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接下来的游戏,是抓出你
这个世界上,疯子并不少。
无论是天生的坏种还是后天形成的崩坏人格,渴望自己会像恐怖电影的杀人凶手那样让人恐惧者,有很多很多。
只是,他们可能白天依旧遵循着这个社会的规律,在学校学习,在单位工作,带着笑脸和必须相处的人进行社交,再带着一身的疲惫回家,结束自己的一天。
真正将自己的疯狂付出实践的人,才会被大众评价为疯子。
所以人们的疯狂是有等级的,有些人只欺负弱者,而有些人则一视同仁;有些人喜欢残害生命,却对自己的性命尤为珍惜,有些人就不管不顾,连自己的命都能作为赌注。
前者看到后者,无疑同样会感到害怕。
被绑在了椅子上的心理老师现在就是这个情况,她的头发刚被连根拔起——从地上,断口处的纤维没有养分,疯狂地在空气中挥舞着,试图找到一个新的养分供给处,却在寻找失败后很快的枯萎腐烂,收缩在一起。
然后被虞幸用作了绳子。
“老师,这次由你来选择吧,你想用哪个工具开始我们的治疗呢?”虞幸轻轻松松将最大的那把刀扛在肩上,用最和善的语气和笑容询问着十分恐怖的话。
心理老师一边既畏惧又愤怒的盯着他,一边试图用手解开那已经没有活力的麻花辫,虞幸却不像她一样必须要听到回答,自顾自的走回墙边,拿起了浑身是刺的狼牙棒。
“我看这个就挺好,一下子下去能多出很多的窟窿,无论是放血效果还是驱散鬼气的污染,应该都算是一劳永逸型的工具了。”他余光看见心理老师解开了辫子,在地上挪动两下,便飞速地朝房间的门移动,手里的狼牙棒直接扔了过去,砸在心理老师的腿上。
没有任何一滴血液从裙子的上面渗出,相反,一些看不清颜色也看不透种类的汁液随着长裙下面那些扭曲事物的蠕动流在了地上。
心理老师被这一狼牙棒打的摔倒在地,裙子也顺势撩起了一点点,能看到原本应该是脚踝位置的地方了,而此时衣裙下的根本就不是脚踝,而是一根又一根深色的枝条状的东西,一头连接着心理老师的身体,另一头扎在地面。
移动的时候,它们和地面就像没有交互关系似的,能十分顺畅地游走,虞幸看着这一幕并不感到意外,毕竟他之前已经猜到一些了,他走上前去扶起心理老师,有些严肃的说:“不要抗拒治疗,老师。”
“罗伊同学……是我错了,耽误了你学习的时间……你已经是一个非常健全的学生了,你……快回去吧,物理老师还在……等你回去上课。”心理老师一边难受地喘着气,一边结结巴巴地劝着于虞幸,很显然,她现在有点害怕了。
“不可以的,你的门上不是贴了纸条吗?治不好就不准走了……来,如果你不想坐椅子的话,我们也可以躺在单人床上休息。”虞幸强势地揽着心理老师的肩膀,几乎是将心理老师推到了染血的白色床位上。
心理老师疯狂摇头:“不,我不该在上面的,我不能躺下去……”
虞幸瞥了一眼连接着地面的那些枝条,用无所谓的语气道:“是因为你被这些树枝连住了吗?它们真是可恶,原来心理老师也一直被鬼影侵扰着,既然是治疗,当然要给你都治好,这样吧,我现在就把它砍掉,你就不会连床位都上不去了。”
这句话实在是戳到了心理老师的痛处,她尖叫一声,一点形象都顾不上,连滚带爬的想要挣脱虞幸。
但虞幸也说到做到,原本就被狼牙棒砸断了一些的枝条又一次迎来了狼牙棒的袭击,断裂了更多。
“真的不行,我会死的。”心理老师哀求着他,完全没有想过为什么事情在短短的瞬间就变成了这样,明明应该是她带着笑意给学生展示最恐惧最痛苦的治疗手段,到头来她却成了被治疗的那一个,甚至还被拔除了纤维,砍断了大部分的枝条。
“这是为了你好啊,我都是按照你分享给我的流程来的,这样的治疗怎么会死?”虞幸不解地问着,手上动作不停,很快他就将那些软弱无力的枝条砸断得只剩下一根摇摇欲坠。
断裂的枝条像是有生命一般,朝着地板底部缩了回去——准确来说是融合了进去,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心理老师被虞幸塞到了单人床位上,那根枝条倔强地绷紧,断口处越来越大,好像只要心理老师一个不配合,乱动一下,那根枝条就会直接崩断。
她瑟瑟发抖着,已经不在意狼牙棒打在身上会是什么效果了,一心一意盯着在裙子里连接着自己血肉的枝条,她瞪得眼中血丝都瞪了出来,和正准备多给她来上一些窟窿的虞幸一比,单纯善良得就像恐怖片中被最先被坏人抓住的炮灰。
“老师想不想带红袖章?”虞幸问。
“不想!”心理老师不假思索,却发现虞幸眉头一皱,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红袖章不是很高的荣誉吗?为什么老师你不想,却要你之前的那些学生去做呢?”他凝视着心理老师的脸,狭长的凤眼似乎天生适合反派。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接近蛊惑的程度:“我再问一次,老师想不想带红袖章?”
