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这两种可能性, 无论是褚炎想的哪一种，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他只能先回去和巫白霜商议一下，再看看巫家接下来的动静。
褚炎重新回到客栈后, 便先与巫白霜说起这件事。
“巫家传出来假消息……”巫白霜抬手支起下巴想了一下, “总不会是想勾着我主动现身吧？那我到时候可以和家主谈谈，就说我要出门游历, 不要来找我了, 怪麻烦的。”
先前写信的时候他也没有怎么认真交代自己的去向, 也许是管家吴叔放心不下, 派人出来寻他。
巫白霜设想过会有巫家人偷偷找上自己劝他回去，但没有想到巫家用假消息引他现身。这后者，态度未免也有些过分了些，还直接冒充了他的名讳。
压下心底的那抹不舒服, 巫白霜继续开口道, “先别管他们，反正我已经成年了，就算按照族中规矩, 这个年纪也该出门游历，可能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吧。”
褚炎过了一会儿才应声，“嗯。”他的预感不是很好，但是巫家毕竟是巫白霜的本家, 他也不好再开口多说什么，便转移了一个话题，“方才在买药材的时候, 还给你买了一些小玩意, 要不要看看？”
“嗯？阿炎你买了什么好玩的？”巫白霜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了过来。
褚炎下意识的从自己的空间戒指里拿出给巫白霜添置的东西, 琳琅满目的糕点铺满了一桌, 还有些摆不下，又被褚炎重新放回空间戒指中。
“这间客栈的屋子太小了。”褚炎环顾了一圈周围，他要是把空间戒指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定是摆不下的，便皱眉开口道，“不知道你喜欢哪些，不然你自己来选？”
“这么多吃的……”有好多糕点还是他没有吃过的！
巫白霜的眼底不可遏制的闪过一分沉醉，但又很快从幸福的眩晕中回神，惊诧褚炎后半句话语，“还有啊？”
随后，褚炎将自己手指上的空间戒指取下来递给了巫白霜。
“……”
巫白霜愣了一下。
空间戒指可以算是私有性质很高的东西，一般只有其宿主才有资格打开，或者是关系极为亲密的人——伴侣。
想到那个称呼，巫白霜藏在霜白发丝下的耳尖忽然有些发烫。明明一开始想到用这样的契约保证两人相互信任的人是他，但现在他却忽然有些不太好意思了起来。
“我打开它不太合适吧，空间戒指里还有其他东西……”巫白霜正想要推辞。
“没有什么不合适，契约期间，我的也是你的。”褚炎的眸子安静，此刻正倒映着巫白霜样貌，有种说不出的认真。
听到褚炎这么说，巫白霜藏在被子下面的手指悄悄蜷缩了起来，心情有些紧张的接过了褚炎递过来的空间戒指。
以暗金色为主体色的空间戒指并不高调，戒指上面的那颗暗黑色的宝石带着神秘幽邃的色泽，低调古朴但绝对是炼器师的得意之作。
因为空间戒指里面的空间十分宽广，而且还能分成九个独立的格子空间，其中摆的琳琅满目的那一格，什么话本、糕点肉脯、家具茶具小玩意之类的，和周围的格子零零散散的东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些——”巫白霜的嗓音有些飘忽，“这些都是给我买的吗？”
“嗯。不知道你最喜欢什么，所以都带回来了。”褚炎应声。
“哇！有好多吃的我也没有尝过，唉？原来这个话本还有这么多类别，还有这些家具的牌子好眼熟啊，好像是吴叔常订的那家……”
巫白霜一边看一边情不自禁的发出了赞叹声，他以为之前不喝药的自己已经算十分快乐了，没想到那仅仅只是快乐的开始罢了。
