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回 初恋那件小事
天色已经很晚,李斯文哑着声音讲了很久,唐多慈听着很入神,都不觉得饿,“后来呢,殿下逃出去没有,民女知道殿下的武功,应该能逃出去。”
“本太子想喝酒了,菜花请喝酒吧,喝了酒本太子就告诉你下面的故事。”李斯文换了轻快的语气,让唐多慈恍惚觉得那一段刻骨铭心只是一个故事。
客栈的酒桌上,二人已经喝到微醺,“我讲了我的初恋,此刻轮到你讲你的初恋了吧。”
“民女可没有答应殿下用自己的初恋做交换。”唐多慈撇撇嘴,不同意。
“你若是不同意,接下来的故事我就不讲了。”李斯文威胁道。
唐多慈想了想,“那好吧。不过初恋那件小事真的已经很远了......”
唐多慈讲了自己的故事,“后来呢?”李斯文喝了一口酒问道:“你们分开十年,他未娶,你未嫁,还碰到过面吗?”
“真的遇见过......”唐多慈目光放远,陷入了回忆。
大学毕业之后,唐多慈做了刑警,顾岩则留在了上大学的那座城市。两个人相隔数千里,故意不再联系。
唐多慈不是不想他,她时常偷偷进他的空间,看他很久很久才更新一次的日志,尽管只有寥寥几句话,她也觉得安慰。她闲来无聊喜欢在百度上搜索他的名字,在校内,在很多地方寻找他的踪影。
偏偏就是不敢联系他。他不曾给她发一个短信,打一个电话,她也就无数次翻出他的名字,再按掉。她甚至不知道他用的还是不是那个号码。
在陌生的城市,只有沈贺是唯一的故人。他一如当初,默默跟随,默默付出,她来到这座城市,他也来,不多说什么,只在需要的时候出现。
他从来不开口,弄得她也无从拒绝。
直到有一个深夜,她发了急性肠炎,一个人缩在租的房子里难受得快要死去,终于强撑着拨了沈贺的电话。
他用最快的速度来,又用最快的速度送她去医院,然后细心照料,为她熬粥。
喝粥的时候,他突然说:“你一个人老这样也不是办法,不如让我来照顾你吧。”
淡淡的语气,唐多慈突然被粥呛到咳嗽起来。也许是生病的人特别脆弱,也许是夜晚人的心理防线特别脆弱,鬼使神差,她点了头。
沈贺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吻了吻。
第二天早上醒来,唐多慈睁开眼睛看见坐在床前的沈贺,他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而她分明觉得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她想起高二那一年,第一次被一个男生拉住胳膊,她一直记了很久很久。
她突然有些后悔昨夜点那个头。
“你醒啦?警队那里我已经帮你请了假,不必起这么早,再好好休息休息吧。”他很温柔。
“昨天疼了一身汗,我去洗个澡。”她抽出自己的手,走进浴室。
镜子里面是一张憔悴的脸,唐多慈拍拍自己的脸,打开开关,站在莲蓬下面。
这样一个清晨,她强烈地想念顾岩。她突然想抛下眼前的一切,高薪的工作,租了两年的房子,已经熟识的同事,和外面的沈贺,去见顾岩。
不管他过得好不好,身边有没有新的面孔,她只想见一见他。
一直到站在大学门口,唐多慈才颤抖着拨了顾岩的电话。她很怕听见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或者,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还好,嘟了几声之后,那边响起顾岩遥远而熟悉的声音:“喂,你好。”
他并不知道电话这端的人是唐多慈,他根本不知道她的新号码。
“我是唐多慈。”
“唐多慈!”他的声音突然变大,有些失控。
不争气的唐多慈,爱哭的唐多慈,蹲在母校大门口,靠着墙壁又一次哭了。她有很久很久没听谁这样叫过她了。
顾岩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校门口。正值初秋,他穿一件烟灰色薄毛衣,深色牛仔裤,没有太多改变。
他想跑过来抱住她,最终还是忍住,客客气气地站在一臂远的距离对她淡淡地笑:“这次回来有什么事吗?”
