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9章 凄惨老实人
戚妄此时的心情显然不太好, 他寒着一张脸站在那里，样子十分吓人，张文远被戚妄怼得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话, 到最后只能安静下来, 不敢再吭声了。
万一戚妄怒气上头动手打他了, 那他可就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他可不会犯蠢的。
戚铁牛和戚铁柱两个倒是没太多的感觉，这毕竟是自己的爸爸, 怎么着也不会对他们如何的，兄弟两个安安静静地跟在戚妄的身后, 满眼崇拜的看着他。
爸爸今天太棒了，他们还从来都不知道爸爸居然有这样的一面, 真的太男人了，而且爸爸今天对他们好温柔，还跟他们说了那么多话，还护着他们, 如果他一直能这样的话, 那就真的太好了。
看到这两个傻小子的样子，戚妄觉得有些好笑, 好笑之余，又觉得有些心酸。
原主无疑是爱这两个孩子的, 只是他不善表达，后来又因为一场误会, 导致了他让两个孩子跟着他一起赔进去一生。
这两个孩子一直都是孝顺的，如果不是攒够了失望，他们恐怕也不会把原主赶出去，不赡养他的。
人的感情是相互的, 就算是父子之间也同样如此，原主让他的两个孩子失望了太久，落得那样的下场，也是罪有应得，只是可怜了这两个孩子，如果不是因为原主善良到愚蠢的地步，他们怕也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不过好在他来得不算太迟，一切都还来得及。
许小凤知道今儿这事儿自己做的有些不太地道，戚妄现在正在火头上，她说什么也没用，虽然自己的儿子受了委屈，她也不敢多说什么，陪着笑哄了戚妄两句之后，这才匆匆地去厨房那边开始做饭。
许小凤离开后，戚妄冷冷地看了张文远一眼，眼神之中充满了浓浓的探究之色，张文远浑身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他知道此时戚妄看自己正不顺眼，便不敢多说些什么，借口还有作业要写，便急匆匆地回到了房间之中。
上房里面就只剩下戚妄和戚铁牛戚铁柱三个人了，戚妄让两个孩子在外面守着，自己则进了里面的屋子。
连接着上房的是原主和许小凤的卧室，房间虽然不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屋子里面布置的十分温馨，地上收拾的立立整整的，炕上的被褥铺得整整齐齐的，一眼看过去，屋子十分整洁，看着便让人觉得十分舒心。
旁的不说，许小凤确实是个会过日子的人，如果不是她有那么多的歪歪心思，原主跟她的日子不会太难过的。
只是人心贪婪，得一想二，要的东西多了，日子自然也就过不下去了。
原主和许小凤结婚之后，家里面的存折便交给了许小凤保管，吃穿花用全都是许小凤张罗，他并不插手去管，原主没什么文化，受到的教育并不高，他就只知道男主外女主内，结了婚，婆娘就该管家，他只要把自己赚钱回来就成，旁的事情从不操心。
而许小凤也将家里面打理的妥妥当当的，从不让原主操什么心，在原主的记忆之中，闹出上吊事件之前，许小凤一直都是个不错的婆娘。
在之后那么多年的岁月里面，原主带着戚铁牛和戚铁柱两个儿子为许小凤和张文远两人当牛做马，给的钱财也从来都没有算计过。
原主从来都不留多少私房钱，身上只装刚刚够用的钱，其他的便全都交给了许小凤，而他也从来都不算许小凤的账，他对许小凤表现了百分百的信任，但是许小凤却愧对他的这番信任。
戚妄并不是觉得半路夫妻不好，又或者对女人有什么偏见，只是许小凤这人一开始的时候便心思不纯，虽然她算计原主和两个孩子的事情有张文远在后面出力的缘故，可如果不是她自己存了坏心思的话，也不会闹出这么多事情来。
戚妄觉得在这件事情出来之前，许小凤便已经算计了不少事情，就比如家里面的存折以及各色零钱花用，这些账目未必能对得上。
