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邪火


这一顿迟来的晚饭,  除了虞浓微笑拒绝,没有吃之外。

        虞家人个个吃得心满意足,只有虞思雨一边吃,  一边闷闷不乐。

        她好后悔啊。

        明明去武馆的机会,  她是能争取的到的,结果被虞浓说分文不要给震住了,  现在想想,她也完全可以说不要啊,  钱它咬手指头吗?到时候她拿到手里,  给虞家多少那就是她说得算了。

        结果现在这份工虞浓做了,这才做了一天,不但一月五百文,还包吃包住!想想也知道武馆里肯定比家里吃得好,  还能吃得饱,  亏了,真的亏大了!

        她能高兴得起来了吗?

        觉得自己好像损失了一大堆肉,一大堆钱,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嘴里的鸡腿不香了,点心也不甜了。

        虞家的屋子里,  传出一股肉香,  溢出了院子,  风一吹,  又吹到了别处,  现在世道不好,  家家勒紧腰带,  有许多人都吃不饱,  更别提肉了,这时候闻到烧鸡烤鸭的肉香味,简直嘴里泛口水。

        要命啊!谁家大晚上,偷着吃肉?想馋死人啊!

        温娘起身,正忙着将桌子上的东西分类收拾起来。

        虞父也很高兴,吃了两块肉,还喝了点小酒。

        他们没想到楚公子这么喜欢他们家虞浚,而且对虞浚极好,还大方,虞浚带回来的可全是肉食,这些酒楼里加起来十两都不够的。

        虞浚受楚公子赏识。

        这在混乱的世道里,虞家人惊惧摇摇欲晃的心中,有极大的安慰,终于也有了背靠的感觉。

        而且,这一次王虎的事,因祸得福,楚公子愿意出面庇护,让儿子和女儿借住在武馆里,免住免餐,真是天大的好事,对他们家虞浚,也是钟爱有加,关爱有加,夫妻二人心中欢喜,脸上自然带着笑容。

        桌上的肉食,她和虞贵两人吃的不多,肉几乎都留给孩子,重点是留给儿子虞浚,因为要练武,其它点心类就给女儿吃,现在天气不热,东西可以放一宿,剩下的明早给虞浚吃掉,再让他带一些到武馆。

        虞浓洗漱回房时,虞思雨已经躺下了。

        拿背对着她。

        虞浓瞟了一眼。

        这一对姐妹,关系不是很好。

        不过无所谓,她只是个过客而已。

        上床后她没睡,而是靠在墙坐,虽然她知道眼前虞家应该是安全的。

        但是身边有人,她肯定是不能睡着的。

        虞思雨跟楚瑜,是不一样的,她可以在楚瑜身边睡觉,但绝不能在虞思雨身边睡着,也不可能睡着,因为不信任。

        哪怕她和楚瑜现实里是死对头!

        她嘴不承认,但是潜意识和身体习惯,都认为他对自己无害,就连平时待在楚瑜身边,她的心里多少还是比在旁人身边要放松自在一些。

        不过,她不想细想这些。

        坐下后,她先是取出早就放在衣袖里的巧克力变异枣儿,拿出一个轻轻放进嘴里,然后闭目开始运转体内的蕴气术。

        这也是她无意中发现的小诀窍。

        在运转蕴气术的时候,吃点魔方里的变异果,蕴气术会运行的更快,如果阳气充足的话,她体内的气流会长得比平时不吃变异果时,更多一些。

        虞浓不知道魔方里的异能果,含有什么东西。

        但似乎对她练笔记上的东西,有帮助。

        虞思雨没睡着,虽然吃得饱饱的,但这种饱里还有点气呢,气虞浓跟她抢活。

        武馆那边确实是虞浓问虞浚找的,她又找不到理由在爹娘面前卖惨。

        这时,她突然闻到一股很香的味道。

        “什么味儿?”躺在那里虞思雨,呼地一声起来了。

        好哇,偷吃东西!

