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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


常汐把话听全了,  抹了把眼泪,跑回屋去,一把抱住坐在榻边绣花的姑娘。她家姑娘,  终于有人来护了。

        温愈舒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脸上笑意婉婉,那人还不错。既如此护她,那她也回报一二吧。等手头这方帕绣好,她给他做件袍子,  开春了穿。

        “姑娘,姑姑高兴。”

        “高兴了还哭?”那股异样的暖流又在心头涌,  温愈舒眨了眨眼睛,双目更水灵。

        她家姑娘太苦了,生下即要面对亲爹毒杀亲娘的悲惨,才懂事便要接受亲娘即将离去的苦伤。亲娘一走,  再无依靠。她是一直围在身边,  可到底位卑,顶不上什么大用。

        就说今日这出,  若非姑爷在,她和大哥至多与那群刁民比凶,  却是拿他们没半点法子。去年就告过官了,府衙大概是受了谁的交代,  含糊着就糊弄过去了。

        一年来,  像昨夜那般的骚扰不下十回。这都用上药了,  她也是真的胆寒,怕哪天一个不谨慎就…就护不住姑娘。那她真的是死都无颜面对小姐。

        屋外,  冯子屯的里长知道说不通这位,  便不打算留了,  匆匆离开,准备赶往县城。就是邻里间的小龃龉闹出的事茬,去年许大人没理这章书,希望今儿也能睁只眼闭只眼。

        想是如是想,但他心里总突突的,脑中那青年的淡漠挥之不去,直觉这回怕没那么容易了了。

        终于清静了。云崇青俯身捞起小黑猫,走往正屋。到了门口驻足,昨夜他虽已明心志,但未成亲前为愈舒清名想,该守的规矩还是得守:“我去西边那几处院子看看。”

        闻声,常汐立马放开姑娘,忙应道:“好,”去到门边推起门帘,“那就有劳姑爷了。厨房早膳已经准备妥当,若没什么事,您就快点回来。这大冷的天,吃点热乎的,人也舒坦。”

        “行,”云崇青看向屋里,原她已起身,这会正安生地坐在榻上,不由露笑,将小黑猫放在门口。

        待人走了,温愈舒慢慢抬眼,俏生生的,放下花绷子微鼓了下腮,目光落在看着她试探着往屋里挪步的小猫崽,双眉渐蹙起,语调冷凝:“姑姑,给它弄点鱼干吃,我不喜欢太瘦的。”

        这是老毛病了。常汐知道姑娘还记着小姐受的磨搓,鼻间似火灼,点了点头:“嗳。”俯身掐了小猫崽,这是姑爷带回来的,她得给好好养。“走,咱们去厨房,那里油水重。”

        云崇青敲了几家院子的后窗,把人都叫醒。还好,一个不少,没出事儿。佃户都懵着,几个娃儿头昏昏沉沉。予他们把昨夜和今早发生的事说了,几家主事的招呼人,拿了铁耙就要去冯子屯。

        “常河叔已经去报官了。”

        “报官没用的。”

        “这回官府不敢囫囵应付。”云崇青言语肯定。

        只几家佃户却还是不信,但也放下了手里的家伙什,想着等常管事回来,他们再商议着怎么来。冯子屯那群恶民,竟还想抢夺庄子,这不是要他们这些佃户把嘴缝起来等死吗?

        “小哥,您别不信。那些子人上面有贵主,常管事跑了也是白跑。”

        云崇青笑言:“那咱们且先看着。”

        与佃户一般想法的还有冯子屯的一些村民。冬日里闲,除了炕上猫着,便只剩凑热闹了。见去追常河的人都陆续回来了,是连三问。

        “追着没?”

        “真的又去告了?”

        “听说这回是带着举人老爷的帖子去的,不会真有啥事吧?”

        豁牙老妇抄手缩头跟在愁眉的三角眼妇人身后,往屯子里走,逢三问,眼神不住地瞄前头。三角眼妇人心里头正怵着,手朝后一甩,扯起嗓门吼:“天寒地冻的,由他白跑着玩吧。老娘会怕他?一个举人罢了,他能见着皇帝老子不成?”

