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初次
翌日,江祈宁醒来时,周宴已经启程离开了。
夜阑正在清理香炉灰烬。
江祈宁窝在被子里,默默注视着她的动作,忽然出声询问:“近日都用的什么香?”
夜阑动作微顿,随后面不改色地应:“没变过,还是往常用的梨花香。”
江祈宁点点头,坐起身没再多问。
夜阑心里松了一口气,将手中的香灰倒在雪地里,拿脚踩了踩,才回到卧房为她梳妆。
“你寻人这将邀帖送到李府吧。”
江祈宁今日的心情很是好,将信递给夜阑,用完早膳后,便脚步轻盈的去寻念儿和平儿这两个小奶娃。
“母亲!母亲!”
两个小奶娃有几日没瞧见她,争先恐后的要她抱。
平儿抢不过念儿,便只能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江祈宁作势便想要去扶,宁儿牢牢靠在她怀里,冲着平儿哼了声:“男子汉大丈夫,你总是这般哭什么!”
平儿被怼的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委屈的看向江祈宁,朝她伸手:“母亲……”
“母亲,你不要管他!”念儿在一旁捣乱。
“姐姐,你坏!”平儿坐在地上,抹着泪。
两个小奶娃一言一语的争吵起来,江祈宁便只能一笑,在一旁柔声调解。
院子里他们母子三人的温馨传来,周渡经过时,不自禁停下脚步,朝院内看去。
江祈宁正蹲在两个小奶娃身旁,披着一件粉色毛茸茸的斗篷,一张小脸干净白皙,乌黑的发丝散落在身侧,额前垂着一缕碎发,遮挡住她的半边脸颊,却并未减损她的美丽。
她嘴角噙着笑容,眉宇间尽是对两个孩子的宠溺与纵容。
周渡怔了片刻,正要转身离去,李卫的声音就大老远传来:“将军,真的不带沈姑娘一起去啊?”
他眉心微拧,带有一些凉意看向李卫。
李卫不明所以笑了笑:“将军,您这是冻着了?”
方才还好好的,就这么一会儿,便成这副模样了。
听到外面的动静,江祈宁下意识抬眸看过去,却是正巧恰好撞进周渡的眼里。
当注意到他今日穿着的那一刻,她眸光微闪,指尖微蜷了下,恍神望着他。
周渡今日一身白衣,墨发束冠,剑眉星目,五官英挺俊朗,他站在那里,身姿笔直如松,就像是天边皎洁的月辉一般。
也亦像是,出征前的他。
江祈宁心跳骤然加速,竟鬼使神差的站起了身。
与她轻灵的眼眸相视的刹那,周宴呼吸微滞,随即收回目光,径自离开。
江祈宁眨了眨水润的眸,本能的想要迈步追过去,但却被平儿哽咽的声音制止。
“母亲……”
闻言,她恍然回神,垂目看向平儿,笑着问:“怎么了?”
平儿和她说了什么,她全然听不真切,满脑子都是周渡的身影。
思绪也被带回同他的第一次相见。
父亲对府中女眷管教很是严厉,她那时年纪小,正是贪玩,每天琢磨都是怎么出府去玩儿。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她在府中一处无人看管之地,发现了一堵矮墙。
窜弄着愿儿帮忙,她才费了一些力气爬上墙头,但不等她欣喜,愿儿就着急地说:“小姐有人来了,你快点下来吧!”
好不容易才爬出府,她怎么能轻易回去,转身就要跳下墙头。
但因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她并不熟练,身子一个不稳,就要摔下去。
眼见要摔个狼狈,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可预想的疼痛却没袭来,而是落入了一个稳当的怀抱。
“哪家的小姐,这般顽劣?”
耳畔里传来少年沉稳悦耳的声音,她睁开眼,瞧见那一双黑曜石一般的凤目,心尖颤了颤。
“我、我..…”
她磕巴半晌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下意识的否认:“我不是哪家的小姐,我就是一个丫鬟。”
少年挑挑眉,并未追究她的冒失,只是扯唇一笑,玩味道:“你这丫鬟倒是古灵精怪的,还偷穿你们家小姐的衣裳?”
闻言,江祈宁猛然反应过来,他是在戏耍她,从他怀里挣扎起身,一副难掩心虚的模样和他说:“多谢公子相救,小女便不多叨扰公子了。”
她说着,便想要离开,也顾不得愿儿在那边的问话。
“小姐小姐,您怎么样了!”
“你都不应一声?”少年依靠在墙边,姿态随性,目光跟随着她的身影,漫不经心笑道:“这么笨,小心找不到回府的路。”
她脚步顿时停下,回头瞧向一身白衣的少年,只觉得这人多事儿!
但也是这仔细的一眼,让她忘了所有要说的话,并且之后都再无法忘记。
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穿了身月牙白长衫,墨黑的长发半束着冠,五官俊朗清隽,身姿笔挺,举手投足尽显贵气。
他靠在矮墙上,居高临下望着她,目露探究,嘴角漾着淡淡的笑。
当时,她的脑海里只有一句诗浮过。
“少年意气强不羁,虎胁插翼白日飞。”
她看的怔神,还是愿儿从院中丢出一颗石头,急切地问:“小姐,你没事儿就回我一声啊!”
小石头砸在她手臂上,传来一瞬的痛意,她才蔫地回神。
惹来的就是少年低低一笑:“小姐笨,跟着的丫鬟也蠢,有趣。”
她一边揉着胳膊,一边皱眉看着他,觉得他这人当真是白瞎了这副好皮囊!
好在到最后,少年并没有多管闲事,看着他走进江府。
她不由有些好奇,但又不能从江府大门光明正大的回去,只能又费了一些力气从矮墙翻回去。
但也就是不凑巧,她点儿背的厉害,刚坐上墙头,抬手不拘小节抹了把额头的密汗,就听到一道愤怒的厉声:“江祈宁,你成何体统!”
她心里一惊,猛地抬头,就看到父亲正吹胡子瞪眼睛看着她。
而父亲身后,则跟着来府中向长姐提亲的周家人。
迎上方才少年毫不掩饰的肆意笑容,她眼前顿时一黑,就要从墙头摔下去。
这次接住她的是府中侍卫。
害怕父亲训斥,她只能装晕,却是听到一道温润的嗓音笑着传来:“小姑娘性子活泼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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