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章 毁誉参半

赵化农到了东厂之后，立即把告病假的那些人叫了过来。

  到了下午的时候，诸多档头才到了东厂。

  本来，赵化农还没有那么生气，可这些档头来的太慢了，眼瞅着陛下用膳的时间都过去了，这让自己少了伺候陛下用膳的一次机会，当下就越来越生气。

  等到这些人来齐了之后，赵化农便劈头盖天的对着这些人骂了一顿。

  在乾清宫中，自己受到的压迫感，他一并的给了这些人。

  而这些档头也被怼蒙蔽了。

  我们消极怠工，您不是默许了吗，怎么现在变化那么大。

  可等到赵化农说出皇帝陛下的意思。

  愿意干就干，就好好的干，不愿意干就去九边，去西南，去朝鲜，去辽东之后，这些人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次训斥之后，赵化农就想着跟自己的这些老伙计来一次短暂的告别，在最后把话说的有点决绝。

  “高义领陛下旨意，提督东厂，日后你们就好好的听命行事，若是再有不听令，消极怠工者，就是抗旨不尊，到时候谁也保不住你们。”

  这番话，也是给这些档头最后的通告。

  众人只能低头领命。

  处理完东厂的事情后，赵化农便又火急火燎的赶回皇宫，等到赵化农到了乾清宫复命的时候，却被告知，皇帝陛下处理完今日的奏章后，去御花园散步散心了。

  赵化农便又询问道：“今日午膳，谁来安排的。”

  “封公公安排的……”

  听到这话后，赵化农点了点头，而后赶忙前去御花园，找皇帝陛下复命。

  朱见深处理完今日的奏章之后，带着两名太监，在御花园转了一会儿。

  若是之前，有了这个空闲的时刻，朱见深会去坤宁宫，陪着皇后说说话，兴致来了，也可以选择打打扑克，玩抓皮蛋Q的游戏。

  可现在的朱见深却是对这个游戏，提不起半分的兴趣。

  他长大了。

  什么事情该什么时候干，他也明白了。

  张保走了。

  这宫殿之中的事情，也要自己操心了，也要分心来管了。

  朱见深漫无目的的走着，

  身后的两名小太监，也同样漫无目的的跟着。

  而朱见深时不时的眺望着宫墙外的世界。

  大明是他的。

  可也不是他的。

  他是皇帝，富有四海，可他所能企及的世界，只有这一座宫城。

  所有的事情，他都是书信上那苍白的文字了解到的。

  皇帝的生活枯燥且乏味，让人提不起半点的乐趣。

  当然，这是一个勤奋皇帝的事情，要是皇帝喜欢玩乐的，那他的生活可就立即变得多姿多彩了。

  就像是朱厚照一样，没事斗斗老虎狮子，出关打架，下个江南，搞一出大明版本的小厚探花。

  实际上，朱厚照到民间游玩的时候，也变相的给了他身边太监弄了一个创收的名目。

  很多地方官员为了不想让皇帝走自己的辖区，就给朱厚照身边的太监送银子，让他改道。

  在古代，皇帝出行，特别是喜欢玩微服私访的皇帝，那可是极为劳民伤财的，所经过的地区城池，农民劳作停下来，商贩生意停下来，全城都要陪着皇帝陛下演戏。

  演完之后，皇帝拍拍屁股走了，留下一副烂摊子给了当地的百姓。

  作为一个皇帝，现阶段的朱见深还是合格的。

  他虽然向往着外面的花花世界，可却没有提出过一次想要外出的事情，反而是他下面有诸多的官员，都希望皇帝陛下带着他们出去转转，也能让他们深入民间，洞察民情，当然也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能够公差旅游。

  作为一个少年帝王来说，漫长的人生，枯燥的深宫生活，搞一次南巡，也是官员们能够谅解的。

  不过，朱见深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

  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他完全可以在皇宫窝一辈子。

  前些时日，张保去世的当天，朱见深曾对朱祁镇说过，要带着他一起南京祭拜太祖高皇帝朱元璋，以及孝慈高皇后马皇后的陵墓。

  只所以是有这个想法，那是因为朱见深已经得到了一些消息。

  南方的新税制推广数年，士族乡绅已经感觉到这不是一阵风了，这可是要一直的延续下去，对此他们再也没有什么侥幸的心了。

  士族官绅是一体的。

  当地的乡绅士林，大多数都会跟本地的父母官有儿女联姻，有些豪门，甚至女儿都能嫁到京师来。

  他们用过联姻让自己成为了一个庞大的利益共同体。

  他们可以在不改变朝廷基础方略的基础上，来保全自己群体的利益。

  俗称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原本被朝廷的手段震慑住的一部分地方官员，现在也开始忘记了当年多少官员为此付出的惨重代价。

  他们或迫于地方的压力，又或是摆在眼前的人情关系，又或是那唾手可得的巨额财富……

  他们没有改变大政，却慢慢的改变了一些，隐瞒了官绅的实际田亩数量，以及家族产业。

  就拿南京应天府来说。

  成化十二年，秋收国库收入为八十三万两，到了成化十三年，就变成了七十三万两，而到了成化十四年，跌破了五十万两。

  这对于应天府这座庞大富庶，且水运发达的南京城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新税制，在朝中也引起了诸多的轩然大波，可在开始之后，京师的官员们也获得了一些好处，再加上那些重臣察觉到，朝廷有了银子，再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地方有了灾祸，手中无银赈灾的窘迫，也能更好的治理军队，百姓，新税制的好处在这两年被凸显出来了。

  虽然说着，有些与民争利，可朝廷的新税制争的并不是普通百姓的利，而是那些世家大族，巨富商贾的利。

  在朝廷之上，形成了一股势力极其庞大的势力，以李贤，徐有贞为代表的权力标杆人物，在发觉江南隐藏的这些圈圈绕绕后，也开始更换地方的官员。

  当然一大批的官员，被就地免职，换上了支持新税制的官员上台，可这些官员根基不牢固，在面对当地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的时候，不能有所进取，只能简单的保住当年徐有贞的战果不被那么快的侵蚀。

  而朱见深去应天府，就是给这些官员站台，也能再一次的打击想要作妖的士林大族……

  朱见深在民间的名声现在已经是毁誉参半。

  有人说，当今陛下，年少有为，爱民如子，多施仁政，体恤官员。

  也有人说，当今陛下，听信谗言，动摇根本，变了祖宗法制，动了士林根本，应该要早些悬崖勒马，才能成为一代明君，不然，就会成为大明皇帝之中有名的暴君……

  正当朱见深找到一个亭子坐下后，便看到了赵化农，小跑着朝自己的方向而来。

  朱见深轻笑一声：“赵化农啊，赵化农，希望你以后跟现在一样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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