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第五十一章
2014年的初夏, 韩国娱乐圈最热门的消息就是沅彬和林初夏要结婚了,网上有太多网友留言双方不搭,现实中倒是还好。毕竟双方都已经宣布婚讯了,除非是关系非常亲密的朋友才会说一句非祝福之外的实话, 更多半生不熟的人对当事人都是恭喜结婚的态度。
林初夏的注意力倒没怎么放在结婚这件事上, 什么人生大事之类的,她其实不太有感觉。不是说不在乎结婚, 而是她确实有事要忙, 她跟李景武的新项目在挑演员上卡住了。
这个项目当初李景武是带着剧本大纲找到的林初夏,导演详细跟女演员讲了角色的设定,林初夏就有兴趣了。在剧本完善的过程中有些磕绊, 好不容易剧本搞完了,要挑演员了, 又出现了新问题。
新项目恰好跟婚姻有关, 简单点说是一位女性的成长史。女主角从小学钢琴, 她自己是热爱钢琴的, 但爸妈让她学钢琴目的是想让她在婚姻市场上能有一门‘特长’, 八十年代的故事,那个年代女人嫁个好老公就是最大的成功。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女主角确实在钢琴上有天赋, 有天赋到可以拿全额奖学金出国读音乐学院, 女主很高兴但爸妈不愿意。老一辈的思想里,女孩子么, 结婚嫁人才是正途而不是去追寻什么音乐梦想。正好女主年龄也到了,家里给介绍了相亲对象,那人也看上了女主,爸妈就让女儿别想什么出国的事了, 结婚吧。
女主不愿意首次反抗父母偷了证件办了签证跑出国,原以为国外就是天堂,谁知那是另一个人间。那个人间里有种族歧视,还有更多的天才们,让她了解自己的天赋只是平平。
在国外吃尽苦头的女主跟另一位也是韩国过去的留学生产生了情愫,两人报团取暖因爱结合,直接结婚。等毕业了,女主想留下,哪怕这里也只是人间不是天堂,但这里至少没有只在乎她嫁给谁的父母。
丈夫却想回去,很现实的理由,在这里他们光是亚洲人的身份就会受到歧视,他们在这里不止不是天才甚至连庸才都不算。要是回国了,有海外留学经历又是另一番天地,正巧碰上韩国经济腾飞,丈夫说服了妻子,我们还是回国,回国才能有所作为。
跟着丈夫回国的妻子再心有不甘也没办法,回国后夫妻两确实过的不错,九十年代初,西化彻底入侵韩国,钢琴家的妻子和指挥家的丈夫收到国家乐团邀请。夫妻两不管是社会地位还是报酬都直线上涨,涨到妻子的父母都觉得女儿嫁了个好人家。
这段幸福的日子一直到夫妻两的小女儿出生,刚出月子的妻子发现丈夫不太对,外面有人了。妻子先是不信,再是愤怒,质问,争吵,闹着要离婚。
所有人都劝妻子,男人么都是如此,只要他还愿意回来,家就还是家,孩子也要考虑,女儿连周岁都不到怎么能没有爸爸。更别提如果真的离婚,大儿子和小女儿可能都会判给丈夫,彼时的韩国的法律就是离婚先考虑男方立场,除非男方不要孩子不然女方一定抢不到监护权。
婚到底是没离,日子就这么磕磕绊绊的过下去,到小女儿上小学了,妻子认识了一个学生。那个学生崇拜她,仰望她,把她当女神,更把她当女人。一切变的奇妙起来,奇妙到丈夫发现了,却什么都没说,他们对外还是一对恩爱夫妻。
而女主人公在这之后就再也没有管过丈夫在外面是否还有情人,因为她也有自己的生活了。
故事到此结束,先说剧本问题。林初夏对妻子的人设是有兴趣的,她感觉演起来会很有挑战性,不论是乖乖女反抗爸妈,还是在压抑的社会环境下反抗传统,再有人到中年却没了青春热血更多是妥协,妥协到后半段又以奇特的方式跟自己和解。