还能怎么办呢?说不想就是这个结果,那不就只能说想了。
心理老师声音小得跟蚊子哼似的:“想。”
“太好了,既然想的话,我们就继续进行治疗吧!”虞幸这才重新开心起来,仿佛得到了天大的认可,他把狼牙棒舞得虎虎生风,“先砸碎你的腰部吧,枝条们也是连接在这里的对吧?”
“不!”心理老师反抗着,虞幸手腕一动,狼牙棒面借着很小的力道抡了一个圆,然后重重砸在了半躺在床位上的心理老师的腹部连接处。
最后一根枝条也断了。
它迅速消融在地面上,而从空空荡荡的裙子里来看,心理老师体内的枝条也在这一刻瞬间死亡。
“我……”她眼睛瞪大,目光里的生气逐渐呆滞,要说的话就在嘴边,但失去养分带来的后果实在是太严重了,虞幸在一旁观察着她缩小变干的过程,只不到30秒钟,初见如此温婉的心理老师就变成了一滩树皮一样的东西,身上的衣服轻飘飘的掉落,在单人床位上拼凑出了一个人体的图案。
“这样就死了呀。”虞幸有些遗憾,他还没玩够呢。
狼牙棒往旁边一丢,他摸摸树皮,有种十分亲切的感觉,唇边笑容越来越大,因为他的猜测被证实了。
心理老师的下半身其实连接着的是一棵大树的一个小小枝条,而这棵树的名字无疑可以解决虞幸到目前为止所有的疑惑——为什么宿管看起来对他有所偏爱?为什么他能听见女厕所里本该封闭的空间里的声音?为什么学校里有一些存在常常不多走动?
因为这是鬼沉树。
他与鬼沉树的力量是同源,所以,这些由鬼沉树操控并提供养分的东西才会对他的存在产生迷惑,直接或间接地对他透露出一点信息来。
不过这棵树并不在学校副本中,而是……
虞幸走到校医室的窗户旁,眺望着外界的地面,从这个角度看,他恰好可以看见一些学校其他的建筑物,比如食堂,比如博物馆、宿舍楼,乃至更遥远的地方那绵延不断的后山。
鬼沉树是很阴暗的东西,见不得光,当时在墓地底下的时候,它便扎根在很深很深的地底,如同在深渊里汲取养分的邪恶之物,当活人行走在它占据的地面之上,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脚下几十米几百米,甚至是更深的地方,会有一棵那样张牙舞爪、却又那样让人震撼的“古树”。
这一次,这个世界的鬼沉树会在哪里呢?
