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他不对劲
那女子还在疯疯癫癫,身上的衣服没有一块完整的布料,脸上和四肢都有不同程度的污泥,脸上的泪迹和泥土混杂,看上去就是癫狂的模样。
萧锦天耸了耸鼻子,颇有些嫌弃的用手捂住。
同行的那群人也看出女子身下流出的那些不明液体。
每人都朝着后面退去,县令用眼神示意自己的人,嘴上又招呼着萧锦天,“殿下,此女已然疯癫,再留在这里,真是污了各位的眼,就让下官将人给带下去吧。”
他低着头不敢直视萧锦天的眼睛。
她面容有些扭曲,口中叫喊:“你们别看着我,我说了,会遭天谴的,等着吧!”
气氛僵硬到极点,县令更是慌张。
此时,白姝轻轻扯了下韩骥的衣袖,并跟他交换眼神。
她发现这女人很不对劲,不像是简单的疯癫,更像是存着某种目的。
韩骥明白她的意思,缓缓点了下头。
他也是这个意思,不然哪有这么巧的事,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他们要进府邸时现身,口中说的天谴更是犯了大忌。
不过此事关键还在萧锦天,得看他怎么处理。
县令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当即吩咐衙役:“来人,将这疯子给我赶走,别让她出现!”
“是。”
衙役们刚要动手,就被萧锦天抬手制止,“你们是要忤逆本王?”
众人齐齐跪下。
俗话说,天子一怒,伏尸千里,目前的萧锦天虽是皇帝最不受宠爱的儿子,但他身上毕竟留着皇帝的血脉,不是他们能够招惹得起的。
白姝跪在韩骥的侧下方,离得不算太远,看上去像是平齐在一条直线上。
她一个眼神过去,韩骥立刻明白她的心思,他小声回应着,“稍安勿躁。”
白姝默默点头。
她心中总是弥漫着一股不安之感,难不成疯魔的女子是一个蹊跷的不定数吗?
算了,与其去想着其中的弯弯绕绕,倒不如顺着这个事情继续看下去,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
只见萧锦天摆了摆手,冷声道:“既不是忤逆本王,那就让本王审问。”
“可是殿下…”
县令话停在这里,头重重的磕在地上,“依下官愚见,这女子疯言疯语,举止粗俗癫狂,下官实在是怕冲撞了殿下,还是将她撵走比较好。”
县令担心再出什么事故,若是那事被人所知,别说是他这顶乌纱帽,就是连着项上人头恐怕都是保不住。
跟在县令后面的几个侍从也齐齐磕了个头,异口同声道:“望殿下三思。”
萧锦天扫了他一眼,声音更冷:“本王说留下就留下。”
这个县令…恐怕不只表面上那么简单。
他的人应该已经到了,一切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闻言,白姝眉头微松,萧锦天从来不是愚笨之人,他执意要留下这个女子,定是也看出了其中的蹊跷之处。
她心中松了口气,眼神看向这疯癫的女子。这人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妙,又疯言疯语,处处透露着古怪。
要是按照上一世萧锦天的雷霆手段,估计不用半小时就能审问出些东西,可…如今的他,究竟能拿出怎样的手段?
白康德这一次倒是与萧锦天不谋而合,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眉心紧皱,若是出现在平时将人打发出去即可,可如今来到了离京城最远的一个小镇,若是这里的县令真有了异心,那还真是山高皇帝远管都管不到。
“白大人,你怎么看?”
萧锦天将话头抛给了白康德。
白康德一拱手,神情严肃得很,“微臣和殿下有同样的想法,此女既已出现在面前,自是要好好审问一番。”
“嗯。”
萧锦天淡淡点头,上前询问女子:“你方才说什么遭天谴,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做尽坏事的人可不就是要遭天谴吗?”
女子眼眶渐渐发红,呼吸也有些急促,还不停地撕扯自己的头发,虽是这脏乱的模样,可这神情却没有任何的癫狂。
萧锦天注意到这一点,敛下眼中的冷漠。
一旁的县令眼神骤变,面部紧绷:“殿下,前方的战事已经不能再耽搁,将士们走了这么多天的水路,难免不适应,现在最需要的是让他们有一个能够休息的地方,为了这样一个疯癫的女人而影响了大局,还望殿下再三思量。”
“若是殿下想要审问,下官让人将这女子关进柴房,无论哪天审问都可以。”
他边说边给衙役使眼色,让他们赶紧将这女子撵走。
白姝:“……”
这县令还真是会掩耳盗铃。
嘴里面说着是要将这个女子关进柴房,恐怕明天就能够收到。这女子逃离柴房的消息了吧?