这个人物里关于人性的部分很值得探究,这是林初夏愿意签约出演最主要的原因。
谁知李景武剧本写着写着想改动设定,整个故事改,改成女主始终压抑着自己,根本没有学生这回事,从始至终都压抑着自己。这让林初夏很蛋疼,那她就没兴趣演了,那就是传统意义上的被礼教束缚的女性啊。
要林初夏说,如果李景武把故事改成女主直接离婚跟小狼狗跑了,这种走向哪怕不合逻辑,她也觉得爽能演。可改成一直压抑着自己,为家庭,为孩子,为所有就是不为自己争斗的人设,那她干嘛要演?随便找个女演员都能演啊,没必要非得是她。
导演跟想毁约罢演的女演员讲,不是我要这么改而是现实就是如此,这是我父母的故事。她父母的故事甚至比剧本还要戏剧化,李妈妈跟李爸爸早就看对眼,但母亲家里不同意,因为父亲就是个穷小子。为了断开女儿跟穷小子的联系,外公外婆直接按头女儿订婚,订婚当天,新娘搜刮了一堆用于订婚的金银珠宝带着情郎私奔国外。
再回国时说起来这对夫妻是算得上功成名就,但外公外婆依旧不是很满意穷小子乍富的样子,两边纠缠了很多年才算和好能相处了。李爸爸出轨,出轨的对象就是自己的学生,青春年少的女大学生,还跑到李妈妈面前说什么,我们是真爱求你成全。
李妈妈当然没有成全,李妈妈想毁了一切,但她就是考虑孩子,考虑脸面,甚至她还想留下那个男人,所以她忍了。一忍就是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李爸爸的学生换了一茬又一茬,当年的女大学生早不知道去哪了,倒是永远有新鲜的女大学生看上儒雅又有才华的教授。
同样作为老师的李妈妈有没有碰到过剧本里的男学生,身为女儿也是写剧本的李景武是不知道的,她不过是想要给母亲另一个结局。可她写着写着,就想还原整个故事,父母的故事。
最初林初夏听了这个故事一边觉得太琼瑶,一边又觉得莫名的熟悉。她们家老公主跟渣爹的故事同李家爸妈的故事某种程度上很相似,都是凤凰男一朝得势就翻脸,真爱啥的果然不靠谱。但她们家老公主是果断踹走渣男的,哪怕她活成了个怨妇,也始终没有妥协。
话说回来,林初夏依旧不想拍什么李妈妈的故事,她还是认为李妈妈的故事没必要她出演,她对这样的角色不感兴趣。导演劝了半天也劝不回来,就很憋屈的把故事改成了原定大纲的样子,随即就是挑演员的问题。
关于丈夫的这个身份,斯文、有艺术气息,最好是个文青,穿上衣冠就看不出是禽兽,卖相要特别好能唬人。李景武选了一圈,想找姜东元,觉得他身上有那么一丝衣冠禽兽的味儿,关键是卖相超绝。
想法是很好,姜东元不乐意,他觉得这个角色吧,一般。就是没特色,说坏呢,站在男人的角度不算是个坏人,说不坏呢,站在女人的角度妥妥是渣男。
再加上林初夏要跟沅彬结婚了,姜东元表示他太方便跟林初夏演夫妻,这倒是让林初夏很囧。
“你还在乎这个?”林初夏很怀疑,“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
“你当然不在乎,你有什么好在乎的。”姜东元笑她,“我在乎啊,剧本里是有亲密戏的,我以后不见沅彬啦?”
李景武插话,“剧本里哪有亲密戏?”
“我们两要私奔之前”姜东元伸手在自己和林初夏之间比划,“就是她来找我说她要订婚了,一场雨中孤注一掷的亲密,那不算亲密戏?”
“那算什么亲密戏。”李景武怀疑男演员找茬,“剧本里都标明了,衣衫半褪,镜头直接就不会给,到时候会用暴雨烘托你们孤注一掷的感觉,不是让你们真上,我要拍的是唯美的爱情,前期你们两就是真爱。哪来的什么亲密戏,八十年代拍亲密戏,我难道拍的是色|情|片吗?”
