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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好事儿


楚瑜锐利的眼神,说话时浑厚低沉的嗓音。

        身后跟随的几人,心中暗叹,不愧是楚家武馆的少馆主,拳脚双绝楚雄的儿子,一言一行气势天成。

        主子强,有能力,那跟随的随从也颇有面子。

        他说着话,就看向了虞浓。

        虞浓正好眼神一转,碰到了他,两人对视间,就好像什么东西黏在了一起,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

        但在其要出来之前,虞浓就原地掐死,先一步偏开了视线。

        心里想的都是,好他马离谱啊,真他马尴尬!

        此时此刻,她是一点也不想说话了。

        更不想提这么丢脸的事情。

        无论是银子的事,还是被人堵在巷子里调戏的事。

        被死对头知道了这样的事,难道不会让人心肌梗塞吗?

        也不知为什么,她总把眼前的个古装楚瑜看成现代的楚瑜,大概因为性格相似度有些高,让她通身不适。

        他若是能像以前一样,温柔一点点,她或许还会委屈地跟他呱呱呱几声。

        但换上这个喜欢呵斥她的楚瑜,她就什么也不想说了。

        楚瑜盯了她的两秒,然后脸色未变,又看向了虞浚。

        “你说。”

        虞浚只十四岁,虽然古时的孩子早当家,成熟的早,但刚才多少也惊到了,他一个人还好,最多挨顿打,可还有姐姐呢,如果没护好,姐姐被这些坏人糟蹋了,简直光想想他就吓出一身冷汗。

        这时候也是后怕不已。

        他忙道:“楚师兄,刚才的人是黑狗帮的王虎,和他手下的几个混子,我姐以前待在家里,从不出门,我娘豆腐都不让她出来卖,就怕被人盯上了,但是,谁知道那王虎,竟然扒着墙头看我家院子,结果就看到了院里正在洗衣服的姐姐,他就看上我姐姐了,天天逼着我家把我姐姐嫁给他,刚才又来了,还说了一些污人耳朵的话,幸好楚师兄你来了!”

        否则他都不敢想,后面会发生什么。

        虞浚边说边擦着头上的冷汗。

        家有美姐,他压力好大,要是有个有能力的姐夫就好了,这样他就不用天天担心姐姐会被人欺负。

        他虽小,但也有心眼,说的时候,并没有说出王虎银子的事,毕竟如果这钱虞家交了武馆,被武馆的人知道了,对虞家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他边说,眼睛边亮晶晶地望着楚瑜。

        帅啊!真的好帅啊!

        尤其腰上那把剑,墨衣银剑,玉冠冷面。

        果然如娘说的,楚公子相貌英俊,仪表堂堂,乃大才之相。

        “王虎?”楚瑜并不知王虎是谁,听到后,剑眉微一挑,又看向了虞浓:“他要娶你姐?可有下聘?”

        妈妈呀。

        虞浓只想伸手遮脸。

        太尴尬了,她可不觉得被人堵着这种事,被楚瑜看见,是个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虞浚竟然连什么污人耳朵的话,都说出来,天呢。

        还有楚……问什么问啊!下聘个头啊!真不知道他问这个干什么?可别是说完,再笑起来,来上一句,王八绿豆,天配地设……

        她真怕自己听到他笑,哪怕只有一声,她会忍不住拿小箭射他屁股啊!

        于是不等他再说话,她立即:

        “小弟,小弟,不要麻烦人家楚公子,楚公子还有事呢,我们走吧。”虞浓伸手拽了拽虞浚,快走,傻子,然后边说,边假笑地冲楚瑜笑了两下。

        她一假笑,就露出了八颗玉白如温润的牙齿。

        然后很快又抿了下唇,不笑了。

        因为她发现,楚瑜一直在盯着她。

        她抿的时候,唇瓣就像一颗熟透的樱桃,被捻了一下,都担心她抿的力道大了些,会抿出樱汁来。

        “哦,对的,那小子今日谢过楚师兄,就不耽误楚师兄的拜寿大事,我和姐姐先走了。”他想起来了,小伙伴说过,今天是威远镖局陈总镖头的六十大寿。

        看楚瑜通身打扮,应该是要去陈家贺寿的,确实不能耽误师兄办事。

        虞浓大概也猜到,目光在他衣饰上转了转,怪不得下午有衣铺的人送来了衣服,放在了衣柜上,虞浓还以为是日常裁衣,各色锦衣足足好几套,看来,应该是为这次贺寿准备的,顺便多备了几套衣物。

