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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盈掬琼蕊2


那女郎十八九岁的模样,相貌十分英气,却是哂笑一声,“哎呦,不好意思,那茶壶挡了我的道,我就随便踢了一脚。谁想到它没长眼,到处乱飞。”

龚尚仪巡视到这里,见状忙拉住要发作的小刘氏,“夫人,今日里来的都是万岁爷的贵客。姑娘们活泼,凑一起难免一点摩擦——有什么话等姑娘换了衣服再说,马上就要入席了,耽误不得。”然后给身边的女史使眼色,“快去皇贵妃宫里借身衣服,顺便请太医来给姑娘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

小刘氏毕竟心思深些,见那女郎一身礼服品级不低,摸不清她来路。又牵挂着王薇的腿,便先作罢,陪着王薇去他处换衣上药了。

清辞认出这位就是刚刚被皇帝封赏的常靖县主,听说她也能带兵打仗,斩杀匪兵无数,果然一副侠肝义胆。清辞心里有了几分亲近,望着晏瑛颔了颔首,目光里都是谢意。

晏瑛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旁边一个贵妇将晏瑛拉到一旁,低声嗔怪:“你当这里是汝南,容你如此放肆!这里哪一个不是世家千金……”说话的正是晏瑛的大姐,武昌伯夫人。

晏瑛却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我最瞧不上女人欺负女人。”然后仿佛不愿听姐姐唠叨一样,“这里熏得人头疼,我去外头透口气。”说着也不管晏氏,径自出了殿。

“唉你!”晏氏气得说不出话来。

旁边另一贵妇笑着道:“几年没见,县主都出落成这样标致的美人了。见刚才那身手,真有些老武定侯当年的风采呢!”

说起这个晏氏更是烦心,“这有什么好,女孩子家打打杀杀的,像个什么样子!我那个弟弟也不像话,也不管着点。”一时又想起父母双亡,眼眶也红了。

那贵妇是知些内情的,劝道:“夫人何必如此?县主是有军功在身的人,整个大周,谁家女儿能有这样的本事?要我说,贺家也是眼瞎,这样好的婚事就给退了。”

听她说起这个,晏氏脸上闪过不快。虽然她并不知晏瑛在汝南所发生之事,但毕竟是被男方退了亲,这事说出去难堪的总是女孩家。

那贵妇也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知道刚才的话约莫是弄巧成拙得罪了人,忙改了口又笑道:“我们老爷说,县主在汝南带着一营狼兵。韩世子是狼王,县主被人称做小狼王。听说长公主一直在给世子张罗婚事呢。这一对儿,不就是现成的?说不定今日韩世子就会求圣上赐婚呢!”

晏氏虽然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毕竟事情没定下来不好说绝,便含混道,“嗳,他们在外头都惯有主意,谁管得了他们?何况现在晏璟承爵了,家里的事还要听他的意思。”

清辞站在不远处,那一字一句落到耳里,只觉得又清晰又模糊,震得耳内嗡嗡作响。那颗雀跃着的心此时慢慢沉静了下来,一路沉,直沉入水底。

原来他要议婚了呀……她在期待什么呢?两年前他不愿娶她,更何况两年后他有了这样同生共死的人。

宴会开始了,女官们引着众人进泰仪殿。她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余光看到了韩昭同晏璟坐在一起,而晏瑛也走过去坐在他们中间。三个人谈笑风生,那一种熟稔亲切。

清辞不再看他们,继续引着其他人落座,然后退出殿去。只是退出去的那瞬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晏瑛和韩昭在说话,头凑得很近。他依旧傲然俊朗的一张脸,不知道听到晏瑛说了什么,忽然唇角扬了一下。

似乎是感觉到了旁人的目光,韩昭抬起头,清辞却慌得转过头。脑子里响起旁人说的话,一对璧人。他们真的是一对璧人啊。

自从听说他要回京后的辗转难眠,心底的那一些想说、想问的话,忽然就云消雾散了。

清辞走回偏殿里,看着宫女做完余下的杂事。不一会儿,大殿那边传出了鼓乐丝竹之声。清辞怔怔地站了一会儿,想要想明白心底的这阵惘然是怎么回事。可越想,越想不明白,脑子凝滞住一样。

这时候银铃走过来,“姐姐,这边差事都完了,龚尚仪说我和姐姐可以回了。哦,丹珠姐姐刚才交代,说太后娘娘兴致高,今天会晚些回去,请姐姐照看着些庆禧宫。”

清辞回过神,点点头。

天已经黑透了,银铃挑着灯笼随在清辞旁边,两人往庆禧宫去。大殿那边的热闹,越发衬出旁处的宁静。银铃一向话多,今日又见了许多的人、听到了许多的事,便滔滔不绝起来。卸了差事,两人都一身轻松,清辞一时也不想回去,索性就绕着远路走。

今年冬来早,雪却一直不下。干冷的天,不一会儿鼻尖都冻红了。不知道走了多久,忽见前方一盏宫灯闪烁。两人驻了足,待人离得近了,才看清是梁望秋。

清辞同银铃一起蹲下去行礼,“厂督吉祥。”

梁望秋的目光从她们脸上滑过去,“嗯”了一声,“免礼吧。差事都忙完了?”