绝对不是找茬的姜东元摆事实讲道理,望着导演指着林初夏,“她但凡还是恋爱,我都能跟沅彬沟通,或者我干脆不认识沅彬,那无所谓。问题就在于,我跟沅彬是兄弟,而你”看向林初夏,“你要嫁给我兄弟了,我怎么跟你拍衣衫半褪?我摸你肩膀都不合适,更别说我们还要接吻。”
李景武还要反驳,林初夏伸手挡住,没必要往下聊了。这帮男艺人的感情观虽然很奇葩,但他们讲到兄弟义气还是很正经的,聊不出结果来,不聊了。
退出男主角候选的姜东元大概是觉得下了林初夏的面子不好看,转头打了个电话给李秉宪。先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接,再说林初夏他们在找男主角,接着把大概是什么故事告诉他。最后问,你有没有什么演员能推过去让她们看看。
导演和女主角就这么见到了李政郁,李秉宪旗下的男演员,在电视剧市场非常红火的男一号,号称是不少浪漫都市剧女性电视剧作家的选角第一顺位。在电影市场么只能说拍过电影。
剧本的男主首选是姜东元,有这么个人在前面顶着,李景武怎么看李政郁怎么不满意,觉得他哪哪都不如姜东元。林初夏就没什么想法,姜东元能答应当然是最好,可姜东元不是不答应么。
而李政郁本人非常想拿下这个角色,首先是能跟林初夏合作,再者李景武也不是没名字的导演,最重要的是,以他如今的地位能抢到这样的资源属于大馅饼,极其想吃。
为此,李政郁又是自学报班学指挥,又是给导演表演他本来就会一点的钢琴,还写了超厚一本人物小传请导演看看他认真的态度,在各种努力下,多少有点被态度打动的李景武问林初夏的想法。
“用还是不用?”导演给女演员送人物小传来了。
林初夏觉得,光从态度上讲,“可以试试。”
“别说试试啊,签约了我又不能再换。”李景武让她给个准话,“他主要跟你搭戏,你觉得能搭吗,有感觉吗?有没有火花?”
女演员表示火花是可以创造的,要是导演还拿不定主意,那就,“一个礼拜,你要是一个礼拜内能找到比他更合适的我们就换新人,找不到就他了,怎么样?”
“好。”
一个礼拜后,新目标没找到,李政郁签约进组。紧接着女主角学生的角色也有了人选。
“金绣贤怎么样?”
“金绣贤?”
李景武看她表情不对,疑惑道,“怎么了?不行?他有问题?”
“问题倒是没有,就是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林初夏有些好奇,“他报价多少?”在她的记忆里,小学弟好像因为报价的问题耽误了两次拍摄。
找到n、e、w投资的李景武还真没担心过请不起演员的问题,她连姜东元都敢请何况是金绣贤,但林初夏这么问就代表,“他报价很高?”
“不清楚啊,这个不是应该问你么?”女演员表示不知道。
导演也不太清楚,“我人都还没定呢,来问问你有什么想法,他是爱慕你的角色,想看看你的感觉,你们之前认识?”
“学弟啊,他也是中|央的。”林初夏没说太多,只说,“你有兴趣就先见见。”
有兴趣的导演约了演员见面,见了面就没兴趣了,不是演技问题而是身高不搭。金绣贤的身高跟林初夏站在一起也就稍微高那么一丢丢,视角看起来还是林初夏高一点,导演不是很满意。
男学生的设定是阳光健气的大男孩,林初夏会从少女演到中年女性,会用妆发去创造成熟感。男学生就得高大健壮,才能在明显更有气场的女教授面前展现青春荷尔蒙,一样高还玩个屁。
可在身高不匹配的情况下,导演发现了点比起外在条件更有意思的内在情愫。
李景武隐晦的扫了林初夏一眼,笑着冲金绣贤说,“这么干聊没意思,正好也饭点了,要不我们喝一杯接着聊?”
经纪人有心想拦,想说不太合适,艺人抢先点头表示同意。艺人都同意了,经纪人也就不好说什么,在办公室里的面试转向了烤肉店。
酒桌上仿佛没什么特别的还是在聊剧本,聊角色,导演偶尔提一下,男演员和女演员怎么认识的话题好像也就是随口问问。等酒过三巡要散场了,导演让男演员他们先走说是跟女演员还有话要说。
包间只剩两人时,导演让女演员坦白,“你们只是学姐和学弟的关系?”
林初夏装傻,“不然呢?”
“我看不像。”李景武拿筷尖虚点了下她的盘子,“够满的。”那里面堆了一堆肉,没一筷子是林初夏自己夹的,都是负责烤肉的男演员上供。
“我是学姐啊,还是前辈呢。”林初夏持续装傻,学弟兼后辈给她上供烤肉不是很正常。
李景武筷子一丢倒向椅背翘起腿拿眼神一下一下刮着林初夏,看她能装多久。林初夏也没装多久,她装也是因为这件事不好讲。
“差不多行了,你那么什么样子跟发现奸|情一样。”林初夏让她坐坐好,“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只不过他可能喜欢过我。”
一下来了精神的李景武坐直,“不是可能吧?也不会是喜欢过,我看他是正在喜欢,有点意思啊。”
“有什么意思啊。”林初夏斜眼看她,“干嘛,你想签啊?”