        虽然她吃过了大鸡腿,两大块鸭肉,半只猪蹄肉,还有一块肘肉,四块山药樱桃糕,两块茯苓糕,三片牛肉,五个丸子,她的胃已经很饱了,但是闻到这种枣儿异香,她的口水又开始泛滥。

        那种香味,让人肚子空虚,有一种全身上下都想要吃的感觉。

        “你是不是在偷吃好吃的?”她转身看向坐在那里虞浓,这姐姐她是看不懂了,这两天天天晚上不睡觉,坐在那里古里古怪的,能坐一宿。

        “什么好吃的?没有啊!”虞浓脸上一派正经,我不懂你说什么的意思。

        她倒不是故意露出气味,她嘴里闭上,但是这种香,会顺着鼻息出来,在她运行蕴气术,还会顺着身体毛孔张合时,钻出来,有一种好东西藏不住的感觉。

        “那什么东西这么香?”

        “呃,你闻错了吧?就算有好吃的,我也没必要偷吃,晚上那么多肉和点心,你看我吃一口了吗,我可记得你光鸡腿就吃了一个半,还有半支骨架,两只鸭脚……”最后还是温娘劝说,才让她放下,这么吃下去,也是挺可怕的。

        怕撑死。

        虞思雨盯着她。

        直到她说出五片牛肉,六个肉脯,她终于打断。

        “行了行了,我就说说而已,没吃就没吃,再说了,桌上的东西,给你吃,你不吃,怪我咯。”说完她就一甩头发,背对着她,又躺下了。

        虞浓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摇摇头,突然get到了现代楚瑜上学的时候为什么老喜欢和她斗嘴对着干,没想到啊,逗人是这么有意思的事呢,看着对方被自己气得跳脚,又无可奈何,真的有一股莫名的爽气,心清气爽。

        她不知道楚瑜面对自己时,是不是也有这种爽气。

        不过这种爽代入到楚瑜那边,她立马就不爽了。

        轻哼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一夜,虞思雨进入梦乡,睡得沉,虞浓则一直在练蕴气术,到后半夜时候,她皱了下眉。

        阳气又用尽了。

        明显感觉到身体有点凉。

        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就用光了?白天零零杂杂也吸收了不少阳气,但在变异果和她勤快之下,都不够她三个小时消耗的。

        但一想到过明天就要搬到武馆去住,这正合她心意,能有更多接触楚瑜的机会,可以吸收更多阳气。

        她没有停,又继续练下去。

        一直运转到身体开始发寒了,到了临界点,知道不能再练下去了,她的体温已低到一个界限,会很危险,她就停了下来。

        体内的气流,一夜的时间,涨了一点点点。

        微叹气,阳气还是太少,不够用。

        虞浓抖落抖落身上的衣裙,摸了摸自己如玉似冰般,凉凉的皮肤,哎,真是一分阳气,难倒英雄好汉呐!

        因为家里现在人手少了,虞家夫妻二人就要比以前起得更早,到豆腐房活碌。

        虞浓收了气流,准备起来,那时天刚蒙蒙亮,她竟然听着虞家院子里有女人大声说话的声音。

        她换了衣服出去的时候。

        就听到院子里温娘细声细语道:

        “张嫂,我家阿浚还小着呢,婚事不急,他今年才十四岁,过两年再说亲也来得及。”

        一个女人高嗓的声音。

        “温娘,可不能这么说啊,儿女亲事,越早定下越好,要么周围的好姑娘就都被别人下定抢走了,剩下些歪瓜裂豆,怎么配得上你家阿浚呢,再说了,十四岁不小了,定下亲事,等两年正好成婚过门,你这做娘的,按理现在就得寻摸儿媳人选。”

        温娘心里自有打算,她想等浚儿过几年学成之后,有了合适的差事再说,因为盼儿有出息,所以,不太想现在定下来,免得到时有更好的人选,错过了,所以她直接笑着摇了摇头。

        就是不行。

        长得略清瘦的瓜子脸婆娘见她不松口,眼睛一转,语气一变,又道:“也是,你家阿浚年纪还小,稍晚些也可以,不过,你家阿浓年纪不小了吧?今年有十七了吗?该说亲了,过了十八就大了,找不到好人家了,还有你家思雨,今年也十六了吧?都该找了……”

        附近这两日不知多少人家盯着虞家呢,嫁不了女儿,让儿子娶虞家女也行啊。

        一人得道,亲戚升天嘛。

        温娘犹豫了下,想到虞浓,倒也是。

        她也正为家里的两个女儿发愁。现在世道乱,大女儿又生得花容月貌,虞家夫妻也发愁啊,倒不是愁女儿嫁不出去,大女儿长得太美了,这模样,他们不愁嫁,多大都有人抢着要,可就是没有太好的人选。