夫妻两个人所住的房间并不大，柜子也就只有两三个，戚妄找到了许小凤陪嫁的那个樟木箱子，将箱子打开之后，他熟门熟路地拿出了压在箱子地下的存钱盒子，将盒子打开后，里面放了不少整钱和毛票，根据吗面额的大小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了一起，而压在下面的就是原主的存折。
戚妄将存折打开，简单地看了一下，便瞧出了许多的问题来。
存折上一笔一笔地存取都有账目，而原主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事情，取钱存钱都是由许小凤来的，大约是因为原主太过信任她的缘故，许小凤在这种事情上也没有多做遮掩什么，存折上的钱很多根本就对不上。
根据这个家庭的花用来看，存折上不该有那么多的流水。
原主是个没文化的，他就只会写自己的名字，十以内的加减法还成，再多的他便不会了，账目上的这些钱零零散散的，以原主的文化，估计让他看都看不出问题来，但是这些东西却瞒不过戚妄的眼睛。
一切正如他所猜测的那样，许小凤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要跟原主踏踏实实过日子的打算，所以才会这么坑骗，她如同硕鼠一样，将原主卖苦力的钱全都给挪用走了。
当然，戚妄觉得以许小凤的为人，这些钱并不一定会花在她娘家人的身上，但是从张文远身上穿的衣服，使用的文具来看，这些钱有一大半都花在了张文远的身上。
许小凤对她这个儿子可是百分百上心，根本不会委屈自己的儿子。
对比一下戚铁牛和戚铁柱两个人的穿着打扮，再看看张文远的穿着打扮，这差异瞬间便出来了，张文远看起来完全是个城里孩子，丝毫不见农家孩子的淳朴 ，若不是有钱撑着，他也养不出这种性格来。
过去的时候，许小凤说戚铁牛和戚铁柱两个年纪还小，身量长得快，也没必要穿那么好的，而张文远是在镇子里上学的，自然是要穿上好一些，原主也觉得是这个理儿，便没有过多问什么。
左右衣服也花用不了多少钱，而且张文远的身高已经定性了，买点好衣服，他也能穿挺长时间，给他穿也不算浪费。
虽然不是自己的孩子，但是原主也不会过于苛刻张文远——作为一个继父，原主自认为做得已经足够好了，只不过可惜的是，他的好心却还不回同样的善心对待。
其实说到底这就是人性，原主给的信任太多，又没有旁人在旁边做监管，这人自然就会越走越歪了。
将存折拿了出来之后，戚妄将盒子里面那些零散的钱全都拿出来，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面。
他拿这些东西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因为这些全都是原主挣来的，许小凤嫁给原主的时候，因为是二婚，再加上她的娘家人重男轻女，对她这个被赶回家门的女儿并不怎么看重，所以许小凤嫁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带什么东西，这三年多的时间里，她身上穿的带的基本上全都是原主给她添置的，而她因为身体孱弱的缘故，干不了什么重活，基本上就是在家洗洗涮涮，收拾一下家务，自然也就没有任何收入了。
这几年她贪走的钱足够多了，这些就算拿走了，她的日子也不会难过。
若是许小凤肯踏踏实实的过日子，这日子未必过不下去，不过可惜的是她心思太重，对自己的儿子看的太重，可是对原主却并不怎么上心，原主以及原主的两个儿子都是许小凤的眼中钉肉中刺，她趴在他们身上吸血吃肉，却又万分嫌弃他们，恨不能将他们生吞活剥了，榨干最后一点儿价值才好。
旁人都恶毒到了这种地步，戚妄自然也不会为她多打算什么。
对于许小凤的心思，戚妄懒得分析，将拿出来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之后，他便从屋子里面出来了。
见到戚妄出来，戚铁牛急忙拉着戚铁柱跑到了戚妄面前去，跟自己的弟弟相比较起来，戚铁牛的心思要稍稍重上一些，他见戚妄的脸色似乎一直不太好看妻，戚铁牛便伸出手去扯了扯戚妄的袖子。