        这么一吼,她气势就上来了,雄赳赳地往后屯去:“俺还就在家里等着他来抓。今天要没人来抓,老娘晚上就带人去把那小娼·妇拿了,送县城花楼去。”

        那头常河到县里已辰时,饥肠辘辘,买了五个大肉包子,一路吃着去往县衙。县衙的衙役见了他,是笑嘻嘻,听了事知道又是来报官的,想劝两句时,一本帖子被送到眼前。

        “你把它拿去给县老爷,我人也不在这留。县老爷看了帖子,怎么做全由他。”

        衙役一惊,两眼落在帖子上,脸上笑意显得有些干巴。迟疑了几息,还是小心地抬起手,接了帖子。

        “常管事且留步,容我去见一见大人。”

        “不了。”常河转头就走,干干脆脆。

        见此,衙役是真不敢马虎了,忙跟一块守衙门的伙计交代一声,便急急往衙内去。县官许东来这会正高兴地与县丞、主簿说着瑞雪兆丰年,想来年辖下丰收,他政绩上又能多两笔好,是不是可以打点一番,往上升一升。

        县丞和主簿迎阿:“大人高才,天都庇佑。原就地利人和,现再有天时,明年大人必定高升。到时万望主翁别忘了咱们,顺手时一定提携一二。”

        “好说好说。”许东来被捧得心花怒放。

        “大人…”衙役一声报,扼断了这方欢喜。许东来脸沉了下来,背依旧倚靠着太师椅,冷眼看往门口,阔嘴抿起。

        主簿去接了帖子,凑耳听了衙役复述,便摆手让其退下。然后回身,漫不经心地翻开帖子,只见着抬头,脚下不由一顿,立时正色,抬首看主位。

        “云崇青,去年乡试山北解元,沐宁侯府的小舅老爷。”

        闻言,许东来眨了眨眼睛,回过味来霍得起身,大步绕过案台,走至主簿身前拿了帖子细看。

        主簿心紧,又将衙役所言细细告知,说完眉头已紧锁:“大人这可怎么办?事涉及敌国奸细,咱们怕是不能不管了。”云崇青此人可非一般,他目前是到不了皇帝跟前,但沐宁侯府能。且沐宁侯府对这小舅老爷是爱重得很。

        另,包庇敌国奸细,罪同叛国通敌,是要诛族的。

        许东来确定是云崇青报的官,不禁破口大骂:“那帮刁民真是无法无天。大雪都困不住他们生事的心,既如此,那就全抓回来一一拷问。”

        他娘的,他们是在把他这个父母官往死路上逼。

        “那…那邵家那里?”县丞提醒。

        许东来眼一阴:“是邵家逼人太盛,包庇敌国奸细之罪,本官可兜不住。”侧身背手,坚决道,“抓人,本官亲自去。”

        县丞拱手:“是。”

        只许东来大跨步走了几步又慢下来,回头吩咐:“让人给邵家捎个信儿。”

        常河才着庄子不过半个时辰,县太爷就上门了。云崇青不意外,与许东来寒暄几句,便说起今晨事,一再强调冯子屯的村民对京中各家内宅知之甚深,实在蹊跷,望许东来能细查。

        “自蒙古孛儿只斤氏统一了各部后,便一直对我大雍虎视眈眈。强攻不下,只能细凿,从内腐蚀、离间。文昭九年,汉平袁氏卖京城地貌图;盛平八年,江波蓝氏女·祸乱官员内宅;近的还有谷晟二十年春狩刺杀,恶迹累累。”

        “是是,”许东来后背都冒汗了。这云崇青一肚数,但人就拿住理,将小事搅大。事一搅大,就不能轻拿轻放了。

        “差役已经去了冯子屯。此事您放心,本官定查个水落石出,给您一个交代。”

        “不是给我一个交代,是给朝廷。”云崇青讲大义:“食君禄忠君事,许大人是在为皇上分忧,为社稷江山稳固鞠躬尽瘁。”

        “对对,”许东来在心里已经几次问候邵家祖宗八代了。温家小姐儿都被送到庄子上了,什么仇什么怨非要将人赶尽杀绝。现在好了,撞到高墙了。看把事闹得,邵家怎么过这高墙头?