        楚瑜听罢不言,只回头,对随行的几人道:“徐征留下,其它人带马车先去陈家镖局,我随后就到。”

        后面随几人面面相觑。

        这……

        其中一人道:“少爷,天色不早了,老爷交待我等要早些去陈家贺寿,不能误了时辰。”一般这样人物的寿诞,越是德高望重,越后出场,小辈要先出场,否则,所有人都到了,小辈才到,显得狂妄无礼。

        楚瑜不露声色,淡声重复:“我知道,你们先行,我随后就到。”

        说完,回身,牵着一匹通身漆黑的马,走到虞浚和虞浓身边,低声道:“走吧,我送你们一程。”

        楚瑜身后几人,都是楚雄挑选的,这次专门跟随楚公子去陈家贺寿,个个嘴严品行端,出发前,他们被楚雄耳提面命不得出差错,楚公子这时说分开走,几人拿不定主意,因为他们的存在,本身也有护送楚公子的意思,虽然公子实力高深莫测,未必需要几人护佑,可分开……

        若出了事,如何跟馆主交待?

        而且马车上还有众多贺礼,若都跟着楚公子,车辆人少,也怕这些帮派狗急跳墙,把脸一蒙来个野狗抢食。

        车上的礼还是很贵重,而且过不了这些窄小的路。

        几人拿不定主意时,就见楚公子心意已定,牵马走人了,不得已,几人只好道:“那我们先去镖局等候公子。”

        “放心!”徐征跟在楚瑜后面,对几个同行道:“你们先走,我会保护好公子的,马车你们可要保护好了,别半路被劫了,让武馆成为陈家寿诞上的笑柄。”

        其它五人一同朝徐证露出,闭上你的乌鸦嘴,一模一样的愤怒表情。

        “哈哈!”徐征笑了一声,看着他们不敢以同样的话回敬他的憋屈样子,真是让人开心。

        楚瑜牵着马走了两步,回头,居高临下地望着还站在原地不动的虞浓,“走啊。”

        旁边的虞浚,早就兴奋地跟上了,无论是楚公子还是马儿,对他都有致命的吸引力。

        虞浓觉得比被死对头救了更尴尬的是,救了之后,死对头放弃自己的事,送她回家???

        又尴尬,又不知如何感谢,尤其对方衣着亮眼,比平时还要俊朗。

        让她压力很大,但又不知道哪里来的压力。

        大概觉得自己在对方心里很狼狈,让她有压力吧。

        她只能告诉自己,这是梦!对方什么也不知道,出了梦,对方仍然什么也不知道!

        如此,才能让她动动脚,跟了过去,除了低头说了声谢谢外,就一直跟在虞浚身后,一言不发。

        虞浚一路上倒是叽叽喳喳,问一些公子若送我们会不会耽误去贺寿的事,公子是不是到陈家贺寿,陈家的寿宴都有谁去,人多不多,吃得什么流水席等等。

        楚瑜没有上马,一路上牵着马走,也没怎么开口,都是虞浚和徐征两人有来有往,倒也不冷场。

        其它五个人护送着一马车的贵重贺礼,从大路直达陈家。

        几人路上说说笑笑,“楚公子刚才把贺寿的事都扔在了一边,你们说,是不是看上那个美人了?”非要下马送人回去,他们可不认为楚瑜是为了虞浚,为了护佑馆内弟子才这么做的,这是骗傻子吧。