        加上这半年王虎一直纠缠,虞家也不敢说亲,说了亲,王虎若再撒泼,败坏女儿名声,投鼠忌器,所以就把大女儿的婚事给耽搁了。

        二女儿思雨也大了,都到了该定亲的年纪,是应该张罗张罗。

        她这么一犹豫,媒婆见有门,立即打蛇随棍上开口道:“你大女的亲事,我给寻摸好了,正好有一户人家,对你家阿浓满意的不得了,是家富户,家里有钱有粮,你家阿浓嫁过去,就享福去的,而且你们两家还认识呢。”

        “哪一家啊?”温娘正在准备虞浓和虞浚的早饭,他们出门早,锅里烙得是香喷喷的白面软饼,锅里滴了点香油,撒了葱花,散发出一股香喷喷的葱花饼的味道,这给虞浚准备的。

        那媒婆见着烙饼直咽了下口水,现在黑狗帮发疯敛财,物价又涨得厉害,粮都快吃不起了,家家都是杂粮饼,黑面馍,没想到虞家还能吃上白面烙的油饼,果然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她顿时更热情了些,她就恨自己没有尚未婚配的儿子,否则定要娶了虞家女。

        “就是粮店的周家啊,他家光粮店就有三处,妥妥的富户人家,有吃不完的粮,你们家豆腐坊的豆子都在周家粮店买的吧?周家还有个小儿子,今年十七岁,正到了说亲的年纪,跟你家阿浓正配,他家有也有意呢。”

        “周家那个小儿子,长得可是清秀雅致,还识文断字呢。”张媒婆道。

        之前那周家小儿就看上了虞浓,在家里吵着要娶,可是当时虞浓被王虎纠缠,加上处境艰难,周家人都不同意,这会虞家儿子进了武馆,女儿也在里面做事,有几分前途的样子,周婆娘这才松了口,让媒婆过来问问,看能不能亲上加亲,熟上加熟,她家也能跟武馆扯点关系。

        温娘一听,粮店周家?她们家的豆子粮食确实在周家买的,也确实是富户,要放在平时,是户好亲。

        但她还是犹豫。

        虞浓这时打开正房的门,走出来,她在屋子里洗漱完,头发都梳理好,挽了起来,打算进豆腐房,给温娘搭把手,这个家里夫妻太累了,早上温娘不但要起早做豆腐,还要给虞浚备早饭,虞浓起来看看能帮着做什么。

        然后就见到那婆娘,大眼一睁,跟惊到了一样,看虞浓,半天没说出来话来,嘴里只啊呀呀。

        她一直没怎么见过虞浓。

        真没想到,是个这样鲜活的像画里走出来的美人,发如乌山雨,肤若凝脂白,唇似七月樱,眉似望远山。

        美不胜收,是好多年都极少见的大美人。

        虞家竟然藏得这么深,周围人竟然都不知道?就算有知道的,也顶多对旁人说一句长得好看极了,是个人才,但谁也没想到是这样的好看啊。

        “啊,张嫂,这就是我的大女儿,阿浓。”温娘温声细语介绍说,然后把四张烙饭放到盆里。

        “呵呵。”张媒婆回过神,看了眼温娘的样子,又看了眼在豆腐房里推磨的虞贵。

        真不知咋生的。

        “你这大女儿真真是……”这也就是世道乱了,皇帝换得太勤,江山易手太快,今天这个登基,传到这边来时,那边又换人登基了,就因为如此,才会乱起来。

        要是换个安稳年代,就这女子的颜色,选秀进宫,妥妥的皇帝宠妃!将来说不好,能做个贵妃,贵妃嘛,肯定艳绝天下。

        可惜了,生在了乱世,最后只能嫁个富户过日子,命,这都是命。

        那媒婆一甩帕子,冲虞浓笑开了花。

        便宜周家了!

        虞浓也职业假笑地笑了一下,然后进了厨房帮忙添火忙活。

        “晚了晚了……”虞浚也匆匆从屋子里出来,昨天第一天到武馆,练了一天,可把他累坏了,昨晚又骑了半天马,全身没有不疼的,一觉睡到现在,天色都亮了。

        他冲到井前就开始洗漱。

        接着就听到那媒婆吐着三寸不烂之舌,在给他姐提亲。

        咦,提得好像周家粮店的小子,虞浚想了想,好像叫周叙,那小子还可以,长得还算端正,听说还读了几年私塾,识文断字,每次见到虞浚都很热情,粮食也给他家最公道的价格,都是新粮,没有掺陈粮。。

        媒婆说了半天,温娘还是犹豫道了句:“儿女婚姻大事,不急,我们家里再商量商量……”

        “哎呀,这么好的亲事,还有什么可商量的,你们这边只要一答应,那边立即准备聘礼,周家说了,光聘礼就二十八两!”