自幼巫白霜就知道云夕大陆宽广，但是他却是不知道原来云夕大陆还有这么多好玩的好吃的——果然他就该离家出走！临死之前把吃喝玩乐都过一遍，也不枉来人世走一遭了！
“你喜欢就好。”被巫白霜的快乐情绪感染，褚炎微微弯起了唇角。
翻着翻着，巫白霜的神识便看到了那堆如小山一样摆在后面的药材。
就在这一刹，快乐突然戛然而止。
巫白霜呐呐的询问，“这些药材……该不会也是为我准备的吧？”
这么多一堆全是药材！吴叔买药材都没有褚炎这么过分！
褚炎点点头，“嗯，我买全了两年份，你想喝药的时候就有药喝。”
巫白霜：“……”可我一点也不想喝！
抿紧的唇再度张开，巫白霜艰难又委婉的开口，试图让褚炎改变主意，“但是买这么多药未免太浪费钱了，不如我们还是把它们退了吧。”剩下的东西他都可以自己掏钱！！唯独药材巫白霜觉得自己不行！
“这个不行。”褚炎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带上几分无奈，自从同意过一次巫白霜不喝药后，他就发现了巫白霜抗拒喝药的小心思，“药以后该喝的时候还是要喝。”
“噢……好吧。”
没能丢掉那些讨厌的药材，巫白霜的心情有些遗憾。
“不过，你给我买的东西太多了，我把钱转给你。”巫白霜试图从自己的空间戒指中拿出晶卡来。他也有一张红色的晶卡，是在十六岁那年晋升天级后，现任巫家家主给他送来的。
但由于巫白霜没有机会出门，他的钱自然也就没地方花，里面的灵晶应该也有很多才是——
拿出晶卡后，巫白霜的思绪顿时停滞了。
晶卡是灰色的，并不是原来的红色。这卡里一块灵晶都没有了，和石头差不多。
灵晶作为云夕大陆的通用货币，从矿脉中被发掘后，存进晶卡之中是要经过货币法则的核查，如果灵晶是假的，根本存不进去。但如果存进去的灵晶不是永久权限，只是临时存放，就可以随时撤销。撤销存放灵晶后的晶卡就会变成灰色，没有丝毫用途。
“……”
巫白霜的表情有点僵。
尤其是在他说完要还褚炎钱的时候，下一刻发现他的晶卡被撤销了，就无语。
虽然巫白霜是巫家的年轻一辈，但在巫家所有支系中，他是嫡系，在法律上有最大的家产继承权，除此之外，他晋升了天级后，按照巫家的规矩，每年都要划分给他十亿灵晶的年供，相当于长老客卿一样的基本待遇——但是现在都没了。
“不用还，你我的财产是共享的。”褚炎说着，又拿出了他那张红色晶卡递给了巫白霜，“里面的灵晶还有富余，若是巫家限制了你的晶卡，就先用这张。”
“！”红色的晶卡！
等等，褚炎怎么会这么有钱？
根据剧情的描述，褚炎一直都是个低调普通的修炼者，但是他身体隐藏着特殊血脉，然后会遭遇一番不平凡的事情，最后登上武道之顶——这怎么看都像是话本里草根主角出门打拼，难道褚炎的真实身份是哪个隐世世家弟子？
巫白霜眼底的惊讶十分明显，他向来不会在褚炎面前过度遮掩自己的情绪，但是贸然询问别人为什么有红卡也太奇怪了。
就在巫白霜打算把疑惑咽下的时候，褚炎主动开口解释，“红卡里面的灵晶是我在猎杀魔兽时，偶然发现了一条小型灵晶矿脉。”
巫白霜的目光流露出惊叹。
灵晶矿脉基本上一出现就会被大势力捏在手里，普通修炼者想要去开采基本不可能。但褚炎却能在猎杀魔兽的时候发现灵晶矿脉，这等运气不说逆天，也是世间少有。
“但晶卡不用给我，吃的用的你都买完了，我也没有其他花销。”巫白霜没有接受褚炎的这张红色晶卡，吃住现在都是褚炎在花钱……让他这个吃白食的有些不太好意思。
巫白霜想了想，取下了自己的空间戒指递过去，“你看看有没有你用得上的东西，我跟你换。”
巫白霜出门的时候走得急，收拾出来带走的东西，除了一些日常用具，大多数都是稀有的天材地宝。这些东西逢年过节都会有人送来，或者由管家吴叔给他采买回来，品质能够保证。
“不用……”褚炎正想开口推辞，怎知巫白霜听到他的话语，却是直接将自己空间戒指里的天材地宝挪到了褚炎的空间戒指里去，再把那对零嘴话本挪到自己的空间戒指里。
