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等到顾允卿进宫之后，什么瞌睡虫全部都没了。
见到养心殿内灯火通明，她冷笑一声。
沈周行为了折腾自己，半夜让人开宫门，也真是难为他了。
顾允卿跪下，“臣给皇上请安。”
这句话说的心不甘情不愿，饶是沈周行都能听出她话语里面浓重的不满和愤怒。
沈周行唔了一声，拿起她今早交来的奏折，打开来。
“顾卿在折子里面写的，朕有些不明，左思右想不得好眠，就只能半夜把顾卿请进宫为朕答疑解惑。”
“顾卿应当不会介意吧？”
有病！
自己不睡，还要拉着她不睡。
顾允卿差点都要把自己的后槽牙都给咬碎了，但也还是说着：“为君分忧，是臣的本分。”
沈周行煞有其事的点头，“顾卿果真是朕的左膀右臂。”
呵，我要是你左膀右臂，就先断你一臂。顾允卿心想。
沈周行简单的挑了折子里面的一句话来说，“顾卿在折子上说着陇南地区百姓收成苦于不好，大部分都是靠种植果树或者是上山打猎为营生是吗？”
“是。”
“那顾卿在那里三个月，想着开辟新的土地，开凿水渠，灌溉农田，不知成效如何？”
我成效你个头！顾允卿在心里骂着。
她是十二月来到的陇南，彼时正值冬季，她剿灭完土匪之流，顺带观察了陇南的地貌。
这些不过是她基于陇南的地貌，还有结合百姓的说法，想出来的能够改善陇南地区的想法。
尚未到春季播种的时候，她已经回了京，哪能知道成不成？
她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怒火，“臣仔细考察过，大约是可行的。就等今年开春，陇南人民践行便知。”
沈周行点点头，又不痛不痒的挑了几句话问着。
顾允卿也敷衍的嗯嗯嗯的回着，心中开始埋怨起了写折子的杨鹤柏。
也不知道这小子哪来的这么多话讲，一个折子怕是写了不下八百字。
若是杨鹤柏知道顾允卿现在对自己的评价，怕是能委屈起来。
冤枉啊，大人。
他这不是看着大人和皇上关系水火不容吗？
想着在折子里好好表现，歌颂一下大人为百姓的所作所为，好让皇上对大人改观吗？
沈周行声音实在是轻柔，顾允卿跪在地上，昏昏欲睡。
直到她的脑袋将要重重垂下去，沈周行咳了一声。
顾允卿脑袋垂了下去，立马就又抬起头来。
哪怕眼眸里面睡意未散，可还是倔强的看向沈周行，表示自己刚刚没有睡着。
沈周行在心里叹气一声，这家伙根本不知道示弱。
“罢了，顾卿劳累，回去休息吧。”
顾允卿如蒙大赦，谢恩之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养心殿。
沈周行看着顾允卿离开的瘦削背影，脑海中浮现了十三岁的时候初见她的场景。
十岁的顾允卿身子还有些羸弱，却能凭着巧劲直接给他来了一个过肩摔。
*
顾允卿以为沈周行折腾她也就折腾这么一次，直到后面两三天都是这般，她快要崩溃了。
再一次被李管家从被窝里面掀开抓起的时候，顾允卿满脸的杀气和咬牙切齿。
“他是不是疯了？”
李管家也不知道自家孩子怎么得罪皇帝了，也只能在一旁叹气一声。
“大人，他毕竟是天子。你好好想想，最近有没有得罪他的地方？好好跟他认错就是了。”
“我不。”顾允卿一脸倔强，“我什么都没做错，分明是他以公谋私。”
看着这张倔强的小脸蛋，李管家又重重的叹气一声。
想着，这两个人如今闹成这样，以后若是这孩子恢复身份，这可如何是好？
两人还能走下去吗？
先帝啊，老奴怕是要辜负您的所托了。
顾允卿不知道李管家在心中的惆怅，等她换好衣服之后，带着一脸生人勿近的气场就离开了府邸。
等到再一次跪在养心殿的地板上，顾允卿忍着怒气，呼吸都重了几分。
沈周行又开始絮絮叨叨的问起她在陇南时候的事情，好几次顾允卿都想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但是抬眼一看那象征他身份的龙袍，算了……，好像也还能忍。
今夜的沈周行废话特别多，来来回回都拿着那折子在那晃。顾允卿脑海里闪过一瞬，马上就明白过来了。
沈周行该不会是在计较着这折子不是她本人写的吧？
于是，她强忍着睡意。
“皇上，臣知错。”
上首的沈周行终于舍得停下，然后站起来，拿着这折子，问道：“哦？不知顾卿错在何处？”
明知故问！
顾允卿忍着怒气，恭敬的回答：“臣不该让人写折子，丝毫诚意也没有。”
他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可想而知，这几天睡得有多不好。
沈周行见她终于意识到了，于是走下来，走到她的身边。
他生得高大伟岸，跪着的顾允卿在他面前显得很小一只。
“顾卿知错，以后还敢吗？”
“是，臣不敢。”
现在答应的好好地，以后可就不知道了。
沈周行久久不说话，顾允卿闻着这殿内这若有似无得香气，昏昏欲睡，最终眼皮还是垂了下去。
她身子软软的就要往一边倒，沈周行及时将人轻柔的抱住，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她呼吸平稳，显然已经熟睡。
睡着了的她远比醒着的时候还要恬静乖巧，起码不会张牙舞爪，一脸的桀骜不驯，处处与他作对。
梁福看着这一幅场景，在心里唏嘘。
陛下今晚特地让他点燃安神香，该不会就是为了等这一刻吧？
他的心中升起滔天巨浪，可是顾大人是男子啊！
眼瞧着天子已经将人环抱起，梁福压下心中的骇然，心脏狂跳不止。
就在梁福以为沈周行要把人抱进自己寝殿的时候，沈周行把人抱去了一旁的偏殿。
梁福松了一口气，可是紧接着就又提起来了。
因为天子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他一个人抱着顾大人就进了偏殿。
难不成陛下还真是那个想法？
偏殿内，沈周行没有惊动顾允卿，把人安置好之后，就躺在她的身侧，撑着脑袋盯着她的睡颜。
耳边是她平缓的呼吸声，他眸光渐深。
过了片刻，他起身，替她掖好被子，然后悄声离开偏殿。
谁能想到这威名赫赫的顾允卿会是一名女子呢，若非是他无意中知道，怕也会被她蒙在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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