“爸，你没事吧？今天的事情都是误会，你甭生气，妈她人其实挺好的，今儿就是她想差了，不是故意要为难人的，你别放在心上，跟她好好过日子。”
说到这里，戚铁牛的声音又弱了下去，他抬手抹了一把脸，小声说道：“爸，我知道都是因为我和铁柱两个太过调皮，才让你这么为难的，以后我们会乖乖听话的，绝对不会再让你操心了，你别难受了好不好？”
看着这个懂事儿的孩子，戚妄的心不由得柔软了下来，他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说道：“爸爸没难受。”
其实戚家的日子并不算好过，家里面三个孩子张嘴要吃喝，光靠着地里面那点收入是根本不可能管饱肚子的，原主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胜在身强体壮，有一把子力气，而且他能吃得了苦，也不太计较工钱多少，只要差不多合适，他就能干活儿，所以原主很容易便能找到活干。
原主最常做的便是去十里地外的火车站卸货，一晚上的时间他能赚个二十来块钱，这钱看起来似乎挺多的，但是却完全是在透支他的身体。
因为原主要出去干活儿的缘故，所以戚铁牛和戚铁柱两个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许小凤的手底下讨生活。
虽然许小凤对这两个孩子不怎么能看上眼，但是正常情况下，她也不会做出什么令人诟病的事情来，至少大面上还是能过得去的，她又会说话，虽然给这两个孩子吃的是糙米糙饭，省下来的精细粮食都给自己的孩子吃家里面的鸡蛋，以及偶尔打牙祭时吃的肉之类的，也大都省给张文远吃，但跟她跟他们两个人说却又是另外一种说辞。
“你大哥身体弱，不容易养活，这糙米粗粮有营养，原来打仗的时候吃的不都是这些吗？人家战士的体力不也挺好的。”
“你们爸爸小时候也都是吃这些东西的，你们吃了也会像是你爸爸一样有力气的，如果不是因为你们大哥胃不好，为也会让他吃这些的。”
戚铁牛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对，但是看着后妈那温柔可亲的样子，便又打消了怀疑。
旁的不说，至少后妈对他爸爸还是不错的，家里省下来的大块肥肉都给爸爸吃，偶尔也会让爸爸吃上一些擀面条的之类的精细粮食，她给爸爸做的馒头也舍得用白面，一个一个的都有两个拳头大，里面还夹了咸菜，管饱又好吃。
虽然有时候戚铁牛也怀疑后妈可能有各种小心思，但是看着后妈对自己的爸爸很好，戚铁牛又打消了那些怀疑。
只要后妈对爸爸就好就成了，旁的他根本不需要在意的。
戚妄拍了拍戚铁牛的头，看着长得有他一半高的孩子，戚妄温声说道：“好了，你一个小孩家家的，不用这么操心，这是大人间的事情，你不用管，我有分寸的。”
听到这话后，戚铁牛长舒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了，算了，这些事儿有爸爸操心，他不用再管别的了，而戚铁柱看看戚妄，又看看戚铁牛，他挠了挠头，摆出了一副傻乎乎的样子。
爸爸和哥哥在说啥呢？他怎么什么都听不懂？
而另一边张文远趁着没人注意，偷偷地跑到了厨房里面，看着正在灶台上面忙活的许小凤，张文远开口说道。
“妈，戚妄他是不是有一点不对劲，你有没有觉得他好像变得精明了？没有过去那么好糊弄了？”
许小凤正在忙活，哪知道张文远冷不丁地从外面钻进来，她吓了一跳，手一抖，抓在手里的面险些落在了地上，许小凤急忙将那一团面抓起来放在了案板上，回头看向鬼鬼祟祟的张文远，无奈地开口说道。
“大宝儿，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就算私底下，你也要喊他爸，别老戚妄戚妄地叫他。”
张文远听到许小凤的话后，他扯了扯嘴角，脸上露出了一抹不屑之色来。
许小凤嫁给戚妄的时候，张文远已经十三岁了，他早就已经记事了，自己的爸爸虽然身体孱弱，可是却是正经的老师，拿的工资可不少，跟戚妄这个大字不识的文盲大老粗完全不同。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他爸爸的兄嫂两个不干人事，把他和自己的妈妈给撵出来，又占了他们家的田和钱，张文远根本就不想让许小凤改嫁给戚妄。