李景武确实有这个想法,“他真的喜欢你不用演,看眼神就知道,之前在面试他都时不时的会看你,那东西藏不住的。天生男学生本来就需要对你有感情,说不定他更能进入角色。”
“我随便,你决定。”林初夏不发表意见。
“我决定?林初夏,这不像你啊,你不是应该拒绝吗?”李景武有点好奇,“明知道人家喜欢你,还跟他勾勾缠不符合你的性格,你该不会对他也有点意思?”
“闭嘴吧,脑子里成天装什么。”林初夏懒得跟她掰扯,“我总不能拦着人家的路,那算什么。我真的随便,你想签就签。”说着话起身,“走了。”
“等下。”跟着起身的李景武让她别着急啊,“我确实有想法,但他太矮了,踩箱子拍是能拍但怕镜头不好看,你说呢?”
林初夏拒绝发表看法,“你是导演,你决定。”说完就走。
连忙追上去的李景武这下是真好奇了,“我给你个台阶你都不下?真的想合作还是心软啊?林初夏,这真的不像你,你不是养鱼的人啊。”
“我还不是种水稻的人呢。”林初夏让她闭嘴,“你自己决定。”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闹到店门口,李景武要去买单,被服务生告知金绣贤他们买过单了,又冲林初夏使眼色。对方这不是在讨好导演,而是在对女演员示好吧。
买单的人就在门外,先开门出去的导演看到路边站着的男演员,再扭头看跟着出来的女演员,八卦之心大盛。可惜李景武也知道,这场戏她买不到票,不适合留下,拍拍林初夏的肩膀就走了,给那对男女空场地。
空出来的场地就在路边,周围还有行人,不适合艺人们单聊。金绣贤问林初夏方不方便聊聊,林初夏有心说不方便又怕他们真的要合作,那不方便也得变成方便,就冲烤肉店指了指,意思是要不再回去。
金绣贤楞了一下,低头笑笑,左右看来一圈,发现街角就有家挺大的咖啡店应该是有包间的,就指着咖啡店问林初夏去那行不行。林初夏也不好说不行,就点头跟他走。
晚上八点多九点不到,对夜生活丰富的首尔人来说,这是夜生活刚开始的点,街面上的人正经不少。来来去去的人群中,各自带着帽子和口罩的男女一前一后的走着,原先是指路的金绣贤在前面,走着走着走并排了,林初夏速度不变,金绣贤却有意识放慢脚步,就变成了他在后面。
街道上不止有来往的人群还有街边店面闪亮的招牌和漂亮的橱窗,这就是很平常的一条街道,这条街道也不算长,但在金绣贤看来。街道很特别,路边的灯很特别,来往的人群很特别,一切的一切都因为距离他不过半臂远的姑娘特别起来。
他距离她不过半臂,两步一跨甚至步子迈大点,一步就能跟她并排,可那一步,那两步,他再也跨不过去了。
因为,她要结婚了。
进了咖啡店,要了包间,进了包间,点咖啡。
林初夏不论做什么都觉得尴尬,她很早就发现金绣贤暗恋他,她也很早就有意识的在疏远金绣贤。对方没把话挑明,她也不好挑明说。就算是沅彬的那次,她的拒绝方式也是带着试探的。她对金绣贤的拒绝方式也是试探着拒绝,短信不回,约见面都说忙。
渐渐的,金绣贤大概是感觉到了,短信只有在年节发祝福,电话几乎没再打过。
算起来他们很久没联络过,久远到林初夏都忘了这号人物,如今再度想起来,她就郁闷了。郁闷于,这个游戏好像全世界都是建模,不止是沅彬一个ai,金绣贤搞不好也是,因为这家伙还喜欢她。
林初夏知道建模如何设计不是她的错,游戏又不是她写的程序,规矩更不是她定的,她也是无妄之灾。可建模的规矩是,对方此生都会爱慕她,一生一世永不改变,而她无法给与回应,这还是会让她心生歉意。
那点子歉意让林初夏无法对李景武说换个人,她张不开口。都已经无法回应对方感情了,还拦着人家事业发展,仿佛是个人渣。
人渣低头看着手指,等着对方开口,随便说什么。林初夏想好了,要是金绣贤说让她帮忙想要进这个组,她一定立刻打电话给李景武,让她签下金绣贤然后自己果断解约,远离这个项目。