萧锦天皮笑肉不笑。
这县令字字句句都是在为他考虑,却无时无刻不在暗讽他不体贴士兵。
呵…
真有意思。
白姝很快注意到县令的不对劲,如果她没猜错,这县令应该跟这女子有所牵扯,不然…怎么这么着急的?想要撇清关系,甚至不愿意被查问出其中的真相。
此刻,萧锦天看了县令一眼,又看向女子,思忖片刻,点了点头:“那就按你说的,众将领也赶了几天的水路,本王带他们先去歇息。”
他本还想再问两句,但仔细想想,既然这县令如此执着,他倒不如就松松手,毕竟…只有在没有危险的时候才会放松警惕。
他要的就是这个放松警惕的时候。
县令松了口气,笑道:“那诸位便随下官一同进来。”
说完,又给衙役递了个眼色,衙役会意,当即将那女子押解走。
殊不知萧锦天早有安排,早有人瞧瞧跟着那几名衙役身后,就是想看那么,究竟是将人送进柴房,还是别的地方?
白姝眼尖,瞧见后,压低声音对韩骥道:“韩骥哥哥。”
“我在。”
两人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声音也压的很低,前面的人听不见半点风声。
白姝凑近韩骥,“我发现萧锦天安排人跟过去,他是不是想深查,还是说,他有别的打算?”
对于萧锦天,她是满怀警惕,丝毫不敢放松。
韩骥安慰道:“小姐不用担心,他应是已有察觉,不过眼下也不会做别的,不然会惊动旁人。”
打蛇七寸,一击必胜。
若是惊动,那就不方便查案,还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白姝点点头,韩骥说的她都明白,就是有点不放心。
“韩大人为何走在队伍的最后?可是不愿与本王同行。”
萧锦天就这么站着,甚至没有回头看韩骥一眼。
看似催促韩骥,实则催促白姝。
白姝:“…”
狗东西。
白康德握紧了拳,皱着眉头看向韩骥所在的方向。
众人心里面跟明镜似的,都看出了萧锦天这句话的阴阳怪气,可没有人敢点出其中的情绪。
韩骥接收到了白康德的信号,幅度很小的点了点头。
“殿下恕罪,下官近来腿腕处有些酸痛,这才落了步子。”
他姿态做的很低,即便是萧锦天也挑不出任何的错。
白姝心里苦,琢磨着,这人到底为何改变态度,莫非他真的知晓她身份了?
他不会想要用女扮男装这事来要挟她吧?
这念头一冒出来,她脸色变了变。
害。
果然是做贼的那个人最容易心虚,她都还不确定萧锦天现在在思虑什么,心中已经演变出了千万种可能。
走一步看一步吧。
要是真被发现,那她处境必定很艰难,若是他有意和她过不去,一旦将此事告知皇帝,那她可就惨了。
她不后悔。
若真被发现她会在陛下面前,将所有的罪责揽到自己身上,绝不会连累家人。
察觉到她不安的情绪,韩骥再次遮挡住萧锦天看向她的视线,她心中一动,那种异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像是有小虫子在咬,是又酥又痒。
一行人走进县令府邸,边走边打量。
这府邸看上去有些破旧,门都有些歪扭,看上去一阵风过来,这大门就要倒塌,地上坑坑洼洼,像是经年未修,连着院子里面的花草树木都已经枯萎。
…如此破败,竟能住人?
白康德看了看,嘴上没有多说,心里暗想,看来这县令比他想的要好,知道节俭,没有为了迎接他们就翻新府邸。
县令见众人打量,羞愧地笑了一声,“下官也没几个积蓄,所以府里能节俭的地方都在节俭,还请殿下跟诸位将士们不要见笑。”
“怎么会笑,县令你这是清廉有加,是为民做事的好官。”
萧锦天嘴里夸赞,视线不断游移,仔细打量着这座府邸。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都认同他的观点。
但白姝却觉得这像是有意而为之,若真的节俭那也应该是干净整洁,而不是脏乱不堪,算是故意要表现出这样的景象来迷惑众人。
她看向县令,目光微凝,这县令很圆滑,是个会做事,若真是清正廉洁的好官,刚刚就不会执意要将那个女子给扔出去。
这个县令…目前来说是最大的问题。
她转过头,正巧就和韩骥的目光对视,两人只是轻轻的看了一眼,就已经明白对方的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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