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护山河无恙,阿菱安康
周微大营,气氛凝重。
他们原本以为,只要派出拾七,北江便会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顾危竟然能和拾七打个平手。
但令人欣慰的是,拾七果然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一个人便杀了上万的士兵,直接将北江的阵营杀出了一块缺口。
回来的人将消息传上去后,微生玄迅速做出了决策。
乘胜追击。
顾危和拾七再打得难舍难分又如何?
拾七不会累,而顾危会累,如今就是剿灭顾危的最佳时机。
其次,北江的士兵此刻定然精疲力竭,又没有顾危的指导,只要持续的车轮战,他们必输。
几人商议后,迅速派出了一半的精兵。
之后,微生玄等人便老神在在的待在营帐中,等待着结果。
远处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时,微生玄还以为是周微的士兵动乱,冷着脸训斥道:“哪个将军,怎么带兵的,都吵到主帐了。”
下一刻,厚重的营帐被掀翻,露出苍冷的秋日天空来。
青年骑于高头大马上,迎着微冷的风,红色披风飞扬,眉眼仿佛霜染般清贵。
他抬手拔箭,七箭齐发,带着一往无前的锐气,直直射向微生玄等人。
有的射入胸口,有的射入手臂……..
所有人惊愕抬头,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意气风发的青年。
匆匆一瞥,那青年身形已迅速掠过,只留下一道修长的残影。
他在军营来去自如,游刃有余。
点火杀生,仿佛遛狗般潇洒,将士兵耍得团团转。
青年身后,是三千顾家将。
全都手持弓箭,衣袂翻飞,盔甲银白冰冷,仿佛一道明亮的剑光,跟随在他身后,迅速点燃了军营。
顾家将后面,才是正在追赶的拾七。
微生玄捂着流血的胸口,气得脸色铁青,浑身颤抖,“那个人是谁!是谁!”
经常和顾危交战的老将快速回答:“是顾危!”
这一声顾危,说得掷地有声。
顾危的马匹正好又绕了过来,他薄唇掀起,黑眸轻狂,笑得恣意,“就是本将!”
姬无妄气得快吐血,“子禀你个废物,你不是说拾七取出锁魂钉就天下无双吗?怎么现在连个顾危都杀不死啊!还让他跑来这里耍威风!”
子禀脸色也很难看,“陛下,不是拾七不够厉害,是对方太强,没事,拾七不会累,顾危会累———”
话还没说完,顾家将一箭就射了过来,若不是旁边的人拉了一把,他估计立刻就得见阎王。
拾七仍在追赶顾危,他的轻功,比不上训练有素的千里马,更何况,还有三千个顾家将的阻挠。
周微突袭派了三分之一的士兵出去,刚刚乘胜追击又派了大半士兵。
如今的军营中,只有不到四分之一的士兵。
就趁着这个时间差,顾危带着三千顾家将,将整个军营搅合得一团乱。
眼看着骏马开始疲惫,顾危眸色渐冷,带着顾家将潇洒离开。
回过神来的众人气得眼眶通红。
即便是最阴沉理智的微生玄都忍不住破口大骂,“追!追上去!今天必须杀了顾危!”
子禀使劲摇动着手中的金铃,“杀了顾危!”
号令一出,剩下的周微士兵倾巢而出,跟在拾七后面。
……
顾危骑马跑进了一片幽深艰细的峡谷。
两侧峭壁高远,只有一线苍穹,吝啬的散发出微弱的光,四周昏暗。
为了这一日,顾危训练计算了许久。
骏马跑进峡谷那一刻,刚好累极,步伐放缓。
但它没有停,仍然如风一般在峡谷间飞驰。
顾危温柔的拍了拍白马脖子。
白马会意,停下步伐,黑亮温顺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竟流出泪水。
它依依不舍的蹭着顾危的手。
顾危眸色深沉,缓缓摇头。
白马深深看了一眼顾危,这才奔离出峡谷。
顾危抬头,望向高远的天空。
峡谷最上端,隐约可以看见一道道人影。
是顾家将。
在顾危带着拾七在峡谷中兜圈时,他们迅速弃马爬了上去。
训练上百个日夜的成果,动作敏捷,没有一丝破绽。
顾危没敢多看,下一刻,凌厉的剑光便挥向了他的脖颈间。
他一个弯腰闪过,眸光微暗。
拾七追来得比他想象得快。
若第一个追来的不是拾七,而是其他人,定然会疑惑,为何三千顾家将凭空消失,肯定有诈。
但追来的就是拾七。
傀儡的大脑,没有多余的想法。
只有杀。
这也是顾危推理得到的结果。
二人再次交战在一起。
其实单论剑法和杀人技巧,顾危不如拾七。
但搏斗不是比剑,还有各种策略。
因此,顾危能和拾七打个平分秋色。
山石震荡,幽深的峡谷中发出阵阵刀剑相交的回音。
顾危眸光冷淡,掠过少年漆黑的眼瞳。
果然如他在听雪楼看到的古籍里所说,拾七变成了没有感情和记忆的傀儡。