干嘛,她没办法给人家回应啊,还演什么情侣,那不是往人家胸口插刀子。还不如离远点,这游戏的建模既然很完美,沅彬已经证明了,就算他会一心一意对她,也不代表他会因为爱她而改变性格。
那就说明,金绣贤也可以在未来的某一天,在始终得不到回应的某一天,终究会因为疲惫而坚持不下去,乃至于埋葬这段感情,过他的人生。就算她变成了某种朱砂痣或者白月光什么的渣男标配产品,但至少金绣贤会继续他的人生,而不是跟她一直纠缠下去。
到底做不了人渣的林初夏心软,软乎乎的等着对方随便说点什么都行,出乎意料的是,对方上来就开大。
“我喜欢你,你知道的,对不对?”金绣贤看她猛地抬起头,眼睛都瞪圆了,抿唇浅笑,“看来你真的知道。”
此时再说什么不知道就很假了,林初夏干笑,“我那个就是”
“没事,我知道,你对我没想法。”金绣贤笑着歪歪脑袋,好像只是说了句玩笑话,“全世界都知道你要嫁人啦,新郎又不是我,你怎么可能对我有想法。”
这下林初夏笑都笑不出来了,带着些歉疚,“对不起。”
“干嘛说对不起,你不喜欢我又不是你的错,肯定是我哪里不好。”金绣贤在她张口解释前,笑着讲,“总归是我哪里不好,才不符合你对男朋友的期待,比如脸没有前辈帅气,长相是道坎啊,沅彬真的太帅。”
林初夏差点被逗笑,咬唇憋住,眼角却带出了笑意。金绣贤敲敲桌子,“笑出声就不合适啦,我是自嘲,你当玩笑怎么行。”
笑出声来的林初夏舒了口气,小学弟好像成熟了许多,成熟到能敞开聊感情,“我想说点类似于你没什么不好,是我们不合适这样的话,但我觉得你不需要,对不对?”
“对。”金绣贤用力点头,抬起头时还给她竖拇指,“果然是你,这样坦荡才是你,发什么好人卡,那都不像你了。”
低头笑笑的林初夏没接话,听他问,‘他对你好不好’,笑着说挺好的。学弟也不知道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说真的,讲听说那位玩的比较疯。
林初夏没想太多,“按照正常人的标准,他是玩的蛮疯的,不过要是按照他们那个圈子的标准,他也不算玩的疯。”
“那在你的标准里,他是疯还是不疯?”金绣贤仿佛就是好奇,“按照我对你的了解,你应该是觉得疯吧?”
还真没想过自己标准的林初夏迟疑着点头,“可能有点疯。”
金绣贤眼神微闪,低头摩擦着咖啡杯不看她,“都觉得疯还愿意嫁给他那肯定是很喜欢他了,我能问你喜欢他什么吗?就是他比所有人都好,好到让你愿意嫁给他的那个优点是什么?”
“不会变心。”林初夏想都不用想就说,“他会一直爱我,一辈子,永远。”
沉默片刻的金绣贤微微抬头直视她的眼睛,扑面而来的情愫像汹涌的海浪淹没的林初夏,转瞬,那片浪仿佛只是她的幻觉。在她还没回神时,听他讲。
“我也行,我也可以一辈子,永远都不变心。”
一句话一秒就结束,甚至可能没有一秒,那不知道有没有一秒的一句话说完就说完了。
说完的金绣贤扬起笑脸,“开个玩笑,别当真。”说着话起身,低头冲她笑,“我不参与这个项目,我有项目了,我就是来见你一面。想跟你当面说一句,我喜欢你”舔了下干涩的唇瓣,有点笑不出来,但还是很努力的笑着,笑着讲。
“我从来没那么喜欢过一个人,我也知道我来晚了,或许就算早也不是我。我明白的,没关系,缘分么,没缘分也不能强求啊,我理解。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句,想当着你的面跟你说一句,有个叫金绣贤的人喜欢你,就这样,这不是约不出来么,你也知道,我给你发短信你都不回。”
林初夏数次想要开口打断他,可她每次张开口都又闭上了,她不知道要怎么跟对面的男孩子说,别讲了,别笑了,别哭啊。傻子,你眼睛都红了,还笑个屁。但那个男孩子很努力在笑,在维持仅有的那点自尊,她什么都讲不出来。
很努力笑着的男孩子咽了口口水,把哽咽压下去,超级努力在笑,笑着讲。
“喜欢就喜欢了,喜欢会变成喜欢过的。等哪一天,我能跟你说我喜欢过你时,到时候我们再合作,好不好?”