“回厂督,是。奴婢们正要回庆禧宫。”

但这条并不是回庆禧宫最近的路。梁望秋没说什么,点点头,同那随从太监一起走了。

人是萧焎带进宫的,据说皇贵妃有意纳她做英王侧妃。但梁望秋却觉得哪里不对,事情绝对不是表面上看到的这样简单。皇帝长期服用丹药,身体日渐虚弱不说,还越发喜怒无常。立储一事上,他也看不清皇帝的意思。对于这场夺嫡之战,他只想作壁上观,谋定而后动。萧煦澹园三年蛰伏,他相信萧煦绝不会坐以待毙。但萧煦一直隐而不发,一点异动的迹象都没有,反而让他心中忐忑起来。

他曾怀疑过纪清辞是萧煦插入宫中的眼线。但一番侦查下来,纪清辞并没有同任何人有过可疑的接触。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抄书上。那么萧煦的那一招棋,到底布在了哪里?不论怎样,还是必须让她早日离开这是非之地。但他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不能暴露了和纪清辞的关系,被人拿捏住七寸。

梁望秋停下脚步,转身看过去,那两人的身影已经走远了。

走开了很远,银铃才长吁一口气,拍了拍胸口,“没想到会碰到厂督,真是吓我一跳。不过真奇怪,厂督今日怎么没在御前伺候?”

清辞一晚上都心不在焉,也没听见银铃的话,只是默默地走着。银铃忽然拦住她,“姐姐走这条路吧,前面是冷宫了。”

清辞经她一提,这才意识到竟然走到这里了。她听说冷宫里妃子都过得十分艰难,想起大哥哥的母妃就住在冷宫里。她有心想要去帮一帮,但因大哥哥早就交代过,无论如何都不要靠近冷宫,她便也只能作罢。

清辞遥遥地看了一眼那紧闭的宫门,转身同银铃往庆禧宫走去。手插在韩昭送的那个兔毛手捂子里。走了这样久,手也都热了起来。抬头见宫墙之间挂着一轮圆月,想起今天是十五了。

她看着看着,心底不凄然漫起“期君君不至,人月两悠悠”的落寞伤感。脚步停下了,人也看得有些痴了。

银铃正眉飞色舞地说着话,走出了老远才发现清辞没跟上,转身正要叫她,忽然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

银铃吓得刚要大叫,那人的手上力气也大,牢牢封住了她的叫声。一个太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嘘,别叫!我,刘德春。”

刘德春把银铃拖到远处,示意她不要发出声音。银铃也听出来这个声音了,是庆禧宫的管事牌子,忙点头。

清辞怔怔地看着月亮,根本没注意到那边发生的事情。日子过得真是快呀,入宫似乎是昨天的事情。可上回听丹珠说,魏王妃诞下了小世子。她高兴了好几天,就好像自己真的做了姑姑,在这世上多了一位亲人一样。可接着又有些茫然起来。

虽然大哥哥说过等着她,她却觉得大哥哥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也越来越清晰地感到,星霜荏苒、烟水微茫,人最终不过是万水千山,踽踽独行,无人相伴。也如这月,明月千载,圆缺早定。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忽然听见一声短而轻快的口哨声。她吓了一跳,回过身。

宫道里并不见人。正疑惑间,哨声再起。她循声抬目看去,一人正坐在宫墙上,一手支在半曲的腿上,冲着她又吹了声口哨。

清辞心头重重一跳,却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就走。

韩昭想过很多重逢时的场景,她会意外、欣然、羞赧、喜极而泣——就是没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好像他是只鬼,她肉眼凡胎看不见似的。

韩昭从宫墙上纵身一跃,落到了她的面前。清辞只得停下了脚步,抿了抿唇,蹲身下去行了一礼,“韩世子万福。”

两年多未见,虽偶有书信,毕竟不是见面。说陌生又很熟悉,她信上的每个字都反复读过不知道多少回。可说熟悉,眼前的人又有些陌生了。她比从前高挑了一些,虽然穿着女官统一的宫装,可似乎精心打扮过,好看得叫人挪不开眼。

做什么打扮这样好看?

清辞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垂着头等着他说话。韩昭喉结耸动了一下,方才说,“免礼吧。”

清辞道了声“谢世子”,直起身,依旧垂着头。

韩昭向她走近两步。清辞余光见他动了,下意识便退了两步。她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淡淡的酒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脂粉香。

再退就退到宫墙上去了……所以见到他,她就一点儿都不高兴吗?