还是地下吧。
不是这个学校的地下,而是如同血管一般蔓延在整座小岛下方的,死寂岛的地下。
上一棵深埋于山,这一棵隐没于海。
整座岛屿的地下就是这棵树的枝桠,相比起来,死寂岛的鬼沉树肯定比墓穴的鬼沉树要大得多,那种自然而然透露出来的诅咒和诡异的力量也更强。
借助这种力量,岛上残破的建筑开始被某种规则束缚,形成了一个又一个恐怖怪诞的剧本,而那些游荡在小岛地面上的鬼物,同样是被鬼沉树的力量异化而成的。
虞幸体内的诅咒之旅仍然在翻涌着,不过很快就平息了下去,他在面对像心理老师又或者是班主任,物理老师,宿管这一类的学校员工的时候,并没有感受到面对鬼物那种虚弱。
可他之前已经有过结论,那就是他的身体在面对鬼物时会像是被剥夺生命力一般,直到他死亡又复活,否则他只会越来越虚弱……能动用的诅咒之力也越来越多。
这说明这些学校职工对他来说,不算鬼物。
他已经找到了规律。
被鬼沉树控制的叫做NPC,也就是瘟疫体,而那些游离在外,只是被气息影响就变成怪物的东西是污染体,所以二者时常是一个驻守和进攻的关系。
也正因如此,虽然都是同样的鬼怪,他因为与鬼沉树同源,所以对瘟疫体有着一定的免疫力,不会被影响,而对污染体则像普通的鬼物一样,遇见之后会受到负面效果。
在这次活动开始之前,突然给他传递信息的时间刻印会选择让他来死寂岛的原因也出现了,他和喻封沉两个人都跟鬼沉树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传递消息的很可能不是未来某个时间线的喻封沉的小队,而是女巫一个人。
换句话说,虽然不知道女巫出于什么样的动机,但他和喻封沉两个人,连带着各自的小队,应该都被女巫坑了。
女巫的这场布局要追溯到爱丽丝乐园的那个时候,难怪,明明应该由爱丽丝掌控的乐园,会出现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同样拥有高智慧的生物,他当时就在怀疑女巫是另一个体系的人,但究竟为什么女巫会出现在爱丽丝乐园里?
她凭什么,用了什么样的方法,又为什么要短暂的停留在爱丽丝乐园?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正是为了和他接触。
虞幸看着学校的景象,突然冷笑了一声,眼中尚未退去的疯狂更加旺盛,没错,女巫掌控的是时间的力量,而他会和喻封沉产生交集,也是因为各自不同的时间线。
如果说有任何一个人能通过时间线的信息差来完成一个阴谋,那么这个人也只能是女巫了。
装作第一次见面,装作没有感情一样的乖巧,装作赠送临别的礼物,将时间刻印正大光明的放在他身边,又故意利用喻封沉的黑猫,让他理所当然的认为女巫和喻封沉是站在一个阵营的。
这是一出不知布了多久的局。
真有意思啊,女巫。
既然棋子都已经在死寂岛上汇聚齐了,那么你这个布局的人应该也不会缺席吧?
他转过身,背靠着窗框。
脑海里盘旋着三个词,鬼沉树,他的力量,喻封沉的力量。
喻封沉这个人身上就有种人偶的气质,或许他和鬼沉树的关系会更加直接,比如材料,灵魂,承载。
那么……
“我呢?”虞幸最终还是喃喃出声,他抬起自己的双手,手上还沾着他自己的血,猩红和苍白汇聚在一起。
他的力量是伶人给的。
一切来自于实验室中那个黑色光球,那是伶人往他身体里注入的一种诅咒,这种诅咒和鬼沉树同源,那么伶人和女巫……也是一起的吗?
是合作,亦或者相互利用。
有没有一点点的可能,是伶人对他所做的一切,也曾由于某个时间线上女巫的刻意引导……女巫对时间的把控,真的能回溯到那么遥远的过去吗?
不,现在想这些都还没有用,重点是目的。
他为什么必须来死寂岛,他的存在,对鬼沉树来说,对女巫来说,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游戏已经变了。”虞幸露出一抹疯狂笑容。
系统之间的博弈,乃至两个体系未来的发展,说白了都和他没有太多的关系,他也不在乎自己是会被针对还是拥有特权。
一直在找的答案,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一抬头竟然发现,此刻答案居然近在咫尺。
探索死寂岛,这重要吗?
记录鬼怪通知书,这又有什么意义。
毁掉死寂岛……啧,只有这一项,还算有点意思。
“接下来的游戏……我可就不按规则玩儿了。”虞幸舔了舔嘴唇,在鲜血淋漓的校医室里,他发出了瘆人的笑声。
“我的任务就是抓住你。”
“……女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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