眼睛红到已经渗出泪水却硬撑着没让那滴泪离开眼眶的家伙问出的一句‘好不好’,让林初夏认真的点头,给出绝对会兑现的承诺。
“一定有机会合作。”
“一定?”
“一定。”
努力笑着的男孩子走了,林初夏却没走,呆坐许久,无法离开。她被那只出现了一瞬间像海浪一样的幻觉困住了,她不知道金绣贤有多喜欢她,她只能祈祷他尽快忘了她。
那一片海,有点恐怖。
也不知道结婚宣言是不是有什么魔咒,亦或者是新项目有奇怪的buff,总之林初夏最近的桃花有点旺。
因为有项目在进行,结婚宣言只是告知大众情侣们要结婚了,但结婚日期定的很久远,在十月。为的就是让林初夏拍完这个项目才有时间去忙结婚的事。
如今才是五月的尾巴,项目为林初夏定了老公,也定了喜欢她的男学生,不是金绣贤而是一个新人叫张基隆,模特出身高大帅气,笑起来很阳光的男孩子。
男孩子比林初夏还小四岁,九二年生,真的是个小狼狗。这家伙也不知道是哪有问题,成天怒那怒那的叫林初夏,一度让林初夏怀疑,他口头禅就是怒那。
小朋友之前就拍过广告,纯的不能再纯的新人,林初夏都不知道李景武从哪挖出来的人,但他确实跟李政郁是两个画风。如果说李政郁是小女生会喜欢的帅大叔,那张基隆就是大姐姐会喜欢的小狼狗,还是运动系充满荷尔蒙的那种小狼狗。
狼狗是个进攻派,由于主要对手戏都是跟林初夏,李景武让他们两一起上钢琴课。课没上两节,张基隆就问林初夏要了号码,由于此后要一直联系,林初夏号码给就给了,给了之后小朋友每天分早中晚给她发短信。
早上是,怒那你起床了吗,老师说我们今天要练四手联弹,要不我们先去琴房串一下,我感觉我会出糗;中午是,怒那你下午几点到啊,从哪出发,不然我去接你?晚上刚分开不到半个小时,又是,怒那你有安全到家吗?到家给我回个信息,我有点担心。
林怒那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很长时间没跟小朋友来往过了,跟新时代的孩子有代沟,还是说张基隆就是性格外向,他这个人比较特别。反正林初夏觉得这孩子怪怪的,有点太黏糊。
如果说小朋友只是性格问题的话,那大叔很大概率就是作风有问题。
林初夏敢拿性命担保,李政郁在撩她,绝对不是她的错觉,百分之百就是李政郁在撩她。
主要角色都定下之后,林初夏一半的时间跟张基隆一起上钢琴课,另一半的时间就是跟李政郁排戏。剧本的时间线拉的很长,她跟李政郁的角色要从青春年少演到有家有口,从十七跨到三十七,二十年的相处需要他们彼此之间要很有默契。
林初夏对排戏的想法是从前往后,一点点磨配合,李政郁却建议他们可以从后往前,因为要克服的难点就是他们作为夫妻的默契。把最难的那一关过了,再往前推演就很好搞定。
这个想法本身没问题,林初夏也认同,可顺着这个想法排练就出了问题。
剧本的最后是貌合神离的夫妻两一起去参加男主一位同事的婚礼,两夫妻内里如何不谈,在外人眼中他们还是恩爱夫妻。这里有段台词很妙,是电影的结尾。
户外草坪婚礼,新郎和新娘在回答神父问的愿意与否,观礼的丈夫俯在妻子耳边,笑着讲,我欠你一个婚礼,等我们钻石婚(八十周年结婚纪念)我们补办个婚礼吧。
这对夫妻是否能活到八十岁都未可知,一句钻石婚差不多就是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意思。这句话听着可甜蜜了,这句话从丈夫的嘴穿到妻子的耳膜,就很讽刺。
但妻子含笑点头,说,好,我等你。
排练的地点是李政郁定的,一个小型舞蹈教室单独开个练习室。排练这段的时候,一开始很正常,两人各自盘腿面对面坐着对台词,等台词顺了,就排动作。
李政郁挪到林初夏边上搂着她的肩膀侧头靠近她,贴着她的耳朵淡淡的说着台词。到此,林初夏都没觉得哪不对,顶多就是跟半生不熟靠太近有点不太适应,但双方都是演员,能克服,这不是问题。
可李先生一句话说完即没放开她的肩膀,也没离开她的耳朵,而是用开玩笑的语气用离她耳朵更近的幅度,笑声中还带着些许调侃,说,“你耳朵红了哦~”
林初夏整个人都红了,她耳朵红了是生理原因啊,他靠太近了,呼吸又冲着她耳朵喷气,大家又不熟,耳朵红很正常!可李政郁特地说一句你‘耳朵红了’,还有个‘哦~’,搞的林初夏巨尴尬,哪哪都红了。
