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5章 幼稚
蓟城再度迎来了冬天，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可谓是峰回路转，波澜起伏，而最后传来的消息，也是大大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袁熙在书房里召见了丁夫人和曹晴，告知两人益州传来的的急报，当听说曹丕病逝的时候，丁夫人也是忍不住长叹一声，低低道：“都是报应，作孽啊。”
曹晴也是面色复杂，算算岁数，曹丕也还才刚二十出头一点，而且传来的消息是病逝，这让曹晴也难以置信，她忍不住说道：“二弟是不是被人下毒所害？”
“这么年轻，怎么会得病？”
丁夫人赶紧看了曹晴一眼，如今袁熙已经是事实上的天下共主，曹晴这么说，岂不是会触怒对方？
袁熙对此倒是极为坦然，他出声道：“我不知道。”
“但至少我是没有参与过的。”
曹晴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袁熙补充道：“当然，他有些生活习惯很不好，我听过手下医士，倒是能猜出不少他折寿的原因。”
“比如他极为喜欢蜜食，这有可能引起一种晋国医士发现的名叫糖尿病的病症，这种病可以让人浮肿发胖，增加内脏负担，产生多种并发症。”
“而益州潮湿温热的天气，也会加重这种患者的病情，导致人体失水，血糖升高，皮肤瘙痒溃烂，最后被病痛折磨，必须要采用手段缓解疼痛。”
“这其中的办法，以魏国那边医士的水平，不外乎两种，一是继续吃大量的糖，二是五石散，最终这两者都会让病情加速恶化。”
曹晴听了，忍不住道：“那陛下是不是故意将魏国逼入益州，让他……”
袁熙出声道：“因果反了，将魏国逼入益州，只是战略推进的必然，这路是他自己选的。”
“不过我本来以为他至少还能多活七八年，没想到这个过程却是大大加快了，从魏国这几年的内政治理的还算平稳来说，他一定是下了不少功夫，说句殚精竭虑也不为过。”
“如此便少了一个对手，我也是颇为遗憾，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提醒于他，所以这场对决不太公平？”
见曹晴咬着嘴唇，袁熙道：“要是为了君王气度，说不定我也能做出些数十万大军进川的举动，来赢得更加漂亮，让天下人称颂。”
“但站在晋国民众的角度上，要是生死难料的兵役落在他们头上，只怕他们也不会觉得朕的想法有什么气度了。”
“所以既然如此，我便采用最为快捷经济的办法，至于卑鄙与否，只留给后人评说了。”
丁夫人出声道：“这些年来，老身耳听眼闻，亲眼见过陛下言行，已经知道陛下确实是最为合适天下的那个人。”
“魏国输的不冤，说来能留得我曹氏家眷性命，已经足显陛下宽大，以曹氏袁氏之仇怨，陛下就是将我等灭族，天下人不会说什么。”
袁熙知道丁夫人这是以退为进，也不点破，当即微笑道：“夫人巾帼不让须眉，有些地方未必就比曹公差了，不愧是敢反过来休了曹公的人。”
“夫人放心，如今魏国虽然还没有灭，但曹氏和袁氏的仇怨，已经不太可能再加深了。”
“因为曹丕死后，魏国之后的几个月里，还发生了一连串的变动。”
袁熙接下来的话，让两女脸色大变，“曹丕死前，任命了四位顾命大臣，分别是夏侯惇，夏侯楙，陈群，董昭。”
“之后曹丕身死，朝政由顾命大臣之首的夏侯惇把持，而曹仁随即被委以重任，同时带兵去白帝城换防病重的司马懿。”
“但之后发生的事情，便很耐人寻味了，曹仁的座船触礁沉没，生死不明，不过以当时的江水湍急程度，八成是已经死了。”
“而在成都的夏侯惇，则是遭到了刺杀，刺客听说是益州将领马忠，其虽然被夏侯惇亲卫当场杀死，但夏侯惇也受伤中毒，就此不治身亡。”
丁夫人和曹晴听得脸色惨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曹晴失声道：“然后呢？”
袁熙出声道：“彼时成都城内一片混乱，病重的司马懿回到了成都，重新控制了朝野，同时还拿出了曹丕的一份密诏，里面说让其在危急时候全权处理朝政。”
“经过官员们查验和郭皇后作证，确认此诏书是曹丕亲手所书，于是百官便纷纷投靠了司马懿，朝中就此稳定下来。”
“经此一事，司马懿大权独揽，同时架空了董昭陈群，如今曹魏朝堂，其实已经名存实亡了。”
曹晴忍不住道：“不是还有夏侯楙吗，他不是在白帝城吗？”