        二十八两?小户人家,二十八两真的是一笔不小的钱了,一般人家都拒绝不了这种诱惑。

        虞浓在旁边听着,已经在豆腐房里算着二十八两在现代是多少钱了。

        不过这个梦竟然还能嫁人?当然,嫁是肯定不能嫁了,不过虞浓觉得这时候说亲还挺有意思的,也没有出声,愉悦地吃着自己瓜。

        旁边停下来的虞父,擦着汗,突然开口,“温娘,豆浆凉了,该点豆腐了。”在旁边提醒了一句。

        “哦。”温娘回过神,“张嫂,我这正忙着呢,急着卖豆腐,要么这事以后再说吧。”

        那媒婆一看,以后再说,这是不成了,不过好事多磨,婚事一次说成的少,都要磨个几次才行,要不说媒婆跑断腿,也不能太着急。

        “没事没事,亲事嘛,都要有商有量,好事多磨,那你们忙,回头你们再商量商量,我先回去,改天闲时再过来。”

        “哎,那就麻烦张嫂了啊。”温娘赶紧将人送出了门。

        回来时,虞浚已经洗完了,正在桌前大口咬香喷喷的烙饼吃,温娘赶紧将昨天藏起来的肉,拿出来给儿子。

        “多吃点,练武累,多补一补才有劲儿。”她将鸭肉包打开。

        “娘,周家来给我姐说亲了?”虞浚都听到了。

        温娘也愁道:

        “是,给你姐说了户人家,可现在也不是说亲的好时候。”温娘敢拖着,是因为有拖着本钱,毕竟虞浓漂亮!漂亮就是这时候女人最大的本事,根本不愁亲事,愁的是找什么样亲事。

        温娘已经有自己的考虑,若是好时候,富户当然好了,但现在乱得很,富户今天富着,明天若是被抢了呢?谁敢保证这个。

        以她的细腻心思,还是找个能护得住女儿的人家,最好武馆里的,听说馆里也有不少才俊,就是不知有没有人看上女儿,来上门提亲,她觉得有个会武艺拳腿的人护着,也能受武馆庇护,这样也安全一些,家里条件要是再好点,就更好了。

        所以她想再等等,还想跟虞浚再打听打听,不过儿子才刚进馆两天,现在说有点早。

        不过虞浚挺满意的,“周家挺好啊,他们卖粮,我们卖豆腐,离得还近,能互相照应。”他咬了口昨天的烧鸡,凉了的烧鸡也别有一番风味。

        “你懂什么?”小孩子丫丫,温娘白了他一眼。

        “怎么不懂啊,周家那个周叙,喜欢我姐呢,经常讨好我。”

        “好了,赶紧吃。”温娘板着脸,“你们的衣服我昨晚都收拾好了,平时在武馆里,要机灵点。”说完温娘拿出了包袱,还给了虞浓一个包袱。

        “我见你也没什么新衣服,你弟弟随便穿点什么都行,但你在武馆做事,得体面一点,昨天娘找人帮忙做了两套,你带着换洗吧。”

        “谢谢。”虞浓接了过来。

        “隔几日再回家里看看,不必天天回来,平时安心在武馆学武做事。”虞父也嘱咐一声。

        虞浚狼吞虎咽,边吃边嗯嗯嗯。

        虞浓看着他,心里嫌弃的直咧嘴,那鸡肉都不嚼的吗,只见鸡腿塞进嘴里,一撸,就剩一个棍棍,三两下肉就咽了。

        这么能吃,养不起,真的养不起,吃相也差。

        一点都没有楚瑜吃饭斯文儒雅……

        走的时候,温娘用两张烙饼卷了大块的鸭肉,用油纸包好,虞浚满足地揣进了怀里,留着中午的时候吃。

        鸭肉都是昨晚楚公子让他带的。

        一想到楚瑜,虞浚就不止是崇拜之情了,里面还有孺慕啊感激啊,总之,现在若楚瑜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今日,外院依旧是楚瑜代教拳脚的一天。

        虞浚被嗯操练的满头大汗,正在墙下站桩,楚瑜踱到虞浚面前。

        新进来的弟子,都要先学站桩,站足了日子磨磨脾性才行。

        虞浚已经站了一早上,站得他全身发热,浑身出汗,脚底又酸又麻又痛,左腿还微抖,楚瑜走过来看了眼他的姿势:“别踮脚,重心放在全脚掌。”

        说完,他又漫不经心低声问了句:“昨晚回去,带的东西,你姐吃了吗?”