        就算护佑弟子,也没有小馆主自己亲自护送的,大可以随便找一人送一送,就不错了。

        “别说,那美人,真带劲,小腰这么细,屁股这么大,小脸这么小,我要有这么一个美人,我也上心啊。”有一个回忆了下,真美,美得人晚上睡不着觉的那种美。

        “我听说是虞家的女儿,豆腐坊的。”

        “我刚才瞧了两眼,那美人脸都是红的,也不知道是被人调戏羞红的,还是气红的。”

        “之前还以为楚公子不近女色,没想到也是我辈中人,不但好美人,还好细腰,好绝色呢。”

        “你辈什么人?”

        “好色之徒嘛!”

        “哈哈哈……”

        “去,我辈乃是行侠仗义之人,一看你,就是被酒肉美色掏空的混人,边去!不配与我等为伍!”

        “你说什么,我看你是想挨揍!”

        “嘘嘘,徐家到了……”

        …

        虞家离武馆不远,走十来分钟就到了,路上除了虞浚和徐征你问我答,偶尔掺杂楚瑜低沉的几声嗯,就剩下马蹄矻蹬蹬的声响。

        虞浚还好奇摸了下马,虽然虞家以前有驴子,但像楚瑜手里那匹通身墨色,没有一点杂色,毛色油亮光滑的骏马,还真少见,马儿走起路来,肌肉突起一块一块的,虞浚异常喜爱。

        一路上他说了八遍马儿,徐征手里的马匹就不如楚瑜的,他那匹是棕色,脑袋和蹄子都有白毛,不如楚瑜的马墨色神气。

        到了楚家门口,虞浓这才眼神一转,偏向旁边,用眼尾看了眼楚瑜,心里刚要松口气,就和他对上眼了。

        虞浓觉得他视线看向自己,灼然又烫人。

        真的跟现实的楚瑜一样的眼神,她几乎吓了一跳,视线一触即分,马上移开了。

        “我家到了,谢谢楚师兄,徐师兄。”虞浚脸上很是高兴,望着武馆的二位。

        楚瑜则回头,微皱着眉头,看着虞家这条街。

        也不知道谁家又遭了难,街道很多杂乱的东西,像是被砸碎的了台子,木板,果子,菜叶,还有些点血迹。

        也不知道是鸡血还是什么血。

        家家门板紧闭,路上,人影都少。

        一看就不是什么善地,乱得很。

        “回去吧,多照顾你姐。”楚瑜看了眼周围的环境后,没说话,长腿一抬,踩着马镫,翻身上马,一甩披风,姿势干净利落,说不出去的轻松潇洒,自是一派风流。

        后面的徐征见状也上了马。

        然后二人一拉僵绳,打算掉头。

        “楚公子放心,我会照顾好我姐,你们慢走,徐师兄慢走。”虞浚一直在门口朝两人摆手。

        掉头后,楚瑜并没走,想了下,又看了眼虞家的环境,留下一句:“虞浚,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陈家看看。”

        虞浚都打算目送两位师兄离开了,突然听到可以去陈家观礼,当然眼睛一亮,这样的好事,怎可错过!

        “要,楚师兄,我想去看看。”

        “好,上马!”

        说完,他又看了眼虞浓。

        看着虞浓微张的唇,终于看向他。

        这是什么发展?虞浓看了马上两人,又看向已经跃跃欲试要上马的虞浚。

        “上我的吧,少爷马不肯带人,我这马儿温顺,来我这儿。”徐征拍了拍自己的马背。

        “好咧,谢谢徐哥。”

        走前,楚瑜望着站在虞家门边,有点茫然的虞浓,他嗓音微哑,语气可以称得上温柔了:“站那做什么,还不回去,你弟弟我带走了,吃完席再放他回来。”说完,一侧嘴角微勾,瞥了她一眼,然后掉头,有力长腿,一夹马腹。