        但愿…千千万万别连累他。

        云崇青看着已经站不直的许东来:“奸细狡猾,许大人拷问时可要谨慎些。别让人死了,许顺藤摸瓜,能将这窝奸细连根拔起,那就是大功一件。朝廷的功劳簿上,都要给您记一笔。”

        “是是。”许东来严肃着脸,心里已经拜上菩萨。他不求明年升迁了,仅望着神仙打架,能饶过他。

        此刻冯子屯哭声惨叫一片,衙役进了屯子,见人就抓。有些明白事的,好言与衙役说,再主动领路去几户常到前头庄子上闹事的人家。衙役抓了要拿的人,便放了懂事的。

        之前厉害的豁牙老妇和三角眼早被吓得魂颤,想了馊主意,剥光了衣裳,窝炕上,以为能靠着男女授受不亲躲过抓捕。可惜啊…她俩闹得最凶,冯子屯的人忘了谁都不能忘了她们。

        “放开俺…俺被你们看光了,你们得负责…”三角眼被拖下炕,全身上下就只着一件大红肚兜。两胳膊被擒住,她像活鱼才上岸一样,翻身打滚拼命反抗。

        闹烦了,衙役可不跟她来轻的,刀柄当头一下。敲得她,头都抬不起来。

        照着样子,忙活到夜间,县衙终将该抓的全抓了。

        一夕间,冯子屯各家都把皮子绷紧了,门户紧闭。屯里静悄悄,无人敢出来乱晃悠。倒是庄子上松快了,常汐一早爬起来,就跑去佃户家里买猪,招呼大家杀猪。

        “今儿咱们大锅炖杀猪菜。”

        “成啊。”堵心里头的那口郁气终于出了,常河都觉自个手脚轻松不老少。去了厨房,磨了刀,提着便往那头佃户住地去。

        正屋里,云崇青在喂小黑猫:“你要不要随我去五严镇住?”

        听着话,坐榻上的温愈舒头都没抬,手下动作不停,只嘴角微微扬了下。对着猫崽子说,谁晓得他是要哪个去五严镇落居?

        等不到答话,云崇青弯唇,也觉自己这样很好笑。撸了撸猫背,扭头看榻上人。

        “愈舒,你要不要随我去五严镇?那里山清水秀,民风淳朴,虽不如这方开阔,但我想你会喜欢。”

        温愈舒抬眼瞪了他下,唇抿着也压制不住上走的嘴角。

        云崇青看着她的别扭娇态,心似被鹅毛轻挠:“我在五严镇东有处宅子,你若去,我就把宅子转给你。”

        “才不要。”温愈舒微嘟着嘴,喃喃道:“姑姑有在五严镇买屋。你把戏唱这么大,我必须得被‘逼’走,不然…”抬眼看云崇青,“岂不是便宜他们?”

        瞧着她说完还有意摆出一副“我恶毒吧”的模样,云崇青想要配合她,但实在做不了出害怕的样儿,不禁更乐:“好,那我们等事有点眉目了便启程。”

        就要娶个坏婆娘了还乐?温愈舒收回目光,嫣红悄然爬上两腮:“我瞧着你有六尺高呢。”

        云崇青轻嗯一声:“还是开春时量的,具体多高我也不太清楚,你要不要量一下?”

        温愈舒抿了抿唇,迟迟才声若蚊蝇道:“也行。”

        还真是要给他做衣裳,云崇青两耳也透红了,手指拨弄着小黑猫的耳:“去五严镇,它跟着我还是跟着你?”

        “你要读书哪有闲侍弄它?”温愈舒爽利:“让它跟着我吧。”

        云崇青又笑:“好。”

        …………………………

        县老爷许东来,把人抓了,还想拖着时候等邵家那头来话,再思虑周全法子,不料才两天空,云崇青便上门问了。没审,他心里又虚,一时磕磕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云崇青早知会如此。

        “奸细的嘴果然硬,既然大人没所得,那云某劝您还是尽早把事上报州府。云某这也收拾启程,尽快赶回。正好姐夫在家里,也许可以请他向侯爷告一声。有侯爷帮手,想来京里应很快就会来提人了。”

        “这这…”许东来心都凉了:“崇青…青小哥,您再允老哥一个下午,老哥准保晚上给你送去准信。”

        “许大人,您不用这么紧张。官是我报的,我也只是关心一下。”云崇青望着那双眼屎没洗干净的眼:“明日一早,我就启程回五严镇。”

        “是是,老哥明白。”许东来又在心里骂起邵家。之前邵家大管事可是说得铿锵有力,温家小姐儿是个弃子,没后手了。现在是啥情况?

        云崇青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顿住:“噢,对了。温愈舒的娘朗韶音,与沐侯夫人是姨姊妹,许大人清楚吗?”

