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
几乎是夜盼话音落下的一瞬，霓晗就从房里迎了出来，笑盈盈却略显虚弱的冲楚宁福了福身，“东家。”
楚宁只是粗粗扫了她一眼，就知她腹中的孩子已然不在了。
就径直问她道：“怎么不好生将养些时日再出来走动？”
“东家果真厉害，一眼就能瞧出我已然……”
余下的“滑胎”二字霓晗没有说出口，略作停顿后答道：“东家此前让我替你准备一份给苏二小姐的添妆，我已然准备好了，就趁着有事求东家相帮一并送来给东家过目了。”
“哦？你有何事需要我相帮？”
楚宁挑眉发问的同时抬手示意霓晗与她一同进房内。
且进去之后，她立刻就示意霓晗与她一同落了座。
因为她从霓晗的气色断出了霓晗滑胎不会超过三日，而这个时期本来是应该要卧床静养的。
霓晗也心知楚宁是在体贴她，因而当楚宁示意她伸手过去把脉时，她眼眶霎时就红了几分。
她十六岁离家。
已然在京中生活了十四年。
这十四年里，她结识了数不尽的贵夫人千金小姐。
然而除去蓝家主母外，她不曾与任何人交过心。
因为在宁为外室不为妾这件事情上，没人能够理解且支持她。
总会在莫名其妙的时候与她生出分歧与争吵。
然后慢慢的渐行渐远。
但如今她却突然想与东家交交心，也直觉的认为东家定然不会对她有偏见……
可她转念想到楚宁未来会登上的高位，以及她除去能帮楚宁把霓裳楼打理好外，再帮不上其他任何忙了，也就把那份冒昧又不自量力的心思给压了下去。
等到楚宁给她把完脉，对她说了等会儿再给她开个新方子后，她才启口道：“我这次滑胎后，祥王殿下受到的打击似乎比我还要大，他放话绝对会查明真相后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里，除去他派出去调查的人以外谁也不见，我都被祥王妃找去祥王府里两次了，也没有见到他，我有些担心他的人会真的查到害我数次滑胎的罪魁祸首是……”
话到这儿，霓晗便收了声。
因为她至今也没有想明白将王爷视如己出的太后，为什么要那般做！
而楚宁顺着她的话问道：“你怕祥王会在冲动之下冲撞了太后，惹来灭顶之灾？”
“嗯！”
“那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
霓晗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了好几番后，起身冲楚宁跪下了才道：“妾身希望东家能让太子殿下介入，让祥王殿下永远无法查到真相。”
楚宁拧拧眉，也没立刻让霓晗起来，而是道：“阻止祥王在眼下查到真相并不难，可祥王若是已经对那桩事起了执念，那要永远的阻止他查到真相可就不是一件易事了，毕竟隔墙有耳，纸也终究包不住火，指不定此后的哪一天祥王就突然经由某些人某桩事知道真相了呢？届时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可……可妾身总不能什么也不做，眼睁睁的看着祥王殿下查到真相，再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向万劫不复吧？”
“未必就是万劫不复吧？”
“东家您的意思是……”
“众所周知，太后一直待祥王如己出，且祥王跟当今皇上的关系又极其的好，即便他得知真相后冲撞了太后，太后也未必会直接置祥王于死地，而就算太后真的要置祥王于死地，皇上也不会不闻不问，所以我的建议是，你且静观其变，若祥王当真能查到太后身上去，我再帮你想补救之法，比如请太子及时领着当今皇上去救人。”
“可若是皇上与太后站在同一阵线，也想置祥王殿下于死地呢？”
“我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毕竟太后若真想要祥王死，那祥王绝对活不到今天。”
“那她老人家又为什么要一而再的加害祥王殿下的血脉？”
“这个嘛，等你家祥王查到了太后身上去，我们或许就能知道了。”
“……”
霓晗死死拧起眉，心里是万般纠结。
她觉得那般太过冒险了。
但她同时又觉得楚宁的话很有道理。
而她这一纠结，就好半天也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听见楚宁问她，“你膝盖该跪疼了吧？”
她下意识的挪了挪膝盖。
是真的疼！
而楚宁因为瞧见了她挪动膝盖的动作，又道：“以你的身子，再跪下去，老了怕是要落下病根了，而等你老了的时候，我也不年轻了，我可不想到了那时还要施针帮你治腿，赶紧起来吧。”
“是。”霓晗应罢后却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冲着楚宁叩了几个头，“妾身在此先替祥王殿下叩谢东家的救命之恩，若此后事情真被东家说中，祥王殿下也真的顺利逃过了杀身之祸，妾身愿用余生，甚至是来世，为东家做牛做马来报答！”
“你先起来。”
“是。”
再度应罢，霓晗慢慢起了身。
楚宁还示意夜思去搀扶了一下她。
而后楚宁又随口问霓晗道：“你对祥王用情如此之深，何以不嫁他为妾？虽然外室更加的自在惬意，不用受诸多规矩约束，可在世人眼中，也到底是连妾都比不得的存在。”
霓晗没有立刻回答。
在与楚宁的对视中恍惚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幼时看过一些坊间流传颇广的话本后，对其中一本中写的一句‘宁为外室也不为妾’十分上心，
虽然当时看的时候，我心里想的是我此生绝不会与人为妾，更不可能为比妾还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可是邂逅了祥王殿下后，我却总是想起那一句，然后不知不觉的它就变成了我的执念，
而如今的我，即便顶着外室的身份也能在京中过得快活自在了，也没有什么人敢再对着我指指点点了，若是这样的我突然改变初衷入了祥王府为妾……我总觉得太过对不起初来京城那时寸步难行的自己了……”
楚宁抿了抿嘴，没有说什么。
执念她也是有过的……
虽然与霓晗的全然不同，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只要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到底就够了。
霓晗显然早就有负责到底的觉悟了。
然后她看向夜盼问：“霓掌柜带来给我过目的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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