虽然口头上一直喊戚妄爸爸，但是张文远根本就没有把戚妄当做自己的爸爸一样看待，只是自己的妈妈也不是个聪明人，跟她说什么指不定就在戚妄跟前露馅了，张文远没有再说旁的，敷衍地应了一声，又说起别的事情来。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甭再说了，今天的事情让他开始怀疑起来了，你可得好好哄哄他，不能让他怀疑太多事情，你知不知道？”
“他是个好哄的，你这两天多哄他两句，对戚铁牛戚铁柱那两个二百五也好一点，他不是最重视自己的血脉吗？哄上两句也就成了，等到他再出去干活的时候，家里面还不是你说的算？”
说到这里，张文远的声音便压低了下来。
“你不是说他折子上有不少钱吗？之前你偷么弄出来的那些钱也顶不上什么事儿，不如你多弄一点钱出来，重新开一个折子存进去，这折子你再藏起来不让他发现，这钱不就是我们的了吗？”
戚铁牛和戚铁柱两个已经上学了，小学的花费并不算大，但是一旦上了初中，就要到镇子里去住宿，到那个时候那钱就像是流水一样地花出去，而自己眼瞅着就要上高中了，那花费可是大得不行。
他高中铁定能到县城去上，等到了县城之后，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都要花钱？如果把钱都花给戚铁牛和戚铁柱了，那他可怎么办？
许小凤此时也有些心烦意乱，听到自己儿子的话后，许小凤的眉头皱了皱，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太痛快，只是面对着自己儿子，许小凤不好生气，她犹豫了一会儿，方才小声说道。
“大宝，你有没有觉得咱们这事儿做的太过分了？你爸他其实是个挺好的男人，对你也挺上心的，你要上高中的话，好好跟他说说，他也愿意供你的，何必闹成这个样子……”
许小凤并不是个胆子大的，若是今儿个事情成了便也罢了，现在事情没成，戚妄的态度又变了许多，这便让许小凤害怕了起来。
她一个二婚女人，不就是靠着男人过日子嘛？先前同意儿子出的主意，把事情闹得这么大，没把那两个孩子打压下去不说，连带着戚妄对她都有了意见，许小凤现在心里面膈膈应应的，想把戚妄的心重新笼络回来。
张文远狠狠地瞪了许小凤一眼，耐着性子说道：“你没听他刚刚怎么说的吗？我又不是这家人，又不跟他姓，跟他也没什么血缘关系，他能管我不成？以后你能指望的就只有我，你以为那两个二百五能真心对你吗？你要不把我供养出来，以后咱们的日子还能好过吗？”
听到张文远所说的那些话，许小凤也觉得有些道理，她叹了一口气，闷闷地说道。
“成了，我晓得了，这事让我好好考虑一下，你别管了。”
张文远哄好了许小凤之后，便偷偷地从厨房溜了出去，他回到了自己屋子里面，看着这一间狭小逼仄的屋子，想到戚铁牛和戚铁柱两个住的那个大房间，张文远心中的恨意便又涌了出来。
嘴上说对他好，实际上做的事情根本就不像是对他好的样子，他才不会相信戚妄说的那些话骗人的话，他的话哄哄旁人行，哄他可是不成的。
他不就看中那两个野孩子吗？要没那两个孩子，他还能看中谁！
张文远心中暗自发狠，脸上闪过一抹阴郁之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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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午饭就在这种沉闷的气氛下吃完了，等到吃过午饭之后，戚妄便带着戚铁牛和戚铁柱两个孩子去了镇子上。
许小凤有心想问戚妄到哪去，但是看到戚妄那寒着脸的样子，她又老实了下来，不敢再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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