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2章 选择

汉中城里的夏侯尚站在城头上，看着城外战败的曹兵浑身都是泥泞，狼狈不堪地陆续退入城中，心道这次可能真的大事不妙了。

这些日子，晋军攻势越发猛烈，夏侯尚倾尽全力，利用地形制定战术，他手下的将领兵士，大都是跟随他多年的，已经是曹军中最为忠心精锐的力量，但即便如此，还是因为双方实力差距，被晋军不计成本的进攻打的节节败退。

现下是诸葛亮在北路，陆逊在东路，两边配合策应，让魏军无法独力针对一路，这仗才打了一个多月，魏军就已经伤亡过半了，这样下去，汉中丢失只是迟早的事情。

夏侯尚回到城中，召来幕僚将领，众人拿着地图一番讨论之后，得知的结论是，最多再过十天，晋军两路，就要同时突破汉中城外最后一道防线了。

夏侯尚出声道：“能否支撑到雨季结束，让我们利用储备的引火之物，将汉中和周围山林全部烧了，以阻拒杀伤曹军？”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一个略懂天象的行军主簿说道：“这雨怕是一个月内停不了。”

夏侯尚心中窝火，自己准备了三年的引火之物，到头来毫无用处，带还带不走，难道要留给晋军吗？

晋军要是得到了这些东西，怕不是会带着去烧成都？

想到这里，他心里更加烦躁，最后咬牙道：“不行，这些东西不能留给晋军！”

“再抵抗五日，便准备退出汉中，这之前想办法把这些东西都处理掉！”

诸葛亮得知晋军正在往汉水上游倾倒火油和干柴茅草，便对赵云道：“魏军挡不住了，这是要准备跑了。”

“现在我们两路分兵到故道和褒斜道，封堵对方的路线，准备逼其放弃汉中。”

赵云当即召集其他将领过来，他出声道：“魏延从最开始就没有参战，而是进入祁山道方向，去断汉中后路，至今没有音讯传来，不知道有没有成功。”

“汉中周围山岭奇险，若是他没有能绕过去，魏军只怕大部分人都还是逃走的。”

诸葛亮出声道：“他这三年来，一直在五丈原到汉中的山里探路，如今也还能相信他的本事了，他若是不成，别人更是做不了。”

“先给陆都督那边传信，让其配合进攻吧。”

两日之后，陆逊那边接到了诸葛亮的传信，他当即发出命令，让三军全力攻破魏军防线，向汉中方向全力猛攻。

他这一路汉水道，其实魏军已经完全崩了，之所以推进缓慢，还是因为实在太不好走了。

汉水奔流直下，地势落差极大，即使是蒸汽船也非常难以前进，绝大部分只能在汉水两边的险峻山岭中摸索前进，所以走的极为艰难。

不过好在陆逊带领的兵士以丹阳兵和山越兵为主，这些人自小生活在山地，行动极为敏捷，擅长利用山坡地势和树林，和大部分关中荆益出身的魏军相比，更擅长在山林作战。

而且经过这两年准备，陆逊出发的时候配足了用于山林的麻绳钩索，让兵士能够稳步快速推进，加上汉水中战船上的器械支援，接战之下，魏军便呈现败像，被打的连连后退。

加上雨水肆虐，到最后魏军全部败退到汉中附近，随着战线收缩，陆逊这边推进的难度也大大增加。

他先前就等着诸葛亮那边一起发动，如今收到信号，当即让文聘三员大将从汉水两边猛攻，拔除最后负隅顽抗的魏军据点，三日之内，就攻打了到了汉中城外二十里处，眼看就要和诸葛亮军会师了。

如今城内的夏侯尚得到消息，知道接下来再抵抗几日，就该是到了弃城的时候了，不然对方完全包围汉中，便会切断自己退路，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于是他当即派出兵士，去汉中南面的金牛道和米苍道提前探路，免得被晋军包抄。

这两条路都是极为险峻的关塞，金牛道通往葭萌关，此关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米苍道则是沿途峭壁悬崖，野兽出没，都是极为难走的险峻道路，也正因为如此，在夏侯尚的预想中，自己想退还是能退走的。

然而随后传来的消息，却让魏军军心大乱。

和祁山道相连，汉中西面直通成都的金牛道，被翻山而来的晋军截断了！

而且对方并没有攻打关卡，而是利用带来的器械破坏路面，火烧栈道，明显是想让魏军无法退走。

如今夏侯尚面前的选择只有两个，一个是派兵打败金牛道上的魏军，另外一个就是赶紧从米仓道退走，再从巴中寻路赶往成都。

这样一来，无论哪种选择，汉中到成都的防线，都会出现极大的破绽，要是仓皇退走，可能会出现一溃千里，晋军直接攻到成都的景象，就像之前夏侯渊攻取益州一样！

夏侯尚在心里暗骂晋军难以对付的同时，也渐渐确定了一个猜想，作为当初夏侯渊打入益州时，身为军师的司马懿负责道路勘察，肯定知道不少隐患，但其临走的时候，却一点都没有提醒自己！