一直到这里,林初夏都没觉得李政郁有什么不对,顶多觉得他比较放得开,是自己不太放得开不是对方的问题。但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一次、两次、三次,林初夏都能进行自我说服,到四次、五次,第六次
第六次,夫妻要演一幕很有意思的戏,是晚上双方都有情人要去见,在家门口要分开时,丈夫突然张开手臂要和妻子拥抱。在妻子抱住丈夫后,丈夫对妻子说,玩的开心点,注意安全。
这个安全到底是什么方面的安全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两夫妻对彼此开放的态度。他们两可谓标准的演绎了一句话,感情这回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外人啥都不知道。
这一段剧本里只有台词和演员们基本的情感表达,动作么在片场就听导演的,排戏就各自看着办。
林初夏的看着办是不搂实,她计划是虚虚的抱一下有那么个意思就行,毕竟他们不是真的恩爱夫妻啊。哪怕妻子有情人了,她对丈夫还是有怨怼的,甚至有一种报复心,就是你有情人我也有的报复心。
没想到李政郁是完全抱实的,很实在的实,实在到还在抱住她讲‘玩的开心点,注意安全’的同时,抱着她的手掌顺着脊背下滑,拍了下她的后腰。
反射性推开他的林初夏用了大力,毫无防备的李政郁直接被推倒在地板上,‘咚!’的一声,还有一声哀叫,貌似是砸到尾巴骨了。
慢一拍反应过来的林初夏连忙道歉,对不起说了几遍,又伸手要拉他时突然回神,不对吧,道歉的不应该是她啊,好好的你摸哪?再往下一点就是屁股了,干嘛呢?
“李政郁xi。”重新站直的林初夏板起脸,“我先为我推你道歉,可你是不是也应该解释一下,你刚才在做什么?”
撑着地面半起身的李政郁仰头诧异的看着她,因为疼痛稍显扭曲的表情慢慢收起,眉头微皱,“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别跟我说你的做法很正常只是一种表演,你的表演没问题,我认同,按照你的角色,你可以那么做,那解释的通。”林初夏还想继续说,李政郁已经站直,“解释的通,你又在做什么?”
双方距离有点近,对方又高,身高带来的压制让林初夏不舒服,后退两步再说,“表演上是解释的通,可我们双方没有熟到你的表演计划是碰我的腰,还不用提前跟我说一句的程度。”
单论表演,李政郁的表演真的没问题,他确实演一个女人眼中的渣男,但在他的眼中,他对妻子还是有感情当家人。或者说在大部分男人眼里,他这个角色一点都不渣,还是疼爱老婆的设定。更多男人是自己彩旗飘飘却要求老婆守活寡的杂碎,相较于杂碎,渣男好歹是个人。
所以,不管是实在的拥抱还是拍老婆的后腰,都没问题。
问题就在于林初夏说的,要做亲密动作先给通知啊,哪怕刚才的动作是情绪到了随机做的没办法提前通知,那摸背是可以预见的,这明显是有计划的表演。但凡李政郁随口说一句,等下我可能会摸你的背,林初夏都不会有那么大反应,演员么,身体接触怎么了。
可他啥话都没有,上手就来?干嘛呢!你谁啊!
我们有那么熟吗???
女演员口中一句‘我们不熟’的话给李政郁说楞了,愣愣的道歉,“对不起,我刚才”突然卡壳,表情逐渐诡异?
林初夏也愣住,那什么脸?
“我不是,那个”李政郁摸了摸鼻尖,迟疑的望着她,“我好像误会了。”
“误会什么?”林初夏让他别话说一半。
李政郁干巴巴的笑笑,“也没什么,是我的问题,抱歉,我的错。”说着想要让这事过去,重新排练。
“确实是你的问题,但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林初夏不接受他转移话题,事情没解决呢,就这么过去了?过不去,“如果你的误会指的我让你误会我们关系足够亲密的话,我可以很肯定的说,我没有做任何会让你误会的事。”
“不是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李政郁可尴尬了,“你绝对没有做什么让我误会的事,就是个误会,我们继续排练?”