“我只是想见见你。”她回答得简单而直接。
“我也很想念你。”他这才走上来,狠狠抱住她,然后,偷偷哭了。
“你记不记得,我们曾经说过要一起去一次黄山,最后却没有成行。我想你陪我去一次黄山,好么?”尽管他抱住她,她还是不敢确定,他身边有没有新的人。所以她只能用这种试探的语气。
“好,当然好,答应你的事情我就要做到,我现在去请假,明天早上我们就出发。”
他做事的风格一如当年,果断,同时也武断。或许他们都经过了时光的历练,但是面对彼此的时候,依然没有变,敏感的依然敏感,孩子气的依然孩子气,自我的依然自我。
顾岩陪唐多慈逛了母校,吃了很多她当年爱吃的小吃,到了晚上,他邀请她去他家住,他说:“我租的两室一厅,有一间房空着,你可以住。”
唐多慈拒绝了。“我来的时候已经找好旅店,你不用管我,明天早上我们在车站汇合吧。”
夜里,她打开手机,一条条翻看沈贺发来的短信。
他不问她在哪里,不问她为什么一声不吭突然离开,只是叮嘱她注意安全,叮嘱她出门记得带伞,叮嘱她刚犯了肠炎要注意饮食,什么该吃,什么不能吃。他说公司那里他帮忙请了几天假,家里他收拾好了才离开,让她一切都不用担心。
她突然觉得他很讨厌。这样的深情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憎恨这样默默的付出,憎恨他从来不要求什么的态度。
他让她充满罪恶感。
唐多慈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中规中矩的女生,她从很久以前,就变得做事没有章法,随性而为,别人猜也猜不到。
这一次也是。是到了离开他们的时候了,这两个男人她都不能要。
唐多慈缠绵病榻一月有余,终于下定决心进藏,在措钦大殿,唐多慈诚恳立于佛前,顶礼诸佛,合掌在心中祈祷,感谢诸佛慈悲,宽悯,许我在轮回中与顾言相逢,结下一段姻缘,携手并肩走过一段路,感谢诸佛慈悲,我愿付出我累世的福德来换取他一世平安。
唐多慈随团进藏,到了拉萨后,独自一个人找个藏族汉子陪同,进入拉姆拉错,对拉姆拉错的念想由来已久,仓央嘉措跌宕起伏的一生都是由此湖开始,仅由一个高僧的一句话,她与顾言何尝不是如此,由一个眼神开始。
她忘了是谁说的,当你完全了解一个人的过往时,如果你还爱着他,那你便是真的爱他,这般无私豁达,她能做到吗,能做到吗。
如果明知结局会离开,明知这段感情会无疾而终,还可以义无反顾吗。
如果自欺欺人,闭上双眼,看不清尘世,自然可以混沌的过日子,如果轻易放手,情意如风,转瞬即逝,那心许的永远又何处去寻,何处去盼?
唐多慈跪在那里,看着湖水,肆无忌惮的流泪不止。
我是这样爱着你,只要看见你,听见你说话,阴霾和犹豫就会一扫而空,心不由自主地欢喜。
我对你深情至此,却不了言明,一旦道破,它便虚妄。守在你身旁,无论以何种方式,都是我至深的幸福。
唐多慈讲着想着流泪着,李斯文静静的听着,是啊, 着你,只要看见你,听见你说话,阴霾和犹豫就会一扫而空,心不由自主地欢喜。我也是这样爱着桑梓的。
“你还是那样的爱着他吗?”酒杯已经空了,二个人也渐渐的清醒。
“可能会换另一种方式去爱吧,不过此刻看来这也是种奢望。”唐多慈叹气道,她可能回不去了,都不在同一个时空。李斯文听不懂她的话,还想再问。
“民女的意思是说希望终于有一天,我和他,肩并肩在西湖散步,谈谈彼此的小孩。然后青春,就这样,错过了。相爱为什么就非要在一起呢?知道对方在那里,知道他健康,知道这份感情并没增加负累,知道能在某一日见到他,就可以了。”唐多慈淡淡道:“这也许是爱的最高境界吧。”
“现在该轮到殿下讲接下来的故事了。”唐多慈认为李斯文的经历比她的惊心动魄许多。
月下的山庄一片寂静,虽然刚刚一场恶斗,手臂上还有伤口在流血,但女子已经知道再也不是李斯文的对手,是以根本没有再追上来。
李斯文骑上马,他辨别了方向,要用最快的时间赶到京城,“不要追了。”桑震天站在青石路的中央,挡住李斯文的去路。
“让开。”李斯文扬着鞭子,“本太子命你让开。”
“你追不上的。桑儿已经嫁给四皇子,你再做什么都没用。”桑震天道。
“你到底为何,为何要这样对自己的女儿,这样对我,父皇已经许我太子之位,你又是朝廷的首辅,你我联手,其他的皇子根本不是对手,你到底为何三番五次跟我为难,甚至不惜害我性命!”李斯文眼中有痛,他想不通,也终于有机会问出了这句话。
“我知道你伤心,但我的伤心绝不会比你少半分。”桑震天的手在颤抖,可是桑儿只能嫁,整个桑家也只能靠她。”
“告诉我为何?”李斯文再也忍不住,挥着剑,“只要你说错一个字,我立刻就能杀了你。”
“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桑儿是你的亲妹妹。”桑震天低低道。
“你胡说,我不相信,我是父皇的儿子,这怎么可能......”李斯文不相信桑震天说的是真的,拿剑的手也颤抖起来。
“老夫这样做,是为了保全你和桑儿,四皇子知道这个秘密,并用它来要挟我,我也是没有办法,这些年,你心里也清楚,四皇子招纳多少武林中的奇人义士,甚至有一些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他为的是什么,正是那高高在上的皇位,皇上一心只想着成仙修道,根本不管朝廷的事,我只是一个首辅,哪能约束的了皇子?”
“你知道这些事情并没有有所行动,老夫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想借皇上的手去处决他,他越嚣张跋扈,离他的死期就越近,但是孩子,你不知道的是此时的皇上已经被四皇子控制起来。老夫除了将桑儿嫁过去,暂缓他的步伐再想对策啊!”桑震天一口气说了朝廷最大的秘密,李斯文怎么会是桑震天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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