不然以他对谢菱的在意,怎么会杀她的夫君。
顾危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怜悯。
但也仅仅一瞬,就被其他的东西覆盖。
拾七不能活。
准确的说,傀儡拾七不能活。
有他在,北江会死越来越多的士兵。
二人交战上千招,顾危动作明显慢了一些。
而拾七五官冷淡,不见半分疲色,依旧敏捷迅速,刀刀致命。
顾危身上逐渐多了一些伤口。
好几次,都险些丧命于拾七的刀下。
听到峡谷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时,顾危松了一口气。
他忽然勾唇笑了起来。
清朗疏远,仿佛世外的仙人般矜贵。
最后一个士兵走进峡谷时。
顾危停手,任由拾七长剑刺破他的心脏。
“如果没有换命,你杀的人就是阿菱,对你来说,那样估计会更痛苦吧。”
拾七瞳孔漆黑,苍白五官无波无澜。
他根本听不懂这段话。
只是依照惯例,手腕转动,长剑翻转,将顾危的心脏搅得四分五裂。
顾危趁着最后一口气,挥出一直藏在袖中的匕首,角度精准,径直穿过拾七的胸膛。
拾七瞪大眼,不知为何,一丝将死的遗憾都没有。
反而长舒一口气,纤长睫毛颤动后,缓缓闭上眼。
二人身形直直往地面坠落。
意识涣散的最后一刻。
顾危想起古籍中的话。
想解开傀儡术,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方能破之。
所以顾危在穿过拾七心脉的那一刹,微微偏了一厘。
若拾七有幸能活下去,应该就会恢复记忆和感情。
可这样,对他来说也许更痛苦吧。
死亡,有时候也是一种解脱。
但这也算,帮阿菱偿还人情了。
尖锐的疼痛布满全身,顾危眼神涣散,伸出手,不知要握住什么。
风中只剩下一道眷恋的轻唤。
“阿菱……”
与此同时,峡谷两侧的顾家将们,流着眼泪,颤抖着手,将滚滚山石推下山。
一道道沉闷的坠地声响起。
周微的士兵来不及抬头,就已全部覆灭。
烟尘四起,仿佛笼罩了整个人间。
顾家将们终于痛哭出声。
一个个顶天立地的钢铁男儿,声音颤抖,痛得恨不得剜出心脏。
“将军啊!”
若不是顾危留下遗愿,让他们照顾好谢菱。
这三千个顾家将,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跟着他们的将军一起赴死。
*
谢菱是三日后抵达军营的。
她带着长风卫,远远的,便看到了铺天盖地的白幡。
仿佛下了一场清清冷冷的雪,整个世界都是耀目的白。
谢菱心脏骤然一缩,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布满全身,险些从马背上摔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攥紧缰绳,往军营走。
奇怪。
以往她一来,士兵们都会扬起笑脸相迎。
为何今天,所有人都红着眼,冷着脸呢?
谢菱心中的恐慌更深。
“阿菱!”
一道清脆的呼唤从远方传来,紧接着,谢菱看见了面色憔悴的魏玲珑。
魏玲珑绞着手指,眼神飘忽不定。
“阿菱,你怎么来了?”
谢菱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魏玲珑回答:“我听士兵传唤的呀。”
谢菱一颗心如坠冰窟。
若是以往,士兵一定先去通知顾危,而不是玲珑。
所以,顾危呢?顾危呢!
谢菱欲翻身下马,一个不留神,从马背上摔下去。
脸先着地,正好撞在尖锐的石头上,擦出几道血痕。
魏玲珑神色焦急,赶紧扶她起来。
“阿菱,怎么这么不小心?”
谢菱身后的长风卫也围了上来。
她缓缓摇头,眼睛比脸颊上的鲜血还红。
“我无事。”
话落,拐角处,失魂落魄的顾允走了过来。
谢菱抿着唇,等着顾允靠近。
她一颗心高高吊起,不敢问顾危的事,而是绕着说道:“大哥,我带来了长风卫,他们很强悍,可以支援你们。”
顾允抬头,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他薄唇苍白若雪。
声音无力。
“弟妹…….不必支援了。北江,已经胜利了。”
谢菱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眼泪顺着眼眶流下,布满苍白的脸颊。
“是吗?那真是恭喜———”
话还没说完,谢菱呕出一口鲜血,而后狠狠往后坠去。
谢菱醒来的时候,是傍晚。
她的床旁边站满了人,夕阳透过营帐,在地面上打下一层金色的影子。
她目光搜寻了四五遍,都没找到那道熟悉的那人影。
视线逐渐模糊,眼泪溢出,谢菱捂着脸痛哭出声。
“顾危呢?”