        虞浚一听,立即道:“吃了呢,我二姐吃了好多,鸡腿都让她抢去了。”

        楚瑜立即瞥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虞浚就觉得眼神里好似老大不满,他呃……了下,灵光一闪:“我大姐她没吃,她说晚上不多吃东西,怕胖……”

        这确实是虞浓糊弄虞家人的借口。

        虞浚也不理解,还有怕胖的吗?巴不得胖点好,没东西吃的时候,胖子能比瘦子挺得久一点。

        楚瑜想了想虞浓那不够他两手合一起的细腰,没说话。

        可他不说话,虞浚有话要说。

        “……谢过楚师兄,我娘说了,楚师兄是我家的贵人,不但送我来武馆,我姐能进武馆也是托楚师兄帮得忙,还请我吃席,送了好多吃的,多亏楚师兄帮忙,我家日子好过多了,我姐也有了门好亲事……”

        从听到他说姐姐没吃东西,楚瑜就心不在焉地伸手抬了下他的手臂,“举高点。”

        直到他说完,楚瑜目光突然盯住了虞浚。

        “亲事?”他微眯了下眼,不过声音仍可以称得上温和地问他:“是什么亲事?”

        虞浚毫无所觉:“就是今天早上,有人上门给我姐姐说亲。”

        “哦?”楚瑜脸上散漫的表情已无,微垂眼睫,他背过手,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你姐要说亲了?”

        虞浚高兴能和楚公子多说些话,就老实道:“我姐姐今年都十七岁了,我娘也不想耽搁她的亲事,今年应该就要嫁出去,说的是一家富户,离我家也近,而且也算老相识,周家的小儿子和我姐也很配,那家公子还见过我姐姐,很喜欢她,每次我去他家买什么,他遇到了都带几分讨好,我是很看好这门亲事的……”

        也不知道说错了哪个字,楚瑜的脸刷地就沉了下来。

        冷冷地盯了虞浚半晌,突然出声道:“你再站一个时辰!站好了!”呵斥完,楚瑜冷哼一声,沉着脸头也不回的走了。

        “啊?”虞浚还没说几句,楚师兄突然让他再站一个时辰,天知道他的腿快支撑不住了,早上站到现在,还以为要结束了,结果又要站一个时辰啊,他哀嚎起来。

        “楚师兄……”我做错了什么?呜呜,虞浚眉毛苦成了八字。

        …

        虞浓早上忙着收拾自己的住处。

        相比她刚来武馆那天,吴总管对她的一百八大转弯,对她多了几分热情。

        虞浓不知道这份热情从何而来。

        她观察了下,也没看出来。

        “你以后就住在东厢的这处耳房里,这里我让人收拾过,你看看还有什么可添置。”

        虞浓在耳房四下看了看,住她绰绰有余,能有个自己的空间,不必跟人睡在一起,已经很好,虞浓要求不高。

        “平时楚公子有什么需求,你尽量满足……”

        什、什么?

        需求?虞浓觉得这个词,是不是不妥当呢。

        “如果楚公子需要,你也可以晚上在他房间照顾……”

        晚上,在他房间,照顾?虞浓一下子想到了阳气,这个可以!有利她的,她就没吱声。

        “公子卧室有个小塌,你晚上若守夜,睡在那里比较方便。”吴总管又加了一句。

        “哦。”虞浓明白了,看样子大户人家是有守夜一说。

        “好的,吴叔。”虞浓微笑着,摆出一副乖巧听话,毫无心机的模样。

        吴总管笑呵呵看了她一眼,道:“你要缺什么,可以直接找我,我都给你安排上。”

        “没有呢,都挺好的。”她有个单独的房间打坐就可以了。

        “不用客气,以后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

        虞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进了武馆就算自己人了吗?

