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对峙
“叶衿！”
梁帝震怒，直呼宸妃全名，
“谁给你的胆子！”
她竟然为了后位，连儿子都不要了！
宸妃并没有看他，只是跪得笔直。
萧琮又不是她的儿子，过继给别人正好。
“不用别人给臣妾胆子！”
宸妃目光直视前方。
“琮儿是臣妾的儿子，既然太后问起来，臣妾觉得过继给尚王爷也没什么不好。”
“王爷年轻时拼得一身军功，乃铁帽子王，琮儿若能袭爵，是好事。”
梁帝心里有一个可怕的念头，宸妃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否则，哪有当娘的会不要了自己呢儿子。
可一瞬的功夫，梁帝又否定了自己的看法。
不可能！
那件事情不可能有第四个人知道。
可万一，有人泄露了？
怀疑的种子就这样被埋在了心底。
宸妃不知道什么时候抬头，看到梁帝变幻莫测的脸色，心中涌上一股难言的凋零。
她还记得当年婚事被抢时，借着给太后请安的机会进宫跪在他面前。
彼时，他说，“朕可以为你讨回公道，出这口恶气。”
可她拒绝了，“这么容易就被算计的婚事，不要也罢。”
她入宫时，曲皇后的身子已经不太好了。
那时几乎所有人都默认她会是下一位皇后。
她也有想过，以后做个合格的皇后，做个贴心的妻子。
只是……
真没有意思啊……
如果人生能重来，她会在一开始就策马奔腾去陇西。
去那片广阔的天地看看叶家男儿是如何用自己的鲜血铺洒出盛京叶家女儿的荣耀。
这辉煌的宫殿，诡秘地阴私，宛如看不见的手扼住她的喉咙，让她濒临窒息。
建章宫的气氛几乎凝固。
而跪在角落里的李参，早就汗流浃背了。
沈太后一言不发的盯着宸妃，似乎在判断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哀家以为，为人母者，总是为了孩子一再退让，没想到宸妃你竟然能以自己为先。”
沈太后幽幽道，
“这一点，哀家不如你。”
梁帝心底犹如被什么东西抓挠一般，紧握了几次拳头，才把杂乱无章的猜测暂时压了下去。
稳了稳心神，周身的气压都低了，疾言厉色道，
“此事无须再议，朕绝对不允许。”
他火冒三丈的看了一眼宸妃。
若非她争一时之气，交出凤印，何至于闹到今日这个局面。
宸妃迎着他的目光，声音冷硬，
“陛下为何不许？”
“陛下不许的是什么？过继琮儿给尚王爷？还是裕王为太子？”
梁帝七窍生烟，“叶衿，你放肆！”
沈太后清冷冷的眼睛落在宸妃身上，脸上扬起了笑意，
“宸妃，哀家说过凤印之事，会给你一个交代。”
“你既然同意过继琮儿，这立后诏书自然能发出去。”
梁帝突然暴怒，“朕才是大梁的皇帝，立后也好，过继也罢，朕不同意，谁也做不成！”
他阴恻恻的斜了宸妃一眼，拂袖而去。
梁帝的心思昭然若揭，他不想遵守登基时的承诺将皇位传给萧昭衍。
他好不容易从先帝手中抢得皇位，如何愿意再还回去！
“太后，这诏书……”
李参好不容易回过神，手里的诏书仿佛有千斤重。
“留下吧。”
沈太后轻轻一句话，算是肯定了宸妃的投诚。
曲相浑身一震，故而对宸妃施了一礼。
大梁，终于要再出一位皇后了。
至于梁帝的想法，曲相没有在意。
沈太后何等人物。
她能拦住多年前的立后诏书，就能发出今日的立后诏书。
“臣等告退。”
曲相和李参对视了一眼，同时起身离开。
殿内只剩下宸妃和叶流锦。
“你当真这般看重皇后的位置？”
沈太后一挥手，示意宸妃起来先坐下。
宸妃跪在地上没有动，言语真切，“妾为妃多年，一直小心行事，可换来的却是被人看轻。”
“皇后之位固然尊贵，可太后也明白，这个位置，我叶家女，坐得。”
沈太后默然片刻，才再次开口，
“你当真愿意过继萧琮？你可知，过继后，他就再也没有争夺皇位的资格了。”
宸妃抬眼，面容渐渐平静下来，
“臣妾有所耳闻，陛下答应过立裕王为太子，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既然如此，皇位从来都该裕王继承，与其他皇子有什么关系？”
“琮儿虽得陛下疼爱，可天资平平，陛下若是一意孤行，只会害了他的性命。”
宸妃顿了片刻，
“臣妾是他的母亲，无论如何都希望保住他一命。”
沈太后满意的点头，赞赏道，
“不愧是叶家的女儿，心思通透，一点就通。”
“你父兄乃至侄儿都是大梁抵御突厥的顶梁柱，武将就该保家卫国，而不是搬弄权术。”
她的身姿微微松懈，半靠在椅子上，目光落到叶流锦，
“哀家听说与你一同进宫的那个叶家女染了重病，被打发到庄子上了。”
叶流锦垂首，“臣女略知一二。”
沈太后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末了挥手道，
“你姑母身子不好，若得空，多陪陪她，都下去吧。”
叶流锦搀着宸妃出了建章宫，感觉手臂被宸妃握得发疼，
“流锦，我们是不是成了？”
她嘴唇发白，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
“太后是不是愿意发下立后诏书了？”
叶流锦点头，眼里洋溢着喜气，
“是的姑母，太后答应了。”
她随着宸妃回关雎宫，在宫道上忍不住问道，
“姑母，太后当真能左右陛下在朝政上的决策？”
比起沈太后松口立后，叶流锦更震撼沈太后竟然逼得梁帝毫无招架之力。
就连曲相，居然是太后的人！
宸妃眼神悠远，语气中夹杂了一丝敬佩，
“太后年轻时，陪着太祖皇帝四处征战，后来太祖皇帝身子不佳，都是太后陪着临朝听政，手段狠辣连突厥可汗都曾心生惧意。”
“不止朝堂上有她的亲信，十方节度使，有两方是她的人。”
“最重要的一点，”宸妃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叶流锦，“金吾卫大将军曹缘，对太后忠心不二。”
叶流锦恍然大悟。
上一世她在宫里，两耳不闻窗外事。
等她掌权时，朝堂内外早就被萧昭衍清洗过了一次。
这些事情，她丝毫不知。
难怪梁帝一直被沈太后制约，否则，萧昭衍早就命丧黄泉了。
等等！
叶流锦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快速闪过。
或许沈太后的死……
“姑母，我要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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