“我问你们,顾危呢?”
“受伤了?昏迷了?”
……
没人敢回答她。
谢菱眼泪溢个不停,声音嘶哑,狠狠拍着床板。
她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顾危发生了什么。
能够让三军覆白的,只有……..大将军。
魏玲珑半蹲在床前,握着谢菱的手,哭的泣不成声。
她的姐姐,她那么坚韧的姐姐,如今哭得像个泪人。
姐姐,你该有多痛啊。
魏玲珑模糊着视线,将谢菱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最后,还是顾允站了出来。
他声音沙哑,从胸腔中艰难溢出一个个字句。
“我…….弟妹,时瑾他,对不起…….我……..”
顾允话还没说完,便捂着脸,丧失全部力气一般,双膝直直坠地,痛哭出声。
谢菱瞳孔无神,面容忽然变得冷淡,连眼泪也没流了。
她几乎是冷静的问道:“尸体找到了吗?”
顾允脸色更加苍白了,不敢去看谢菱的眼睛。
“还……还没有。”
谢菱迅速翻身下床,“带我去!”
刚走出门,就和藏清对上视线。
他之前,一直被顾家将困住。
而今,顾家将自然放他出去了。
藏清眸色悲伤,仿佛整个世界的大雪都在他眼中簌簌落下,而后覆盖出一望无际的白,苍茫而寥落。
他叹了一口气。
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跟上了他们的队伍。
…….
来到那道幽深险峻的峡谷时,谢菱几乎是瞬间,就猜出了顾危的意图。
以身为饵,诱敌深入。
只不过,是不用死的。
顾危武功这么高,是什么导致他必须死?
来不及思考更多的东西,谢菱身形摇晃,直接加入了寻尸的队伍。
大概十万的士兵,在峡谷中地毯式搜索了三天,就差把地皮给翻了,都没找到顾危的尸体。
仿佛冥冥中自有定数一般。
谢菱一进入峡谷,就有一股强烈引力牵引着她,带着她往里走。
顾允,魏无忌,藏清,绛雪…….等人默默跟在她身后。
谢菱停在一块大石旁。
她跪在地上,双手挖掘着地面,直至双手鲜血淋漓,面色都无波无澜。
没人敢劝她,和她说话。
只是默默加入了她,和她一起挖掘着地面。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所有人的双手都快烂掉时,黄泥地面,终于出现一块雪白的衣角。
顾允等人迅速将大石移开。
石头下,是一个深坑。
顾危双眸紧闭,面色沉静的躺在里面,胸口插着一把剑。
他依旧那么俊美,挺鼻薄唇宛若天神,身穿银白铠甲,那么意气风发,威风凛凛。
除了脸色苍白一些,几乎像睡着了。
只是,谢菱唤他时,他再也不会眉眼弯弯的温声回应道,“阿菱,我在”了。
谢菱一声声唤他的名字。
久到峡谷中满是她痛苦的回音。
她才肯爬下去,亲自将顾危背上来。
谢菱红着眼眶,发现顾危的胸口有些鼓,伸手去探。
是一封信。
上面写着阿菱亲启。
“吾妻菱菱。
从来没有这样叫过你,不知道你会不会习惯,若在现实中,你肯定会打我一下,说我肉麻吧。
你是一个坚韧,可爱,温柔,外冷内热的女孩,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我不在了,北江,娘亲,弟弟妹妹,都得靠你照顾啦,我的菱菱累了,就向天空喊我的名字,我会化作风,拥抱你。
……
若想嫁人,自己择一心仪的夫婿。若不想嫁人,那就快快乐乐的老去吧,我并不觉得女子独身有什么,除了活下去,我不会逼你做任何事。
你说过,你想看尽世间山水,菱菱,以后做我的眼睛吧。阅清风明月,冬雪夏蝉,雨露朝晖。
菱菱,我死得其所。以我一命,护山河无恙,菱菱安康,不必为我遗憾。
想说一万句话,最后都是我爱你。
顾危最爱菱菱。”
谢菱泪如雨下,抱着信哭得泣不成声。
俯身靠近顾危形状漂亮的薄唇,轻轻吻上去。
在触碰到冰冷唇瓣的一瞬间。
谢菱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清冷磁性的声音。
“这个药水可以活死人,今天送你了,一定要用在你最重要的人身上。”
回忆似隔了一层雾。
谢菱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可她脑海中迅速闪过一瓶冰蓝色的药剂。
谢菱心跳加速,几乎快跃出胸腔!