        天快黑了,无人的街巷,偶尔有几个路人,也走的飞快。

        两匹骏马,很快急驰而过,地面扬起一阵灰,再不见踪影。

        虽然街道很安静,家家关着门,但其实有很多人,听到马声,都在门缝里往外瞧。

        对面几户人家,在见到了高头大马和威风凛凛的两位武馆里的人时,都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豆腐坊的虞家,前些日子过比她们还惨呢,没想到,人家的儿子突然进了武馆,听说女儿也进去,没想到,今天就有武馆的人亲自护送两人回来。

        儿子又被带去陈家镖局吃席。

        谁能不羡慕呢。

        世道这么乱,有靠山,才能不受欺啊,不像他们,市井人家,就是想投靠谁也没有门路,也没有钱,不知多少人被黑狗帮三天两头要钱的举动,搅的卖儿卖女,卖房讨饭,还有跳河自杀的,剩下活着的日子也过不安稳,晚上睡不着觉,都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虞浓站了一会,刚要回身敲门,门就自己打开了。

        是温娘,她在房间里听到了声音,没敢开门,直到听到儿子楚浚的声音,这才过来将门打开,见到虞浓站在门口。

        跟着温娘出来的是正在拣豆子的虞思雨,见门口只有虞浓自己,她四处张望。

        “小弟呢?”

        温娘也小心冀冀地望向周围,没见到儿子:“浚儿呢?”

        虞浓这才回神,理了理裙摆:“他跟着武馆的人,去陈家贺寿了。”

        “去陈家贺寿?怎么会带他去?他今天才第一天去武馆啊。”就算温娘,也知道陈家的威远镖局,在这一片赫赫有名,去陈家贺寿,楚家肯定要带自己人,怎么也不会轮到虞浚这么一个小孩子吧?

        问她?她问谁?她怎么知道虞瑜抽得什么风。

        “不知道。”虞浓道:“人家问他去不去,他说要去,就被带走了。”估计这个便宜弟弟很讨楚瑜喜欢吧,她淡淡地道:“可能带着他去吃席吧。”

        “吃席!”后面的虞思雨,惊叫一声。

        温娘立即瞅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嘘……”然后拉了下虞浓,悄声道:“别站门口,快进来,到屋子里说话。”说完她又看了眼街道四周。

        天黑了,什么人也没有。

        很快,虞家大门就关上了。

        周围那些扒门缝的人家,见没什么可看的,也都回去了。

        虞父因为早上要推磨,白天大多休息,保持体力,尤其现在,虞浚也去了武馆,家里的壮劳力就只有虞父一人,豆坊里的轻松活,都是温娘和虞思雨在做,虞父则负责出门采买家些需要的东西。

        像拣豆子,泡豆子,清洗过滤布器具之类。

        虞思雨这两天腰酸背疼,现在虞浓也出去做工了,以前有虞浓在,她还能偷懒,现在偷不成了,家里哪哪都要收拾,豆腐房每天像打仗一样,卖完要洗洗涮涮,一通忙完,也到中午了,还要做饭,下午就要拣豆子,喂鸡,收拾家里,拆拆洗洗,还有一日三餐。

        全是零碎的小事,干了一天,她就满肚子不满。

        “好了,阿浓也回来了,叫上你爹,我们吃饭吧。”温娘柔声说道。

        饭菜很快摆在了桌子上。

        就是很普通的杂面馒头,还有咸豆腐,腌制的小菜,每天会用葱花炒两个蛋,早上一个,晚上一个,给虞父补身体,当驴马一样出力气,再不补人就要累病了。

        三人坐在一起。

        “明天看看买几根大骨吧,熬点汤给浚儿喝,最好买骨头上带着筋肉的。”温娘商量着说着。

        虞思雨咬了口硬硬的馒头,一听就觉得馋,但一想买回最多她能喝口汤,肉还不都是小弟的,她撇嘴道:“他今天都去陈家吃大席了,鸡鸭鱼肉肯定都有,还买什么骨头肉,家里又没那个钱。”虞家确实没钱了。

        “虞浓你吃啊。”温娘见虞浓只坐在那里,也不吃东西。

        “你们吃吧,我在武馆吃过了。”虞浓在昏黄的灯光下,平静地看着他们说道。

        “武馆不是只免费供中午那一顿吗?”

