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袁清其实从一开始就对杨岛的证词有一点疑惑。

贾正死后袁清第一次向客栈里的人询问时，问谁有在当天夜里听到或者看到过什么异常。杨岛说他那晚喝醉了酒，但是半夜口渴醒来听到了贾正的房间有开窗声。

杨岛的一号房和贾正的三号房之间，隔着穆玉提的二号房。穆玉提都没有听到的声音，为何更远的杨岛反而听到了呢?后来穆玉提说自己当天非常累，回来后睡得很沉，就是这个说法消除了袁清大部分的疑虑。

在她认定凶手就是客栈内的人，然后又一步步排除了其他人的嫌疑后，袁清又开始把怀疑重点放到杨岛的身上。

五个客人中，董入每天除了在客栈睡觉的时间，其余都和自己的同窗好友在一起。

黄文是当中行程最简单的，整日在房里看书，除了用餐连房门都很少出来，也几乎没有跟其他人说过话。

穆玉提的每日行程也很明朗，他有一个账本，记着每日的棉花收购明细，包括了人物、时间、地点，就是一个很纯粹的收购商。

杨岛看起来无所事事但又是每天早出晚归，即使有人问他是做什么的，他也都避而不答，他穿着低调又出手大方，入住第一天就交了十日的房费，说明他此行是早已做好了计划。

关于贾正，袁清没有办法亲自观察到什么，只能通过其他人的描述来归纳。但众人对他的说辞都是“脾气怪异，不爱与人打交道，每日早出晚归。”这个描述倒是和杨岛有一些类似，还有重要的点，二和曾随口提过说，贾正和杨岛都是差不多时辰出门，杨岛走后贾正也很快就出去了，晚上杨岛回来后，贾正也就回来了。

她私下向二和了解贾正出事那晚杨岛的喝酒情况，二和说他只喝了三四杯，然后就说自己头晕地厉害，让二和扶自己回房，回房的路上贾正还刚好站在走廊上看着他们。

袁清确定如果这个客栈内真有人和贾正有什么联系的话，那一定是杨岛的嫌疑最深，她甚至怀疑贾正在暗中监视着杨岛。

贾正被发现死亡当时杨岛并没有表现出害怕，却在之后以“害怕晦气”为由要求退房搬走，令袁清觉得有些反常。

然而袁清对杨岛的怀疑到达“八成”以上的程度，是在最后他们一起喝酒那晚，也就是二和被刺之前那晚。

一是杨岛的酒量。那晚沈泰来说请大家喝酒时，杨岛本不想参加，是再三邀请之下他才勉为其难的坐了过来。大家都在聊天时，袁清有在注意杨岛一直不停地喝酒，一共喝了八杯，而且都是一口干完。最后站起身回房时，他还拒绝了二和的搀扶，自己上了楼。这酒量明显与贾正被杀那晚相差巨大。

二是那一盘酸辣花生米。这是乐州人之间特别奉行的一种冷菜吃法，他曾跟袁清说自己是南方来的，而南方人并不喜欢这种口味的吃法，这很矛盾。二和曾经提过贾正也有一点乐州口音。

袁清把杨岛和贾正的关系又梳理一次，他们应该都是来自乐州，贾正暗中在偷窥着杨岛，杨岛也许一开始并不知道，察觉到贾正的存在对自己有某种危险，所以杀了贾正。

袁清本想第二天就回衙门请林师爷画像，请陆青云帮忙向乐州发一封信件协助调查这两人的身份，谁知道当晚因为回家看望祖母时下起了雨，自己留在家中过夜。

就在这一夜之间，事情突变。

袁清来到大牢，她把乐州发来的通缉单摆在杨岛面前。

“赵喜，一个专门打家劫舍谋财害命的歹徒，一年多前在乐州自称叫谢大，进入李家做护院。在摸清了李家藏银两的位置后，杀害了李家老爷并偷走了银两。一年后赵喜又改名做杨岛，住进了玉县的万家福客栈。谁知道在这个离乐州几十里之外的玉县，居然遇到了乐州人贾正，贾正认出了你就是当年的通缉犯。你为了自保就想杀了他。那晚你只喝了三四杯就假装醉意回到了房间，半夜等到大家都睡着了，你进入贾正房间杀了他。在我调查时却故意说听到了开窗声，想误导我查案让我以为凶手是从外面的人。二和发现了贾正房间里不见的东西在你手里，你就想杀掉二和来灭口。”

赵喜听袁清讲完一大段，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害怕，他挑衅地看着袁清：“捕爷，我就是没钱住客栈了，只能去住不要钱的破瓦窑，你们把我帮到这里，给我按这么一大堆理由，我很冤枉的！”

“你的过去也许杀人如麻，所以你一点也不害怕这样的小场面，没关系。”袁清也轻松地笑笑，“乐州派来的人马上就到了，包括负责一年前那个案子的聂捕头，和李家的人。不管贾正的案子能不能成功算你头上，你都是砍头逃不掉了，李家人这一年可是一直花重金悬赏找你报仇。”

赵喜表情有些僵住。

袁清继续道：“刚才我说的是如果。事实是两边的罪你都逃不掉，二和活下来了，他指证你杀他的人证。我也还有物证，你身上的匕首，和贾正的房间柱子上的痕迹完美的吻合，证实了你当时潜入他的房间杀害了他。我真希望你有两个脑袋，可以留一次机会在玉县让我们围观。”

袁清手里拿着刀在赵喜的脖子上比划了一圈：“你杀害了那么多人，终于也可以让别人看看你脑袋落地的场景。”

冰冷的刀碰到了皮肤，让赵喜不寒而栗，浑身抖动了一下。

袁清终于看到他害怕了。

“那个贾正……他也不是好鸟，他偷偷跟了我好几天，还威胁我！”赵喜开始为自己辩解，“他要我给他封口费，还说如果给的没有李家人的赏银多，他就去官府告发我。我不是潜伏他房间，是他自己给我留门，约我晚上拿银票去给他。我要是还有那么多银子，我又怎么会来玉县？是他嫌银子少要对我动手，我是失手杀了他！不怪我！”

“你装醉酒回房间，就已经动了杀机!你们两个没有谁更无辜！现有的证据和证词已经可以定你的死罪，你就安心等砍头吧！”

袁清说完也不管赵喜什么反应，自顾自走出了牢门。

沈泰来在后面追着问：“靠！袁爷，你这么威武，大人都还没下定论，你就给他判死罪了？不过他确实也逃不掉死罪了。”

“他就剩那么点日子可以活了，我怎么可以让他过得太舒服？”

“对了，袁爷，我刚替你去看望了二和，他已经醒来了，第一句话就是问袁捕爷把杨岛的抓住了没。”

袁清停住脚步，朝沈泰来伸手。

沈泰来不明白：“干什么？”

袁清伸手进他怀里直接掏：“拿银子!我要买上好的补血药材去看二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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