她可以救顾危,她可以救顾危!
谢菱眼眶酸红,下一刻,颤抖的双手上迅速出现了一瓶冰蓝色的药剂。
她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强制自己冷静。
而后取出试管,精准将药剂注入顾危的动脉,一丝不剩。
残破的心脉复生,冻结的鲜血回流……….
谢菱眼睁睁看着顾危一点点恢复了脉搏。
一旁的绛雪见状,毫不犹豫的用利刃扎破了自己的心脏,流出心头血,滴入顾危被捅穿的心口。
他是药人,血液有奇效。
可顾危还是没醒。
但这已经很好了。
大悲大喜双重刺激,谢菱眼前一黑,再次晕过去。
这一次醒来,是在白日。
魏玲珑守在她床畔,见她醒了,激动的笑起来,“姐姐!”
而后递过来一杯温水。
谢菱嗓子干涩,润了润喉,迅速爬下床,“顾危呢,醒了吗?”
魏玲珑回答:“姐姐,姐夫还没醒,但是你得好好养身体,你怀宝宝了呢。”
谢菱愣住。
她,怀孕了?
前不久忙着毁五石散,后面又忙着赶路…….她确实忽略了身体的变化。
谢菱心绪浮沉,说不清什么感受,她现在只担忧顾危。
顾危就睡在她隔壁。
不少人守着,四周站满了军医。
看见谢菱来,所有人给她让路。
顾危还没醒,但已褪去死相,恢复生机,不似昨天苍白。
谢菱看着青年矜贵的容颜,没忍住,一巴掌扇了上去。
“混蛋!你去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和孩子!”
这世上,没人能杀顾危。
除非他自己死。
顾危到底瞒了她什么?
谢菱深吸一口气,还是先仔细给他诊治身体。
顾危,真的复活了。
从一个死人,复活。
这么神奇的药,为何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谢菱使劲去想,可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关于药剂的事,一片空白。
顾危如今的身体只需要好好护理,等待一个醒来的契机。
谢菱稍微放下心,到处试探。
最后,在藏清那里发现端倪。
无他,藏清是真的不会撒谎。
谢菱稍微套话,就知道他在骗自己了。
而后刨根问底,甚至以肚中孩子为要挟,终于要到了答案。
听完藏清的话,谢菱心中更气了。
逆天换命?
顾危觉得自己会感谢他?
把她一个人孤零零留在世上,就是对她好?
可谢菱还是忍不住,又哭成了泪人。
顾危真笨。
所以,他才会看着自己,露出哀伤的眸光。
所以,他才会不要命的打仗,激烈进攻敌方。
谢菱再次被顾危的谋略所折服。
顾危无法逃避死亡,故以身设局,反将了一军。
他身死又如何?周微照样是败者。
*
顾危醒来时,首先弥漫入鼻端,是一阵腐败的味道。
他睫羽轻颤,清冷双眸缓缓睁开。
天空阴郁低沉,青黄不接,一柄锋利的刀正直直对准他胸口,准备插进去。
顾危眼眸微眯,一个翻身躲过,而后径直扣住那人脖颈,冷声道:“你是谁?”
看清男人的长相,顾危眸中闪过冷意。
那是一个短发男人,身上穿着破旧的短衫,衣着发型都很怪异。
男人尖叫:“我怎么知道你是谁?我就在地上看见你,想剖了你吃。”
顾危加大力道,不动声色的问道:“这是哪?”
男人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这里是蓝星啊!”
顾危继续问道:“什么年岁?”
男人嘟囔着嘴,“穿衣服奇奇怪怪也就算了,说话也文邹邹的,这里是公元3024年,末世第二年。”
顾危面色冷淡,内心却已掀起惊涛骇浪。
他不是死了吗?
阿菱说过,她是末世第十年穿越的。
他……难道穿越了,穿到了阿菱未穿越前的蓝星,末世第二年?
顾危抬眼看去,自己正处于一片冰川上。
万千人骨和苍茫白雪混在一起,构造奇怪的的铜铁架上沾满了古血。碎冰的湖水里,偶尔跳跃出长着獠牙的黑色大鱼。
一群机械白鸟飞过昏黄天空,暗红眼睛转动,吐出没有丝毫温度的字句。
“报告,报告,发现活人,未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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