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夜林惊人魂
君怀璧如是立在原地发了好一会儿怔,“公子……”直到已经升了火的浣纱走过来。
“哦……”略显促然的回头,君怀璧看见浣纱带疑的眼,干咳两声道,“浣纱,有事吗?”
“公子,你……”浣纱愁锁着眉,“你是不是……是不是对庄主……”浣纱似很用力,可怎么也没能清晰的将字吐出。
浣纱要说什么?君怀璧瞧着浣纱的神色隐约觉得浣纱可能看出了什么。“我……”君怀璧怎么也没料到自己会被浣纱察觉心思,而不是素锦或者更贴近他的浣月,一时间有些惊讶,更竟也不知道对她说,是掩饰还是坦诚?
“什么人?”林中突然传来柳无依的怒喝。
“师父!”君怀璧容不得多想,急往柳无依的方向飞奔而去,赶到时候看到一个披着黑斗篷的黑影如黑色蝙蝠般消失在与他相反方向的夜晚寂林中。“黒族?”还是圣血门?君怀璧飞身追去,来不及追上那人只能无奈折返。
待君怀璧回来,柳无依竟然还立在原地动也不动,面上的神情让君怀璧心惊。
“怎么会?难道是他?”柳无依低下头,紧紧的追溯着什么,手中一根黑巾落了地。
“师父?”君怀璧见状缓步靠近,“师父你在说什么?什么他?哪个他?”
柳无依似乎是被君怀璧惊回了半分神,盯着君怀璧瞧了好一阵,仿佛要将他看透一般,之后又突然抬手捧住君怀璧的脸,双目迷茫疑惑问,“你是谁?”
“师父你怎么了?我是怀璧啊。”君怀璧从没见过柳无依如此模样,如是三魂六魄失了一半,让她心惊不已,“师父,你刚刚怎么了?”君怀璧看来,柳无依既然能扯下那人的面巾,自然完全有办法拦住那人,可为什么她失手了?
“这张脸……”柳无依用微颤的手指滑过君怀璧脸颊的起伏,之后猛摇头,手指似乎颤抖得更厉害了,“不可能……他不可能还活着。”是他,真的是他?如果他活着,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不来找她?
“谁不可能还活着?”君怀璧被她冰凉颤抖的手指所惊,更被她满面汗水的脸上那似惊恐似茫惑的神情所骇住,联想到地上的黑巾,他问,“师父,你刚刚看到那个人的脸了?他是谁?”
“不……”柳无依摇头,放开捧着君怀璧脸的手,“他不可能活着。如果他活着,就算他活着……我明明不记得了,都不记得了……”
柳无依的语无伦次让君怀璧完全听不懂,也越是害怕,“师父——”君怀璧抓住柳无依的双臂用力猛摇了几下,他看着头这般模样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他觉得自己似乎失去她了一般。“师父,你看着我!”他吼道。
柳无依被君怀璧这一声吼拉回神志,双目瞧着仿佛愤怒的君怀璧好一阵,嚅嗫道,“怀璧?君怀璧?”这张脸是她的徒弟,天下间还会有谁有相似于这样的一张脸?
“是,师父,是我。”君怀璧面上微松弛了些许,看着她的双眼,那仿佛是受到惊吓后勉强回复的无辜茫然,他便忍不住揪心的痛楚,“师父,别怕,有怀璧在。”轻拢手臂将人揽入怀中,“师父……怀璧在这儿。”
“怀璧……”柳无依根本没想过反抗这回事,此刻她的心思其实还停留在更早之前那一瞬,她扯开那个人的面巾的瞬间。那张脸……好像是一张她永远不会忘记却根本记不起的脸,可她还是只一眼确定那是她怨恨的脸,一生不能放弃的憎恶的人的脸。如今那张脸与她徒弟的脸重合,她终于想起了她困惑的地方——他没死?