        不是不往来了吗?许东来腿都软了,一脚深一脚浅地把人送走,回头抹了把汗就气急败坏地大声喊道:“赶紧的,提审。”

        当日天没黑,信儿就送到了温愈舒的庄子上,还附带了一份厚礼。常汐收了信和礼,回头就给割了十来斤猪肉,让县丞带回去给县太爷。

        得了想要的信儿,云崇青满意了,翌日赶着路上冻结实,便和常河一人驾一辆马车,离开了庄子。

        这是第二回寒冬赶路,温愈舒一样裹着被子睡马车里,但此刻心境却较上回要明艳的多。

        与她相较,常汐心焦得很,躺不安稳,坐起来不是去翻首饰盒子就是去拆包袱:“来了庄子,姑娘都没做几身好衣裳。”

        小姐在时,怕姑娘小保不住她的嫁妆,便早早将嫁妆里那些能处理的都处理了,换成了银子买了庄子、铺子,契书全在她和大哥、飞羽手里握着,又留了两千余两银子花用。

        这些年下来,庄子收成不错,铺子也没空关着都赁出去了。她手里银子没见少,还多了几张金票。两年前姑娘伤寒,烧热不退,府里请了太医。是少爷来诊的脉,趁着机,她把账本交了一回。

        姑娘及笄后,接手了小姐的嫁妆。她是闲下来了,但忙着防恶民又急着姑爷迟迟不来,竟疏忽了不少事。

        “到五严镇安顿下来,我就去布庄看看。”

        “我不缺衣裳穿。”

        “不是缺了才要做。”常汐想着姑爷家里爹娘:“旁的不说,您总得有几身体面的见客衣裳。”怪她,她年岁大了是越来越不中用。

        温愈舒婉笑:“您一夜都翻来覆去,不觉困?”

        她知道姑姑忧着什么?只云崇青既然这么老远地寻来了,她又给过他机会。是他要她,非她强迫。如此,她就奔他。至于他的亲族,好处就处,不好处…那就不处。

        在温府里,她都活着长大了。小小云家,何惧?况且,她冷眼也看了几天,云崇青也就脸上古板,内里并非迂腐之人。她以为他做得了自己的主,也拿得住家里的主。

        “不困,”但有些累。常汐抱着尺高的首饰盒子:“温府里几个夫人,一身子书雅,其实啊市侩得很。瞧瞧她们打发您的这些首饰,鎏金包银,没一件实在货。等到了邵关府,我全拿去当了。”

        “当了做什么?”温愈舒拥被坐起,倚靠着车厢,也不知在外赶车的那人冷不冷?

        常汐越翻越气:“留着做什么?”

        “留着哪天还回去呀。”温愈舒目光落在那一盒已经有些褪色的首饰上,悠悠道:“我迟早是要回去京城的。京城就那么点大,与温家还能不见吗?见了就有机会把这些一件一件地还回去,到时她们也说不出我个不好,还能省我不少事。”

        这么一想,常汐又高兴了:“对,得好好收着。”

        天虽严寒,但接下来的几日都晴好。紧赶慢赶,四日回到五严镇上。常河在前,领着云崇青驾车进了镇西周水巷子,行了半刻,停在一处小楼院外。

        “到地儿了。”

        仰首看小楼,云崇青问:“新建的?”

        “对,”常河摘了毡帽,耙了耙发汗的头:“地方小,之前屋又破,就推了盖小楼。这样楼上还能给姑娘整间小书房和绣房。”

        跳下车辕,云崇青伸出手,搀扶着愈舒下了马车:“你和常汐姑姑先进屋歇息,我跟常河叔把行李搬进去。”

        “来了。”一个子不高,身材瘦削的中年男子从隔壁院子走出,狭长的眼看过与姑娘站一块的青年,恭敬地拱礼:“飞羽见过姑娘。”

        “飞羽叔,好些年不见了,嫦丫和韦阿婆还好吗?”见到娘身边的老人,温愈舒欣喜,这些年多亏他们在外给她跑了。

        “都好。”

        音才落,一个梳着垂挂髻的圆脸丫头,拿着锅铲就出来了:“姑娘,”见着常汐两眼更弯,“常妈妈。”

        “嗳嗳,”常汐眼都汪泪里:“嫦丫都长大了。”

        飞羽扭头看了眼闺女:“都及笄了。”这些年若非居无定所,娃子早该说亲了。

        “别站着说话了。”一位银发小老太太伸出头来,老眼盯在几步外那纤条条的大姑娘身,哑声道:“饿不饿,饭菜一会就好了。”