        “嗯。”虞浓随口:“我在厨房嘛,总能吃一口,你们吃吧。”这个家庭也不富裕,她就不给他们增加负担了。

        虞思雨偷偷挟了一小块鸡蛋,见虞父温娘都没说话,偷偷放到嘴里,炒鸡蛋,就是香。

        边吃心里还有点酸溜溜:“对啊,姐你倒是混了个好差事,厨房里的油水可大着呢,这下午饭晚饭都能省下了,也不知道天天在府里吃些什么好东西呢。”

        虞浓听着笑了下,反正坐着也没意思,就跟她斗嘴道:“你这一说,府里好东西还真不少,我今天就吃到了聚德酒楼的山药樱桃糕,酸酸甜甜,入口即化,真好吃啊。”

        说完她还眯了眯眼睛,笑着看虞思雨。

        呃……山药樱桃糕?

        虞思雨听得脸都僵了下。

        温娘挟了块咸豆腐,也惊讶地看了女儿一眼。

        “山药樱桃糕啊,我听前面绸缎铺子的掌柜说过,很贵,要二两银子一小碟。”

        “二两银子,怎么可能给你吃,别是你偷吃的吧?小心叫人发现了打死!”街道就有偷吃东西被打死的,虞思雨又馋又妒,忍不住道。

        “啧!说什么话呢?你姐是嘴馋偷东西吃的人吗?不会说话,吃饭!”虞父瞪了二女儿一眼。

        虞浓昏黄的烛光下,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刺激人的话了。

        太穷了主要是。

        温娘叹了口气,挟了根腌萝卜给虞父,担忧道:“黑狗帮的税钱又加了,听说半个月五百五十文,一个月就要一千一百文,大家都是小本生意,哪天赚多点,哪天赚少点,自己也要吃饭,总不可能不吃不喝全交保护费了,这简直是要逼死人啊,今天邻居阿玥她娘,还跑来问我,能不能把女儿也送到武馆做活,否则,家里就把阿玥卖了,隔壁街听说有一家交不出钱,男人都被打得吐血,女儿都被拉去卖窑子去了……”

        她想着,如果不是浚儿成功进了武馆,这种事很可能就要发生在他们家了,那王虎的样子,说不得就要借着保护费交不起的名义,把女儿虞浓拉走卖窑子……

        不敢想。

        “呵,她怎么好意思找我们,我还没找到活呢。”虞思雨在旁边道:“姐,如果武馆还收人,肯定要紧着我,明天我让虞浚再去问问,我也要进武馆。”想到虞浓说的山药樱桃糕,她口水都流下来了。

        “不可,你弟已经进武馆了,阿浓也在里面做工,你再进不像话。”一直吃饭不怎么言语的虞父,又开口道。

        “哼,爹娘就是偏心,连虞浚都偏心。”虞思雨眼圈红了。

        虞浓无事人一样地坐着,她主要是想听些消息。

        她不清楚躲过刚开始必死一劫后,事情要怎么发展下去,是会迎来第二波危险,还是从此不会再有危险,永远留在这个梦里。

        虞浓当然不想留在梦里,所以她要熟知一切消息,尤其是对她不利的消息。

        那么今日,王虎说的,楚家自身难保,这个消息就是一个虞浓在意的点,楚家都不再安全,那么说明,这个地方肯定会出大问题,加上刚才温娘说的话,黑狗帮最近狗急跳墙,拼命压榨百姓保护费,这也是个重要信息,外在环境的恶劣,导致的大危险。