袁熙淡淡道：“他听说其父被刺杀，忧惧之下染了急病暴亡。”
曹晴气愤道：“怎么可能这么巧！”
“这里面司马懿绝对捣鬼了！”
袁熙淡淡道：“谁也没有证据，在尘埃落定之前，不，即使尘埃落定，司马懿也是大魏忠臣。
“当然，他把控张朝政，也迎来了不少余波，就像被发配到葭萌关的曹植，听到消息后，便联手城内的益州将领开关投降了。”
“当然，他投降也是有条件，因为他认为成都被司马懿控制，包括他的生母卞夫人，所以他想以城池来换取卞夫人平安。”
曹晴听了，摇头道：“四弟的脑子里，一直缺根筋。”
“他要想保住卞夫人性命，是要向司马懿低头才对吧，投向晋国有什么用？”
“他这一投，将来司马懿未必不会拿着卞夫人和晋国谈条件，这不反而是害了卞夫人么？”
袁熙笑道：“是这个道理，你若是男儿身上位的话，怕是不一定比得上曹丕，但肯定会比曹植强。”
“不过曹植此举，倒也是为曹氏开辟了一条生路，同在金牛道的夏侯霸，便是看到夏侯氏族人连续莫名死亡，也是开关投降了。”
之前夏侯渊答应作为船队和首领出海，便是在幽州出发的，之前他来到蓟城，和丁夫人曹晴见了面，所以曹晴也知道了夏侯家的内情。
如今听到夏侯渊的儿子夏侯霸都投了，忍不住道：“夏侯霸是不是知道了夏侯伯父并没有死？”
袁熙微笑道：“你猜？”
曹晴恨得牙痒痒，就听袁熙道：“现下的魏国，已经是司马氏之魏国，曹氏夏侯氏族人，正不断逃出来，向着晋国投诚，曹魏已经是名存实亡了。”
“关于今年魏国之中牵扯到曹氏族人的事情，我能知道的，便都告诉你们了，也算是对于袁曹之争，给了一个交代吧。”
“今后的日子，两家再无干系，也许之后我和夫人，都不会再相见了。”
丁夫人脸色平淡，“感谢陛下大量，吾等只求平安度日，了却残生罢了。”
曹晴面色复杂，也同样是拜了一拜，就要扶着丁夫人回去，丁夫人却是出声道：“你不是还有事情禀报陛下？”
“我自己先回去了。”
曹晴见丁夫人拄着拐杖出去，心中古怪，她自然明白自己根本没有什么话，丁夫人此举，只是为自己创造一个单独和袁熙说话的机会罢了。
袁熙自然也是一眼就看了出来，出声道：“女郎今岁多大了？”
曹晴咬着嘴唇道：“已过三十了。”
袁熙轻声道：“是我误了你，如今你的身份颇为尴尬，晋国官员将领，虽然不少人有出色的子嗣，但听到曹氏名声，皆是唯恐避之不及。”
“而我也不好给你赐婚，毕竟那些士子听了，反而会疑神疑鬼，怀疑我在打压他们家族，属于是帮了倒忙吧。”
曹晴淡然道：“妾一个人就很好，阿母年老，也需要身边有人侍奉。”
“何况曹氏虽然有于天下，但我曹晴也不是摇尾乞怜，向别人低头求嫁的那种人，还请陛下不用费心了。”
袁熙听了，只出声道：“如此甚好，将来有什么难处，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曹晴福了一福，转身离去，她前脚刚走一会，曹宪就走了进来，对袁熙道：“妾来时遇到曹家女郎离开，眼圈还是红红的，陛下欺负她了？”
袁熙冷笑道：“你这人张口就撒谎，你早就来了，躲在窗户下面偷听了至少半刻钟，还当我不知道？”
曹宪脸皮厚，眼见被当场揭破，当下打着哈哈道：“我脚步都这么轻了，陛下怎么知道的？”
袁熙道：“也就是侍卫知道你有这个毛病，不然换了别人，只怕他们早就把你人起来了。”
“都有孩子了，还是管不住偷听的毛病。”
曹宪笑嘻嘻道：“宫里实在无聊，要是不找点事情干，也太闷了些。”
她知道这话对于袁熙极为有用，果然袁熙面色缓和，出声道：“下次来直接进来听便是，我说话都是光明正大的，没什么需要瞒着人的。”
曹宪答应了，心里却是想当面听哪有偷听刺激？
她开口道：“不过我还真没骗陛下，曹氏女郎出去的时候，眼泪直在眼眶里面打转呢。”
“我等都就将这段仇怨放下了，更何况她根本没有参与，陛下为何就不能先开口？”
袁熙淡淡道：“她有她的傲气，我也有我的尊严。”
“青州有句老话，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今日我低头，明日她就敢上桌。”
“我偏不说话，看谁耗得过谁。”
曹宪听了，忍不住心里吐槽，陛下这都是天子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和人置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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