        “韦阿婆?”温愈舒泪目,她可是由这位看护着长大的。娘临终前一月,放人出的府。

        韦阿婆抹了把眼:“姑娘先歇着,奴…我给嫦丫烧把火,一会就去帮您拾掇。”

        “用不着您老,我来。”常汐高兴。

        帮着把行李搬进屋,云崇青却是要告辞了。温愈舒也不留他用午饭:“这一趟辛苦你了。”

        “辛苦是辛苦,但是回报丰厚。”云崇青见她瞪来,不由放柔了声:“进屋去吧,粮食什么的不要买,我一会给你送来。”

        温愈舒想说不用,但人又催她进屋,那…就随他吧,转身进屋里呆着去。

        帮她把院门带上,云崇青骑马回家。着家时,家里正围着用膳。王氏见他回来,忙去给盛饭。这头云从芊等不及弟弟洗好脸,已经开始问话:“见着愈舒没有,她还好吗?”

        云禾竖着两耳听,他和媳妇这些天躺下就在想温三夫人闺女会是个什么性子,好不好处的?要知他们只一个亲生的儿子,日后肯定是要住一屋檐下。

        记恩搂着大虎,舅甥都歪着头看接了饭碗走来桌边的那位。

        坐下喝了一口汤,云崇青才道:“北轲那不能住,我把人接到镇上了。”

        “啊?”王氏惊愕,与当家的对视一眼,又转头看了看空荡荡的门口,忙问:“那人呢?”

        “镇上小院住着。”云崇青目光扫过一圈,不用他们问,便将此回去北轲的遇见巨细无遗地讲了:“有人就没想放过她。”

        啪一声,云从芊拍下手里的筷子:“好毒的心!当年在邵家老宅我就瞧出来了。相比坏得张扬的邵琦娘,邵瑜娘那个年岁小的才真坏。”

        坐在爹腿上的小虎,轻轻拍着他娘的臂,安抚道:“不气不气啊。”

        沐晨焕低头噘嘴怼了下儿子的小嫩脸:“你听懂什么了吗?还不气不气。”伸手向小舅子,“把许东来予你的信给我。”

        “在行李里放着,一会给你。”

        将妻子拍下的筷子拿起,塞回她手里。沐晨焕道:“就等你归来我们启程回京。愈舒接到镇上住也好,离得近,家里还能照顾着点。”

        云禾点首,菜夹到嘴边又放回碗里:“那温三爷当真啥也不管?”亲闺女啊!身上流着他的血呢,就容邵氏这般糟践?

        “都舍得送那犄角旮旯去了,还管什么?”云从芊气堵,她从内心里感激韶音姨母,同样身为女子,她也是真的为那母女两不值。

        王氏叹气,一点胃口都没了,看向女儿:“吃完饭,你带两小虎子去镇上看看,安安愈舒的心。我等他们安顿好了再去瞧。”既然儿子都跟人家姑娘表了情,那她便当亲闺女待。

        “成。”云从芊给大眼望着的两小肥虎夹菜:“快点吃。吃完娘带你们走亲戚。”

        大小虎忙点头:“好,走亲亲。”

        云从芊抬眼看低头喝汤的弟弟,打趣道:“以前我还挺担心你这么个性子,媳妇难觅。爹娘给找的,不定能跟你过到一块去。没想倒是我多虑了,你比记恩出息多了。”

        “大芊姐,你埋汰他,能不带上我吗?”记恩把大虎往他娘跟前凑了凑:“我腿上还坐着你儿子呢。”

        “这是埋汰呀?”云从芊笑道:“我是在夸他。你也麻利点,别拖拖拉拉的。边上屋子都盖起五六年了,到现在你还一人,爹娘都急死了。”

        这头温愈舒也是没想到,院里才收拾出个样,就有亲戚上门。见高矮一家四口,她都有些无措,但心里喜欢:“快…快进来。”

        “哎呀,怎这就来了?”常汐兴高采烈,把人迎进堂室,忙去烧茶。两小虎子将各自背着的小竹篓卸下,仰头就按娘教的叫人:“舅娘。”

        拿点心招呼他们的温愈舒,听着,脸一下红了,笑看了眼注视着她的美妇,娇嗔道:“姐姐尽瞎教。”