林初夏板起脸,“既然我没有让你误会,那你说的误会是什么?”
李政郁不想讲,林初夏有点不耐烦了,“你如果不说,那我会误会,你把我当好欺负的女演员,你最好想清楚我是不是真的好欺负。”
“不是!绝对不是!这你真的误会了!”李政郁急了,“我怎么可能当你好欺负,我是以为你跟沅彬”卡住,张着嘴不敢往下说。
林初夏皱眉让他说完,“我跟沅彬怎么样?”
“我们就不纠缠这事儿了吧?”李政郁讪笑,“我道歉我道歉,确实我的问题,我请你吃饭?”
“李政郁xi,别来来去去的,讲清楚,不然你就需要跟导演解释,你为什么碰到的腰一点预警都没有。”林初夏抱臂,有点不耐烦了,“说吧,我跟沅彬什么?”
多少有点诧异的李政郁疑惑,“有必要闹到导演那里去那么夸张?”
“总比我直接打电话给你社长,询问他旗下男演员是不是都是咸猪手要好。”林初夏表示找导演一点都不夸张,“你说还是不说?”
李政郁说,“李秉宪说你很好相处来着,那哥也是能扯。”看向一点都不好相处的林初夏,暗叹一声,“先说好啊,你让我说的,别我说了你再生气。”
“你再不说,我就生气了。”林初夏下巴一抬,“赶紧的。”
极为缓慢张口的李政郁仰头望着天花板,说,“我以为你跟沅彬是各玩各的。”话音未落大退一步,胳膊都抬起来了,摆出防备的姿势,结果对方没反应。
听楞了的林初夏很意外会听到这句话,“什么叫各玩各的?”
李政郁也愣住,反问是什么意思,高举的胳膊放平另一只胳膊也抬起来,两手握拳,先抬左手,“这个是你”再抬右手,“这个是沅彬,你们”双臂展开,“各玩各的?”
“我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林初夏白眼都翻出来了,当谁傻子呢,“我问的是,为什么你会认为我们各玩各的,我哪表现的像是各玩各的了?”
再度愣住的李政郁皱起脸,完蛋,这姑娘该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那他说了岂不是凉凉?
林初夏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不打算说下去,干脆掏手机,翻找通讯录再把屏幕对着他,“你想清楚,我电话打出去,你猜李景武是会站在我这边还是你那边?”
“等下,不是,你们这都合作第三次了他怎么可能站在我这边。”李政郁很蛋疼,为什么冲着他来,他很无辜啊,就是看到漂亮妹子顺手撩一波而已,玩玩么。
眼看林初夏的拇指已经悬在手机屏幕上了,李政郁迅速举手投降,“ok,你赢了,我说,说不还不行么。”
边说边瞄妹子表情的李政郁疑惑的发现,妹子没什么反应,疑惑、愤怒、难过,或者就不相信之类的,什么都没有,反倒更像是
“你知道他出海玩?”李政郁只能这么想,林初夏太淡定了。
不止知道男朋友出海玩还亲眼看过视频的林初夏没想到他拖半天要说的是这个,“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我知道啊。”说着话想起来,“就因为他出海玩,你就觉得我们各玩各的?”
“你”李政郁有点怀疑人生,“你知道他出海玩不,你听明白了我说的出海玩是什么意思吗?有姑娘的那种哦,特殊职业的姑娘都有的那种,你无所谓?”无所谓你还说你们不是各玩各的!
理智上其实不太能接受但感情上确实没有太在意的林初夏表示,“除了三个月前那次,之后你有在碰到他吗?”这家伙会知道是因为他也在船上。
李政郁表示,“之后我都有事没去你的意思是,他去过那次后就没去了?”
“对。”林初夏很肯定的点头。
“真假?你怎么知道?他跟你说的?骗你的吧?”李政郁才不信呢,这种事有一就有二,哪那么容易改。
林初夏表示很容易改,“他去玩不是我们各玩各的所以他开放,而是我没表现过我在意,他以为我不在意。我说了我在意,他就不会去了。”
“你哪来的信心啊?”李政郁不解。
“他爱我啊,为什么没有信心。”林初夏可有信心了。
李政郁这么好骗的对象哪里找?为什么我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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