她看到了什么?到底什么才会让她如此变了颜色?君怀璧越是抱着怀中人,越是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动荡不安,也就越是想越是不禁更紧的抱住了怀中人,“师父……”
他没死的话,一定会来找她!“你……抱疼我了。”柳无依斥道,“怀璧,放开师父。”
君怀璧回过来神,松开手,却不舍得撤开而微落在柳无依的腰际,“对不起,师父。”
“没事!”柳无依轻扫开了左右君怀璧的手臂,让自己获得了自由,“我们回去吧。”如果是他,真是他,他一定还会来找她。
“师父……”君怀璧急追上柳无依的脚步,一瞬不离的注视着她。
出乎君怀璧意料的是,柳无依仿佛并不知道他一般,就算他一直看着她一整夜到几人分睡了,她都没对他说过什么话,呵斥也好责骂也好……都无半字,这样的境况让君怀璧徒生出无所适从感,他不知道她变在哪里。
回到山上这半个月的路程,那夜之后的时间里柳无依都很少和君怀璧说话,甚至她开始无意般的回避他,君怀璧自然是一直注意到了,可他虽然知道事情变故与那夜有关却一直没能开口问清楚,所以他还不知道根本的原因。
一路上,君怀璧看柳无依都觉得她好像总有不少时间在想什么,而且她脾气突然变得平顺了许多,对他一下偶尔过分的行为没有了过激反应,最多瞪他一眼,然后无话。君怀璧感觉她的安静温顺如是失魂的娃娃,无感才由得人摆布,不过纵然有机可乘,君怀璧也并未越矩太过,到惊醒她就收手就是了。他不愿意她多那样下去,因为他总觉得她那些时候离他很遥远,让他觉得捉不住她,失去她一样。
回到山上后,翌日一大早,柳无依就接到了琴幽亲自上山来的禀报,柳无依复如常态的将君怀璧遣出,和琴幽进了书房论事,君怀璧见她是有事办想她不会陷入之前的种种才安心离开。
君怀璧也并不知道两人谈论了些什么,但那日柳无依和琴幽谈论了大半日,直到过午后,虽然琴幽到底什么时候离开的君怀璧不知。这日傍晚山间飘起小雪,君怀璧打理好一些事后出来,竟见柳无依竟然坐在房下独自喝酒。
“师父……”君怀璧知道柳无依酒量不差,但更知她并非贪杯,而且她此刻竟然只着了中衣在雪中独自饮酒,这让君怀璧觉得某种不正常,联系着她这段日子的变化。今早他以为她恢复平常的感想此刻化为风中飞沫。
柳无依抬起头,忽然笑了笑,对他举杯道,“喝酒吗,怀璧?陪师父……”
“师父,这么冷,你怎么坐在这儿喝酒?你要喝也回屋里去。”君怀璧不由分说的蹲下身将柳无依抱起,才发觉她还赤着脚,一双脚已经被冻得通红,他抱着她时候感觉到她的身体也更冷,又气又心疼,“回屋去喝。”
“你陪我?”柳无依还端着那杯酒,笑瞅着他,咬着酒杯轻笑,“喝酒……”
这算这段日子以来,柳无依唯一正视他的脸,可他觉得她的视线很陌生,他宁可她没看他。微偏着头抱着柳无依往屋内去,君怀璧到,“师父想的话,怀璧陪你。”
“怀璧真是为师的乖徒弟。”柳无依将杯中酒饮了,靠在君怀璧怀中望着他的脸颊。
他等了很多年等她如此夸他,可此刻听来他丝毫不能开心。君怀璧低头看了一眼,瞧着她的眼是迷蒙的好似喝醉,可他觉得她看得很清明。
进屋后,君怀璧将柳无依放在她的榻上,拿帕子为她擦拭脚,完后还没来得及起身,柳无依含着酒气靠近他道,“怀璧……”
“师父?”君怀璧看着柳无依吐着酒气伸出双手抱住他的颈项,又将一只腿很不雅的搭在他肩上“师父,你喝醉了?”
“你觉得呢?”柳无依咯咯的笑,对上君怀璧带难的眼后淡淡道,“我如果不愿意就不会醉。”
“师父——我知道你根本没醉。”君怀璧将柳无依那根腿放下,蹲在床边望着她道,“师父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能有什么?”柳无依笑瞅着他。
“那晚那个人到底是谁?师父你认识他是吗?”
柳无依将脚放上榻,摇头道,“喝酒吧,怀璧……陪为师喝几杯。”
“好!”君怀璧凝眉深目起身走出屋来,将被丢弃在房檐下的半壶酒捡起,在寒风中微犹豫之后从身上取出一个画着桃花的瓷瓶,往酒中滴了两滴瓶中液体,轻晃了几下酒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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