        “我怎么瞎教了?你不叫我表嫂,叫我姐姐,可见心里头愿意。”云从芊就喜欢愈舒这样娇而不弱的女子,伸手拉她到榻边坐:“别忙活了,他俩才吃过,肚子还圆滚着。”

        两小虎才伸出手,又缩回,扭仰看他们爹。

        沐晨焕此刻可没空理会这两,正笑意盈盈地打量着小表妹:“长大了。我头次见你,还是在咸和洲。那会你也就…”低头看儿子,“比他们高个两寸。”

        “表哥还记着。”温愈舒颔首垂目,浅笑:“就是现在少了个人了。”

        是啊。沐晨焕凝眉:“明日我们就要启程回京,你在北轲庄上受的苦,咱们不会就这么算了。现在我且问你一句,你对温家还有惦念吗?”

        “没有。自我娘在我怀里逝去那刻起,我就没想过要跟温家好过。”温愈舒抬眸看向晨焕表哥,极平静。

        对着那双神似的眼眸,沐晨焕有心酸:“我明白了,那咱们就跟温氏断个干净。”

        “能如此,最好不过。”有时她都厌恶自己身体里流着的那一半血。温愈舒站起身,屈膝行礼:“又要劳你们费心了。”

        “什么劳不劳的?”云从芊快扶起她:“姨母于我娘家于咱们沐家都有大恩,可不带你这样的客道的。过去侯府是不好上温家门,现在你离了那,咱们倒是没了忌讳。”

        心里生暖,寒冬不凉。温愈舒展颜。

        云从芊拉她回榻边坐,转眼看起屋里布置:“挺好的地儿。青哥儿回到家里,将北轲的事说了。我娘担心不已,她暂时又不好过来,没等吃完饭就催我,代她来看看。”

        “是愈舒的错,让伯娘担忧了。”

        “她挂念你是应该的。”云从芊揽着丫头,玩笑道:“我也得捧心讨好着你,毕竟爹娘以后还指着你照顾。”

        “姐姐…”

        “哈哈…”云从芊见她羞,更乐:“等你进门了,你就是我娘家。”沐晨焕早习惯爱妻的大方性子了,笑着与愈舒说:“别介意,她是认准你做弟媳了。”

        温愈舒品得出表嫂的真切,心是渐渐安了,同时对以后也生了一丝期待,也许她的余生不尽是晦暗,脑中浮现那人笑颜。他们姐弟长得还很像。

        次日,一溜八辆黑木马车自五严镇上走。镇上人都知这是云家姑奶奶一家探亲完要回京了。运河已经冻住了,只能走官道。车里两小虎子哭哭囔囔要留下过大年,可惜…人微言轻。

        云崇青送他们出三泉县,便停步了:“路上小心。”

        “舅舅…”小肥虎哭腔还在,扒在窗头:“偶们明天再来玩。”

        “好。”云崇青与姐夫拱了拱手:“邵关府这里,我会看着行事。”

        沐晨焕拍了拍小舅子的肩:“这次咱们作大点,让皇上也过个舒心年。”温家在文士里,地位崇高。与温氏翻脸,皇上对沐宁侯府只会更放心。而沐宁侯府扯下温家一层皮,也会让皇帝很满意。

        ……………………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才在龙椅上坐下,就一眼瞅见站在武将之首的那位,不禁稀罕。这都十一月了,算算今年…沐宁侯好像连上今儿也才上三次早朝。

        “众卿平身。”

        “谢皇上。”百官起身,退回大殿两侧。静默几息,不见大臣上奏,御前首领太监看了眼皇上,高唱:“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又等几息,见还没人出列,目光不由落在殿下左首,这位来…没事儿?张嘴要唱时,见人抬步,立马闭上嘴。

        来了来了!

        “皇上,”几年过去,沐宁侯除了两鬓更白了些,还是老样子,仍然儒雅:“督察院站得稳,老臣确是站不住了。”

        皇帝瞥了一眼锁眉的左都御史,问道:“能让爱卿上朝来奏,想来不是小事。说吧,朕给你断断。”

        沐宁侯奏:“日前老臣小子晨焕携妻子回了趟岳家,见闻一事。北轲府车头岭附近一屯子对京中各家,尤其是瑛王府、诚黔伯府还有温家内宅事了如指掌…”

        站在队列中的瑛王、诚黔伯、温棠啸,还有太常寺卿邵启河都不禁提心。温家愈舒不是就被送去了北轲车头岭那的庄子上?