韩昭终于站住了,负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避之不及的样子。手在身后攥着,不安地按动着骨节。半晌,他清了清嗓子,方才开口,“爷允了。”

清辞诧异,这没头没尾的三个字,怎么个意思?她抬起头,“什么?”

“以后可以叫哥哥。”

可以叫他元华哥哥、昭哥哥、韩哥哥、小哥哥、情哥哥——怎么叫,都允了。

他等着看她露出含羞带怯的娇态,却什么都没等到。那一张芙蓉面波澜不惊,只不过眨了几下眼,然后,“哦”了一声。

哦?

“哦”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不高兴吗?不是她一开始要叫他哥哥的吗?但忽又想起汝南人的山歌,“你要爱妹早开口,哪能妹子先喊哥。”好吧,既然这样唱了,定然是有些道理的。

“那个,《幼学琼林》都还会背吧?”

清辞讶然望向他,怎么好好的,问这个?

“会。怎么?”

“卷二,第三篇,你背给我听听。”

这书本就是儿童开蒙读物,她早就倒背如流,也没做多想,便是背道:“孤阴则不生,独阳则不长,故天地配以阴阳;男以女为室,女以男为家,故人生偶以夫妇。阴阳和而后雨泽降,夫妇和而后家道成……”

韩昭的唇角渐渐扬了起来,清辞背着背着,怎么都觉得那笑容有点“坏”。忽然意识到自己被他戏弄了,便抿住唇。心底却漫上来许多的委屈。她恨自己牙不尖嘴不利,总被他戏耍。

“后面的呢,都忘了?”

清辞咬了咬唇,“世子在外头打仗,是不是受了伤?”

算她还有点良心,知道心疼自己。自己的那点小伤还这样挂在心上。韩昭心里一热,人情不自禁又走近两步,不以为意道:“小伤,不碍事。”

清辞却又退了两步,“要、要是伤了头,可大可小的。世子,还是传刘太医看看?”

韩昭半天回过味儿来,说他打仗坏了脑子是吧?

很好!真是要气死人了。

清辞仿佛一点都没看到他那五颜六色的表情,垂下了眼,“没事的话,奴婢还要回庆禧宫,世子多保重。”说完行了一礼就要走。

“纪清辞,你两年前问我的那句话……”

清辞猛地转过身,打断了他,“晚了。”

为什么要提起这个呢?两年多的时间足够她长大了,每每想起那时候问他会不会娶她,也觉得自己莽撞又荒唐。而时间足够冲淡一切,淡得她完全可以不计较他曾经骗过她,淡得她忘记自己曾经的幼稚。

可为什么要再提呢?很多东西就是想要的时候不给,给的时候早就不想要了。说什么都晚了,索性什么都别说。他身边自有良人,她也有浩繁书卷,她已经决定走那一条孤独的路了。

“晚不晚,你说的不算!”

韩昭也是恼了,一切都和他预想的不一样。他以为他们之间所有的阻碍,不过就是他误以为的那一点血缘关系,如今什么阻碍都没有了,就该水到渠成、玉成其事。

“你到底在别扭什么?”

“奴婢没有。”凉凉的话,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韩昭忽然毫无征兆地一把把她拉进怀里。清辞怕他的怀抱,怕自己要起贪恋,所以挣扎着想从他怀里逃出去,“放开,你放开……”

他哪里肯放,却是把她拥得更紧,“好,你叫吧,把大家都叫来再好不过。”

清辞果然不再挣扎了,声音却凄凉起来,“世子是不是觉得我是歌姬的女儿,所以可以任意轻贱吗?”

上辈子真是欠了她的,所以才叫他这辈子来受气的吧!

韩昭抓住她的双肩,拉开两人的距离,俯着身子咬牙切齿道:“纪清辞,你又胡说八道什么!”

近在咫尺,清辞看到他脸上隐隐含怒,眼风如刀落在她脸上,像要把她给杀了,碎尸万段的那种。

她偏开头,躲开他的目光,咬着唇不说话。内心的自卑总会时时浮起来,怕被伤害,与其被人伤,不如就先拒绝。

“爷说过的话你都给忘了是不是?这世界上,除了你自己,没人可以轻贱你!”

“你是你,你母亲是你母亲,和你没有关系。即便是歌姬,谁说就一定是下贱的?”

“我在汝南,叛匪围攻石头城,男人死的死伤的伤,城里的舞娘二话不说拿了刀就一起上了城墙。杀起恶人来,巾帼不让须眉。她们该赚银子的时候绝不手软,可又纷纷解囊给伤兵买药,给难民买粮食——她们下贱吗?”

“纪清辞,两年前你说过,一个人心善人好,不管她是谁都可交。怎么你现在还活回去了!”