        可以推测,不是黑狗帮要有什么大动作,需要钱,就是形势不妙,他们想干一票就走人,根本就不管百姓死活和后续发展。

        不过,这些都是虞浓分析的,并不准确,而王虎,她没有放在心上,毕竟是被她用按摩珠敲晕的男人。

        “幸好我们家早早挂靠了武馆,不用交保护费,否则真就麻烦了,那些交保护费的人家,现在苦不堪言,已经有两户找到咱们家,想让你爹到武馆说说情,他们凑银子也送儿子进武馆,就求武馆一个庇护,你爹哪个也没敢答应,武馆已经闭馆,不再收弟子了,你弟弟是最后一个,他哪能做得了这个主。

        隔壁街有几户人家,前天卖房子走人了,结果前脚刚走,后脚就被人抢了,死了好几个人,扔在了城外,听说是黑狗帮干的……”

        尸体还就摆在城外,也不处理,看样子是想杀鸡儆猴,他们不允许这里的人有一户人家走掉,剥削到底,整得城里人心惶惶。

        温娘说着都不忍心,都是认识的邻居街坊,昨日见了还活蹦乱跳,今日就横尸荒野,兔死狐悲。

        “黑狗帮的人太凶,不给人活路,世道早晚要乱,今天去买盐,已经有好几人被当街抢了。”虞父也叹气说了一句,谁也不想在这里等死,逼急了,人就乱了,肯定会出大事。

        “吃饭的时候,你们就说这些。”虞思雨嘀咕,说得人都吃不下饭了。

        “再说,我们家背靠武馆,肯定不会有事的,你们想那么多干嘛。”虞思雨挟了块豆腐,她现在吃豆腐已经吃腻了,但没办法,天天就这几样东西,豆腐还是卖剩下的,否则做出来的好豆腐,家里都不舍得吃呢。

        就这样,他们家也比其它商户日子要好一些。

        “希望吧,咱家虽然没事,但也希望邻居家里也太太平平,都不出事才好。”温娘担忧地说,大家都无事,那才是真的平安,大家有事,就她家无事,就有些让人不安了。

        “明天起,思雨就不要再出去了,除了早上卖豆腐,大门也不要再开了,世道不好,我们得防备一些。”虞父道。

        有时候不但要防备黑狗帮,还要防邻居。

        虞浓听着,将腿抬起来,放到另一条腿上,想到什么,问虞家人:“王虎今日有没有过来?”

        “过来了!天天来,还不是因为你!”虞思雨一听她说话,就不满。

        “他现在带着人一天三趟在我们家门前溜,虽然不上门收保护费,但见了咱家人就冷嘲热讽,看着我,笑起来的样子真瘆人。”虞思雨翻着白眼说道,然后又要偷挟块鸡蛋。

        温娘敲了下她的筷子,“就一个鸡蛋,挟一口就行了。”

        虞思雨瘪了瘪嘴。

        “行了,让孩子吃吧。”虞父把盘子推了推。

        虞思雨高兴地挟了一块。

        虞浓目光闪了闪。

        三人刚吃完没多久,大门就被敲响。

        不一会儿,虞浚就满脸兴奋地回来了,还拎了一大包东西,偷偷摸摸从门里挤进来。

        “你拿的什么东西?”虞思雨看着他手里的包,隐隐散发出一股香肉的味儿,馋得她口水都下来了。

        家里可是好久没有吃过肉了!

        虞浚脸还红红的,肚子鼓鼓的,吃得饱饱的。

        “爹娘,姐,我今天去了陈家的寿宴,那里好多人啊,好多好吃的,陈家好大方,这么大一个烧鸡,一只装一盘,还有那么大的烤羊,有整张桌子那么大,还有肘子,红烧牦牛肉,松肉排骨,黄焖鸡,清蒸黄鱼……我还带了吃的回来!是楚师兄让人买来给我带的,里面还有点心呢。”

        说着虞浚就进了屋,将包打开了。

        虞家的是油灯,光线昏暗,他将包放到桌上,温娘就急忙拿起灯,照着,包袱一打开。

        露出了里面一大堆吃的,香味扑鼻。

        所有人看着,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就见布包里,用黄油纸包着的许多吃的东西。

        有大个的烧鸡,烤鸭,有用线绑着的炖肘,一摇就晃,酥烂嫩滑,还有新鲜出锅的炸黄鱼,黄纸包着的大块切牛肉,炸肉丸子。

        另外还有纸包的各种点心。

        一边的虞思雨看着都惊呆了,她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的好吃的?她手飞快地打开了那几样香香甜甜的点心。

        天呐!