“好了，反正我也用不着那些东西，本来是打算换成灵晶什么的，但是现在它们有了更好的归宿。”巫白霜满意道。
“……”褚炎还想再说什么，但床榻上的人却是极为疲倦的打了个哈欠。褚炎的眼神光闪烁了一下，到底没再打扰巫白霜休息，“你好好休息，我就在旁边修炼。”
“那我再睡会儿……”巫白霜点点头，他身体确实还没彻底精神。
等到巫白霜重新睡着，褚炎这才开始进入修炼状态。
*
比起巫白霜和褚炎两人的平静，得知月城告示的管家吴叔情绪波动就要大得多。
“他们这是想干什么？嫡少爷根本就没有回来，先斩后奏也就算了，更离谱的是他们想找一个替代品不成？”
在白尹印象中，向来好脾气的吴叔，在这个时候变得十分怒不可遏。先是对着告示一顿批判，之后开始分析巫家家主那一派的动作后，言语愈发激烈了起来。
“希望等我回到皇城的时候，家主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的话！我是一定会召集巫家长老，给嫡少爷一个说法的。”
“吴叔，你消消气。”白尹说完这句安慰的话语，还想往好的方面劝劝，但以他的大脑实在是想不懂巫家家主的脑部构造，只能在一旁干巴巴的说道，“你要是气坏了身体，谁还能给表哥做主啊，是吧？”
“哼。你说的对。”吴叔深吸了一口气，控制自己的情绪平缓下来。“他们都还没气死，我这把老骨头肯定不能在前头。这次不管家主那边怎么解释，月城所有的铺子我都要收起来给嫡少爷。”
“我们白家这边也有表哥的财产，一部分是三姨的嫁妆，一部分是爷爷赠予表哥的财产。”十几间药铺，怎么说也要给他表哥安排上。
白尹摸着算盘，心中开始思忖自己手中的商铺可以支援表哥……
“嗯，都去收拾出来。最好是比那些糟心玩意最先找到嫡少爷，然后劝劝他回去。”吴叔说着，又拿起账本准备忙碌了。
“……”白尹挠了挠头，他表哥一般很少做什么决定，但是一旦做出了选择，旁人几乎不可能更改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表哥的决定一定是正确的！白尹对此坚信不疑。
*
两日内，月城的大部分人都在一种喜悦又兴奋的情况准备迎接“巫白霜大人”的到来。
毕竟月城对每一位天级强者都能表现出足够的尊敬和推崇，加上又是声名远扬的巫白霜，早在一日前，城门口的礼花和红毯都铺好了，护城队特意清出一条宽阔大道供巫白霜大人的马车通行。
这样排场的□□，最终导致其他人只能走两侧的门。造成原先就很拥挤的城门口，愈发水泄不通了。
“都给我让开——！”一道怒吼声从排队的众人身后响起。
天级威压随后传来，令原先还带着几分不满情绪的人纷纷朝旁边散开，脸上的表情变得微妙——瞧瞧，原先的天级强者在巫白霜大人面前，也只配和他们一起走侧门。
不过，人家可以插队就是了。
弱肉强食，规定和法律几乎都是为强者制定的，他们虽有不甘，却不敢愤怒。
巧的是，这名天级强者正是两日前从月城城门口离开的洛家人，名叫洛岂，他本来也是这次世家弟子历练带队的天级强者之一，不过他对此不怎么上心，认为有个天级入门的长老陪着就够了，他自己正好借机来月城休憩几天。
怎知，那名长老突然出事，洛家人管束手底下的人都有一分微妙的联系，洛岂和那名长老的联系在两日前中断，令他一路直奔龙鳞山脉深处找人。
坏的是洛长老失踪了，好的是没有一名世家弟子受伤或者失踪。
“月城在搞什么，连我也不能走正门？”一路从人群给他避让开的道路走到守门护卫前，洛岂毫不遮掩的发火了。
他是一名天级中阶的强者，比天级入门还要高两个层次，身份无论走到哪里都被捧惯了，如今哪里受得了月城的这一套规矩？更何况，他身后还有一群族中后辈跟着。愈发令洛岂脸面无光。