清辞意外他会这样说,但又明明白白感觉到了他话外的深意。

他真的就是那种又无法无天又懂她的人。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这么久过去了,为什么明明他骗了她,她自始至终仍旧对他念念不忘。是因为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会用冠冕堂皇的规矩去约束她、管教她,只有韩昭不会。他离经叛道,信奉的是自己的规矩,他会将她的个人感受放在规矩之前,叫她去遵从自己的心,藐视那世人的道。

可他有了别人。

她在宫中,看过多少宫花寂寞红。即便不是皇帝王孙,高门世家的男子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两年来,王薇处处针锋相对,越来越让她觉得不值得。她自有追求,不想走进内宅去和其他女人勾心斗角。女人大可不必这样过一生。

所以她说晚了,是因为她已经变了。或许从前还觉得嫁人生子是一条路,如今却觉得这世上她可以走另外一条路。这一条路上,不会有他。

但他这份蛮悍的温柔,霸道的体谅还是让她心生感动。满腹的怅然变成了泪成串地掉下来。

看她哭起来,韩昭心也软了。他重新把她纳入怀里,抱紧了,声音也温柔的不像话。

“你别动,我就是想抱抱你……臭小妞,爷想你要想疯了。”

这久违的相拥。

她实实在在感觉到一个成年男子的力量。双臂似乎比那时更坚硬,怀抱比那时更宽广,容她从容栖息。寒夜沉沉,他的掌心卡在她的后颈处,将她紧紧压向自己,也将那森森寒意阻挡在外。

她想要的真的不多,就这样一个温暖的怀抱。

呼吸间,他身上的气息传来,把她心底所有坚硬的抗拒都融化了。在这样冷的夜里,那些逃避的勇气还没凑足,她就认输了。终于怯怯地张开双臂,回抱住他。

“我哪里臭了……”不满的声音里有一丝别样的娇殢。

他埋在她颈间轻轻嗅了起来,温热的气息扑在她颈子里,又痒又烫,羞得她缩着想躲开。

韩昭低声笑起来,“嗯,不臭。很香……清辞,我错了。”

他真是错得离谱,才让他们白白分离,两年关山遥望,两年相思如狂。

清辞以为他在说诓骗她做书的事情,想了想,认真道:“我不生你气了。”

“真的?”

“真的。”

“可我气我自己。”他忽然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然后又将她抱紧了。怀里的人又娇又软,他忽然觉得她真的长大了,是大姑娘了……一时间心猿意马,浑身也都热了起来。

“豆子山,打瓦鼓;扬平山,撒白雨……”清辞忽然轻轻唱起歌。

韩昭松开了一些,她抬起头,他垂目去看她。他的脸就近在咫尺,鼻尖几乎擦着她的鼻尖。清辞渐渐感到他气息重了起来,深望向她的目光里有些很浓郁的东西,她看不懂,却感觉心好像被那些东西紧紧粘住了,必须躲开才能得到一丝喘息。

她不自觉地垂下头,轻声问:“那天晚上,给我唱歌、守了我一夜的人,是你,对不对?”

“不是我是谁?”韩昭顿了顿,“你的大哥哥吗?”

说完自己先被气笑了,那一点旖念也被气跑了。所以那一天他鞍前马后地伺候了一整夜,她竟然都不知道是谁?

韩昭感觉到她听到“大哥哥”三个字时,僵了一下。原来真有个大哥哥啊!

像吞了一盆青梅子,五脏六腑都冒着酸气。他深吸了一口气,理了理情绪,“纪清辞,我不管那什么大哥哥是谁,也不管你那什么小火哥哥。从今天开始,你把心给收拾好了。爷回来了,往后你心里只能住爷一个人,听见了没?”

还有这样无赖的……

“可你是我什么人啊?”清辞嗫嚅道。他这样不清不楚地抱着她,她怕也是疯了,礼义廉耻都不顾了,答应过大哥哥的话也都不作数了。

“你说我是你什么人?”韩昭忍不住弹了下她脑壳。

虽然没使力气,清辞还是吃痛,“哎呦”一声,抬手想去揉。

韩昭却先她一步覆手上去,轻轻揉着,面色却严肃起来,“别招我生气,想好了再回答。”

“……哥哥?”

果然脑壳又被弹了一下,清辞眉头皱起来了。

“谁要做你的哥哥?”

韩昭揉着她的头,觉得她傻乎乎的样子还挺可爱。他嘴角忽然浮出笑意,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我是你心悦之人。”

这,也太脸皮厚了。清辞拧着眉头看他,觉得有点不认识他了。

见她眉头又蹙深了一些,看着他的神情有些怪异,像在看个傻子。他轻轻在她眉间一点,然后又把她抱进怀里,歆然一笑,“也是心悦你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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