        有茯苓糕,云片糕,鸡油卷,枣泥酥,菱粉桂糖糕。

        而且最重要的是,竟然还有一包。

        二两银子的山药樱桃糕!

        只是虞浚没拿好,压得有点扁,酱汁也沾得到处都是,但是这并不妨碍它酸酸甜甜的气味和口感。

        虞浚吃得好饱子,肚子都撑大了,大碗扣肉,像不要钱一样往嘴里塞,大碗的排骨,黄鸡黄肉,他觉得再多吃一口,吃下去的食物就要从胃里涌上来了。

        吃完后,楚公子就让人打发他回来了。

        因为席后的事,就没他什么事了。

        虞浓见虞家人都坐在桌前,本来大家都吃过了,但东西太香,感觉还能再吃一点。

        温娘将能放的点心,先收起来,像山药樱桃糕不能放的,就给孩子分着吃了,温娘只吃了一块,虞父也尝了一块,两人赞不绝口,虞浚顶着好奇,也塞了一块。

        好歹一路回来,又消化了一点点。

        分给虞浓,她摇了摇头说不吃,剩下的四块就全进了虞思雨的嘴里。

        吃得她满足极了。

        真的像她姐说的,酸酸甜甜,真的好吃。

        她边吃边看着虞浓,脸上得意洋洋,刚才还说好吃,现在她也吃到了,还吃了四块!无比满足。

        虞浓耸了耸肩,看向了别处。

        “虞浚啊,楚公子怎么对你这么好啊?还特意让人给你买这些让你带回来?”

        温娘吃了几口,疑惑起来,这根本不是陈家席面的东西,因为这些纸包上都有名字的,好像写着聚德酒楼,这是酒楼里买的东西,聚德酒楼的东西是好吃,但很贵,平民吃不起。

        “嗯,我也不知道,但楚师兄待我极好,还让我回来时小心些,让人专门送我到咱家门口才走的。”虞浚刚消化了一点肚子里的肉,没错,他今天在席上,一口菜没吃,全在吃肉。

        忍不住又撕了条鸡腿,在啃,虞思雨也在啃鸡腿,根本没有空说话。

        温娘也跟着吃了块炸黄鱼,虞父挟了片牛肉。

        不知多久没吃过牛肉,都快忘记味道了。

        虞浚一边吃,一边把回来时那个王虎堵着他和她姐的事,跟家人说了。

        “什么,王虎今晚去堵你们了?”虞父筷子都放下了,急声问。

        温娘也惊道:“天啊,这可怎么办?他不知道你进了武馆啊?”

        “没事,娘,你看,我和我姐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幸好我们遇到了楚师兄,他把王虎他们吓跑了。”

        “啊,那就好!”温娘抚着胸口。

        “就怕这个王虎,一计不成又来一计,现在太乱了,你和阿浓,回来路上可一定要小心。”虞父忧心道,现在不但人开始乱,这些帮派就更是乱了套,就怕以后出什么乱子,武馆也庇护不了他们。

        “放心,对了,爹,娘,楚师兄因为王虎的事,跟我商量说,我和我姐现在都在武馆里,来回不方便,武馆也没办法抽人保护我们,所以让我们在馆里住宿,他还说,给我和姐免三餐,平时住在武馆就行,什么时候想回来,会派人来接送。”

        这这这么好?一家人都呆住了。

        免吃?

        免住?

        还来回接送?

        世上真有这么好的事儿?

        在一边啃鸡腿的虞思雨,呆愣愣的,突然觉得手里的鸡腿嚼着也不香了。

        这样的好事,为什么不是她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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