        “原还以为是奸细,不想拷问之下,竟是京里哪家继室以利支使那些刁民污原配嫡女清名,甚至妄图让下三滥的东西奸污原配嫡女,要其生不如死。”

        沐宁侯愤怒:“皇上,老臣今日只想问在朝的温棠啸、邵启河一句,你们书香门第的清贵何在?”大年,可惜…人微言轻。

        云崇青送他们出三泉县,便停步了:“路上小心。”

        “舅舅…”小肥虎哭腔还在,扒在窗头:“偶们明天再来玩。”

        “好。”云崇青与姐夫拱了拱手:“邵关府这里,我会看着行事。”

        沐晨焕拍了拍小舅子的肩:“这次咱们作大点,让皇上也过个舒心年。”温家在文士里,地位崇高。与温氏翻脸,皇上对沐宁侯府只会更放心。而沐宁侯府扯下温家一层皮,也会让皇帝很满意。

        ……………………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才在龙椅上坐下,就一眼瞅见站在武将之首的那位,不禁稀罕。这都十一月了,算算今年…沐宁侯好像连上今儿也才上三次早朝。

        “众卿平身。”

        “谢皇上。”百官起身,退回大殿两侧。静默几息,不见大臣上奏,御前首领太监看了眼皇上,高唱:“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又等几息,见还没人出列,目光不由落在殿下左首,这位来…没事儿?张嘴要唱时,见人抬步,立马闭上嘴。

        来了来了!

        “皇上,”几年过去,沐宁侯除了两鬓更白了些,还是老样子,仍然儒雅:“督察院站得稳,老臣确是站不住了。”

        皇帝瞥了一眼锁眉的左都御史,问道:“能让爱卿上朝来奏,想来不是小事。说吧,朕给你断断。”

        站在队列中的瑛王、诚黔伯、温棠啸,还有太常寺卿邵启河都不禁提心。温家愈舒不是就被送去了北轲车头岭那的庄子上?

        “原还以为是奸细,不想拷问之下,竟是京里哪家继室以利支使那些刁民污原配嫡女清名,甚至妄图让下三滥的东西奸污原配嫡女,要其生不如死。”

        沐宁侯愤怒:“皇上,老臣今日只想问在朝的温棠啸、邵启河一句,你们书香门第的清贵何在?”大年,可惜…人微言轻。

        云崇青送他们出三泉县,便停步了:“路上小心。”

        “舅舅…”小肥虎哭腔还在,扒在窗头:“偶们明天再来玩。”

        “好。”云崇青与姐夫拱了拱手:“邵关府这里,我会看着行事。”

        沐晨焕拍了拍小舅子的肩:“这次咱们作大点,让皇上也过个舒心年。”温家在文士里,地位崇高。与温氏翻脸,皇上对沐宁侯府只会更放心。而沐宁侯府扯下温家一层皮,也会让皇帝很满意。

        ……………………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才在龙椅上坐下,就一眼瞅见站在武将之首的那位,不禁稀罕。这都十一月了,算算今年…沐宁侯好像连上今儿也才上三次早朝。

        “众卿平身。”

        “谢皇上。”百官起身,退回大殿两侧。静默几息,不见大臣上奏,御前首领太监看了眼皇上,高唱:“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又等几息,见还没人出列,目光不由落在殿下左首,这位来…没事儿?张嘴要唱时,见人抬步,立马闭上嘴。

        来了来了!

        “皇上,”几年过去,沐宁侯除了两鬓更白了些,还是老样子,仍然儒雅:“督察院站得稳,老臣确是站不住了。”

        皇帝瞥了一眼锁眉的左都御史,问道:“能让爱卿上朝来奏,想来不是小事。说吧,朕给你断断。”

        沐宁侯奏:“日前老臣小子晨焕携妻子回了趟岳家,见闻一事。北轲府车头岭附近一屯子对京中各家,尤其是瑛王府、诚黔伯府还有温家内宅事了如指掌…”

        站在队列中的瑛王、诚黔伯、温棠啸,还有太常寺卿邵启河都不禁提心。温家愈舒不是就被送去了北轲车头岭那的庄子上?

        “原还以为是奸细,不想拷问之下,竟是京里哪家继室以利支使那些刁民污原配嫡女清名,甚至妄图让下三滥的东西奸污原配嫡女,要其生不如死。”

        沐宁侯愤怒:“皇上,老臣今日只想问在朝的温棠啸、邵启河一句,你们书香门第的清贵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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