“这位天级阁下，实在是不好意思，皇城那边来消息说，巫家巫白霜大人将会在今日来月城视察，所以正门清出来给巫白霜大人走，其他阁下只能暂时走两侧的侧门。”
护卫说出巫白霜几个字眼后，洛岂脸上的神色闪过几分不甘，但他身上那股盛气凌人的气焰却是消褪了几分，谁让那是声名远在他之上的巫白霜，背后说几句也就罢了，在人前他可不会没有眼力见，“那行吧，我进去了。”
那群世家少爷小姐们亦步亦趋的跟在洛岂身后走着，像是鸡崽找到了老母鸡，长长的一串进了城门。
他们几人在龙鳞山脉的经历十分凶险，保护他们的洛长老好像是被杀了，是什么人动的手他们全然无知，之后所有人陷入了未知的昏迷中，直到洛岂将他们找到并带走。
“巫铭，巫白霜是你堂哥吧，你和他关系是不是很亲近？”
“对啊，巫铭，我们都是你堂哥的崇拜者，到时候可以让我们见见你堂哥吗？我保证，见一面说一句话就可以了。”
“巫铭，没想到你堂哥要来月城，这次岂不是可以见到他了！”
“……”
听到其他世家的弟子纷纷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其中的羡慕之意让巫铭仿佛走在云端，自幼因为有这样一名优秀的兄长，连带着他的身份也在世家弟子中水涨船高——
【你才是我当继承人培养的少主，少去巫白霜的府邸，总要知晓避嫌二字。】
飘在云端之上的思绪因为家主严厉的话语戛然而止，巫铭回过神来，小心应对着同行人的要求，“我堂哥性子喜静，不知道他愿不愿我们叨扰。还是不了吧。”
连他自己都不能去，这群人怎么可能见到他那位优秀至极的兄长。
巫铭抿起唇角，不苟言笑。
而走在前面的洛普，听到周遭之人满是赞叹巫白霜的话语，心底愈发不平，他们巫家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有个巫白霜，他早就听族中的长辈说过了，这个巫白霜活不了多久。
几日前被打肿的脸因为伤药消了下去，但一些放肆的言语怎么也无法再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口。洛普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除去洛岂带队插队这副阵仗，同样在侧门准备进月城的冥跃兄弟两人也极其醒目。
为了小心行事，他们二人也都做了伪装，样貌什么的都不出彩，但是身上带着的那个出彩的东西可太能耐了——
“唧唧！”黑不溜秋的小鸡崽在冥跃头顶站着，扑棱着翅膀说着旁人听不懂的鸟语。
虽然这只异兽也给自己做了一番“伪装”，然后伪装成了乌鸦的样子，导致周围跟着一起排队的行人纷纷默契的远离他们三步远，不想被这“乌鸦嘴”沾上霉运。
“早知道应该把它和踏风狼一块留在城外……”冥跃心情不怎么美妙。
“踏风狼就是不肯和它在一块呆着……毕竟别的不说，踏风狼头顶的那几撮毛好像被挠的稀疏了不少。”
冥奇轻轻说道，又飞快的瞥了一眼他哥的头顶，目前看起来头发尚且健在。还好他比他哥矮小半个头，不然金翎凤鸟想要唧唧的就是他的脑袋了。
果不其然，在排到他们兄弟二人后，守城护卫挑剔了一句那只黑不溜秋的“乌鸦”。
“最好在进城后收进契约空间里知道吗？乌鸦影响市容，近日我们月城可是要恭迎巫白霜大人的，不能有丝毫不妥。”
“好的，我这就把它收起来。”冥跃点头，伸手将那只还在唧唧抗议的金翎凤鸟暂时收进了自己宽大衣袖之中藏起。
“……”唧唧唧唧！！
你才影响市容，你全家都影响市容！
虽然愤怒，但是知道要顾全大局的金翎凤鸟无声的臭骂了守城护卫一顿。尽管除了它之外，没人能够明白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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