        那确实挺好的。

        “你如果想吃什么,可以让厨房给你做,厨房的活,你以后就不用做了,平时只要照顾好公子就行了。”吴总管交待完,这才背着手往外走。

        呃  ……

        想吃什么,让厨房做这个,虞浓觉得吴总管是不是口误了?虽然她很不客气,但也没有嚣张到如此地步?

        凭什么让厨房给她做吃的了?三个厨娘还不骂得她狗血喷头哇。

        不过厨房的活不用她做了,这个倒不错。

        但她没想到,中午去厨房拿午饭,三个厨娘会对她那么热情。

        “虞浓姑娘,来啦,快坐。”那个对她翻白眼的秋月的厨娘,挤出笑容招呼她。

        别人既然对她笑脸相迎,虞浓也就嗯了一声,应下了。

        “今天熬了鸡汤,是乌鸡哦,对女人可补了,虞姑娘多喝点。”另一个厨娘在旁边笑着说。

        也不是昨天把碗一塞,菜全装在一个碗里,两个杂粮馒头扔在上面,递给她的样子了。

        而且今天的她,居然有了食盒?七娘将餐盒拿了过来。

        虞浓挠了挠眼尾,不知道这事情是怎么发展的,她只不过住进馆里来而已,怎么周围人突然都变好人了?

        当然,能笑脸相迎,是最好了,她也不想被白眼相迎。

        虞浓回房间,打开食盒一看,好家伙,果然不是昨天的杂粮馒头了,里面有炒肉,青菜鸡蛋,排骨,凉菜,还有单独的汤,香浓鸡汤里面随便用勺子一捞,都是肉。

        她没有吃,但是叫过来的虞浚吃得很香。

        “姐,你这厨房里也太好了,免费的饭里都有肉啊?”他一上午累坏了,也饿坏了,吃的嘴里流油。

        虞浓敷衍地对他笑了笑。

        她现在管不过来这个了。

        昨天用功练了一晚之后,身体缺阳气了,本来以为今天过来就能吸到阳气,但是,楚瑜本人不知道去哪儿了,气人的是,换下来的衣服也不见了,大概被人拿去洗了,她好不容易才在床上吸了一点阳气,缓和些气流的冰冷,结果中午也没有回来,她还等着他吃过的筷子,那可是阳气的大头。

        结果,一直没回来,唉,又是没有阳气的一天。

        直到晚上,天都黑了,楚瑜才从外面踏进东厢。

        东厢亮着灯,烛台摆在桌子上,小儿手臂粗的蜡烛,照亮了卧室一方空间,烛台旁边还放有三两碟零食点心,一壶茶水,都是厨房今天送过来的,以往都没有。

        楚瑜进来的时候,虞浓正弯腰跪在床铺那里,东拍拍玉枕,将被子打开,铺在床上,在磨蹭呢,其实她是缺阳气了,冷得受不了,只好借收拾床铺,再蹭点残余的阳气,早知道昨天就留点阳气,不练光了。

        待到她听到他的脚步声,惊喜回头,就见楚瑜正沉着一张别人欠他八百两银的脸,走了进来,看也没看她一眼,然后将手里的提着的东西,砰地一声,放在了桌子上。

        好家伙,也不知道这一天,他去了哪里迎亲,一大的包喜饼喜糖花生红枣无花果,红灿灿的,还印着大大的双喜。

        楚瑜低眸转身,一抚前袍,坐在了桌边,伸手倒了杯茶水,拿起来,一饮而尽。

        虞浓从床上小心冀冀爬下来,侧头瞧了下他的脸色。

        应该……不是她欠了他八百两吧?

        今天一天都没见到他,绝不可能是她惹到的!

        估计是在外面生的哪门子邪火,又想回来发了。

        她是溜呢还是溜呢。

        一边不想当出气筒,一边又想要阳气,让人左右为难。

        她正觉冷地搓了搓手腕,站在床榻边犹豫,楚瑜突然起身,抬手开始解身上衣服。

        沉甸甸的目光,正盯着她,在黄色幽暗的烛光映射下,他的眼神显出三分暗色,微侧视线,从上到下,由下到上,将她的身材看了一遍,也不知道满意还是不满意,最后盯着她的脸,淡淡地开口:“把鞋脱了,自己钻进被子里,天气这么冷,不知道给主子暖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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