸烂了琉璃茶几,起身走了出去。
“漠然!”东方涑喊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萧浩辰,匆忙跟了上去。
“苏敏,你到底想怎么样?”
下课铃刚响,教室的后门被人凌冽的一脚踢开,所有人都诧异地回头看去。只见古漠然凶猛的像一只兽,两眼通红瞪着苏敏。
教室里的闲杂人等飞快地撤离,站在苏敏身边的安琪有些胆怯地扯住了苏敏的袖子,仍是被古漠然的气势逼得不由自主缩了缩身子。
苏敏看着古漠然的眼神有些疑惑,若是萧浩辰,她也许明白为什么,若是韩落,她也许明白为什么,可是……古漠然。这一刻,她忽然迷茫起来。眼前的少年,盛怒满面,英气逼人,却不知……冲冠一怒是为谁?
“你究竟是想做什么?”冲到了苏敏面前,古漠然又重复了一遍。
安琪没有走,即使害怕,也依然没有离开苏敏。
不知为什么,因为阿辰的事情,她一直觉得愧对于苏敏,只是作为朋友,她不可以丢下苏敏一个人。
“安琪,你走吧。”明显感觉到握住自己手臂的安琪,手心已经在瑟瑟发抖,苏敏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安慰似的拍了拍安琪的手背。
“可是你……”安琪有些不确定地,疑惑地看了看苏敏,又看了看盛怒中的古漠然。
“安琪。”东方涑非常恰好的出现在教室的后门,朝着安琪挤眉弄眼,“嘿,美女,跟我一起去喝一杯吧,阿辰正好找你呢。”
“找我?”安琪有些不确信,又看了苏敏一眼。
“你去吧。”苏敏点点头,配合着东方涑,“我刚也听阿辰说了,下午有惊喜要给你,去完了,可就错过了哦。”
明知是谎言,看着苏敏和古漠然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安琪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
一步一回头,直到苏敏笑着冲她挥挥手,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古漠然一动不动瞪着苏敏,仿佛一口要把她吞了一般。
“古漠然,我要走了,你不开心吗?”苏敏强颜欢笑,想了半晌,最终也只从脑子里转出这么一句话来。
“你觉得,我会开心?”仿佛有什么从心底里深深剜除,她对他的陈见,竟然这么深了。
她竟然会认为,他会开心?
“如果我告诉你不会,你是不是不会跟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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