而且为什么他一走，晋军就发动了全面进攻，这是不是太巧了些？

想到这里，夏侯尚悚然而惊，司马懿绝对有问题，自己必须要赶回成都！

但如今现在不加抵抗败退的话，汉中便会被晋军轻易取得，只会让形势更差，而且夏侯尚留军驻守，自己先走也行不通的，不仅会导致士气低落，而且就凭益州当地士族官员的德行，八成自己前脚一走，他们就要献城投降了！

夏侯尚思虑再三，只得写急信给成都的曹丕，提醒其警惕司马懿，然后派出部分兵力清扫米仓道，准备在汉中和晋军大战一场后，走米仓道退往巴中。

这等于是完全放弃了金牛道，夏侯尚也没有别的选择，他现在兵力，已经不能做到事事俱全了。

晋军很快便发现了魏军的动向，陆逊这一路全力往米苍道行进，想要截断魏军唯一的退路，诸葛亮那边也达到了汉中北面，开始对汉中发动了攻城。

夏侯尚听到后，长叹一声，知道自己这次只怕是走不了了。

而与此同时，司马懿已经回到了成都，曹丕立刻召见了他。

在听到司马懿信誓旦旦保证汉中至少能支撑半年后，曹丕顿时放下心来，他出声道：“既然如此，那魏国还有些多余的兵力可用。”

“我想让你带兵去平定南中，打通蜀身毒道，为我大魏留一条后路，你可愿意？”

司马懿掩饰面上的狂喜之色，俯身拜道：“臣愿意！”

他心道自己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眼下魏国被憋死在益州，他可不想跟着陪葬，曹丕派司马懿去南中，等于让他掌握了逃跑的主动权。

而曹丕也不会知道，自己关于打通蜀身毒道的设想，并不是凭空从脑袋里面产生出来，而是司马懿一派的官员，在数年内不断的暗示和上表中，共同影响了曹丕的想法。

司马懿接了印绶兵符，退出来的时候，他坐在马车上陷入了思索，心道这虽然是走出了第一步，但最大的隐患，却还是在夏侯尚那边。

根据司马懿的猜测，晋军今年的攻势绝非寻常，夏侯尚很有可能坚持不到夏天，要是他醒悟过来逃回成都，必然会有对自己不利的言论。

虽然说到时候自己已经在南中了，但如果被弹劾太多，曹丕很有可能会发诏让自己回去问罪，亦或因为成都危险，会让自己带兵回防成都。

这都不是自己想要的，司马懿设想的几种情况，其前提都是没有曹丕掣肘，方才能实现的！

他其中一个设想，就是一路从南中南下，借着打通蜀身毒道，跑去天竺自立为王，那边的人土著战力很差，司马懿自信凭自己一定可以开创一番事业，再不为魏国所制。

再说了，那个时候说不定魏国都灭了，晋国取得了益州，应该不会为了剿灭自己，千里迢迢数千里再来和自己为难吧？

另外一个设想，便是先假意南下，再突然回师，直接夺取魏国政权，然后到时是去天竺，还是在成都和晋军谈判投降，然后混个闲散封号，就此终老，都可以由自己一言而决，。

司马懿自认为本人没有什么野心，他这些年被逼得四处征战，实在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为，他已经厌倦了了这种生活，曹丕赏识自己又怎么样，自己不过是他眼中对付晋国的工具而已！

司马懿根本不想再打下去了，在他看来，如今魏国的挣扎都是没有有意义的，偏偏曹丕此人还颇为死硬，怕是打着和经过玉石俱焚的主意，自己可不想跟着陪葬！

他思索起来，这两种选择，前者太过被动，要是晋国不死不休，自己总不能继续逃到天涯海角，而后者却是风险太大，这已经是造反了，要是抓了或者杀了曹丕，即使能上位，魏国内部能服自己吗？

就在司马懿为自己的后路打算的时候，夏侯尚已经被彻底围在了汉中，望着城外黑压压的攻城武器和晋军兵士攒动的人头，知道自己是无路可走了。

金牛道已经被魏延军彻底破坏，陆逊军也封锁了米仓道，诸葛亮和赵云已经攻到了城下，并让人送来了招降文书。

夏侯尚拿着文书看了几眼，心中便越发烦躁，因为信中说，他是被司马懿出卖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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