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大年初一
楚晏在后山待到子时方才下山。
站在高处俯瞰苍梧县城，能看到灯火辉煌的美景。
岭南没有宵禁一说，但对于没有娱乐生活的穷苦百姓而言，夜生活也是不存在的。
但在苍梧县，夜生活却非常丰富，沈念尧是权贵子弟，除了才华，还精通各种娱乐。
在他的领导下，苍梧郡的娱乐之风也十分盛行。
但这是好事，人只有在吃饱后才有机会娱乐，富庶之地通常都是如此。
这里的安宁与岭南之外的动荡相比，显得更加弥足珍贵。
“十年前，谁能想到，苍梧郡还能发展成今日这般模样。”楚郴站在楚晏身旁感慨道。
楚晏转身朝他作揖：“七叔祖既要忙碌学堂的事情，还要分身管教楚家子弟，辛苦了。”
楚郴挑眉，“你这回回来确实有些不同了，以往你可不会说这些场面话。”
“出行在外，难免需要圆滑一些。”
楚晏从前性情冷淡，棱角尖锐，见人便要刺几句。
但走出岭南，抛开他的身份，这样的性情是要吃大亏的。
他不傻，既然有心大业，就要改变自己，人前的圆滑不过是一张保护自己的面具。
但这对许多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楚郴点头，背着手说：“当权者，喜怒不形于色，让人摸不透心思才是关键，你比起从前更稳妥了。
我知道你要带着族人走一条什么样的路，说实话，起初我是不同意的。
我们楚氏在岭南尚有一席之地，走出岭南不过是只小虫子罢了，如何能敌得过真正的大族？
不过看你做事有条不紊，有勇有谋，我便也放心了，世道如此，争一争倒也无妨。”
楚家已经败过一次了，这次说是报仇也好，说是建功立业也罢，总要拼一次的。
楚晏实话实说：“我只是为了多年的积怨而战，七叔祖不要对我抱有太高的期望。”
“原来你也不自信啊，哈哈哈……”楚郴像是听到了笑话。
从他第一次见到长大后的楚晏起，他就觉得这个孩子是极其自负的，也是极其孤傲的。
走下山后，楚郴在分别前给了楚晏一份名单。
“最早入学的那批孩子已经能看出潜力了，这份名单给你，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楚氏要壮大，不仅要不断招收部曲，还要招各种人才。
而这些从学堂毕业的孩子就是最好的人选。
他们都是苍梧县当地人，知根知底，而且对楚氏有着天然的敬畏之心，加以培养，都是可造之材。
洛媱自己都没想到，她当初建立公立小学，最后会成为楚家培养人才的基地。
当然，知道了她也不会介意。
只要他们得到公平的待遇，为谁工作不是工作？
楚晏回去后只是躺了片刻就起床沐浴更衣，然后带着族人去祠堂祭祖。
他如今也能坦然面对供桌上自己生父的牌位了。
“恨”这个字也是需要消耗感情的，他如今连恨都没有了，自然也不会有更多的情绪。
楚氏族人空前团结，对楚晏交代下来的事情全都积极配合。
族中子弟从小接受严苛的教育，不敢说个个都是大学士，至少人人识字，能写会算。
这就足够了。
初一是祭祖的日子，很少有人家会选择这天上门拜年。
但楚晏这天还是赶去了永平县，再次登了洛家的门。
洛家人正在整理东西，准备初二到沈家拜年。
初二回娘家本就是传统，洛夫人的娘家远在都城，在这里自然是要去沈家拜年的。
她也有多年没有见过父母了，也不知下一回相见会是何时。
洛媱知道她每逢佳节倍思亲，尤其是在面对丈夫和儿子的牌位时，悲伤是无法避免的。
楚晏登门反而让洛夫人顾不上伤感了。
她拿出昨天家里做的食物招待楚晏，都是些平民百姓家里会做的小食，洛媱对这些东西格外热衷。
但她做的比其他人家做的好吃多了。
炸肉丸子、炸豆腐、炸果子，还有豆沙馅饼和鲜花饼。
端到楚晏面前的除了这些还有炒瓜子、各色糖果和坚果，摆了满满一桌。
在洛夫人给他递过来一个红包时，楚晏难得露出手足无措的一面。
“这……”
“拿着，你是晚辈，阿媱也有。”
楚晏这才接过来，仔细地贴身放好。
洛媱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和小动作，憋着笑，打趣道：“你在家里就没收到压岁钱？”
楚家里，比他辈分大的人多的是。
但楚晏是家主，只有他给大家发钱的，自然不会有人给他送钱。
洛媱从他的表情中得知答案，顿时对他充满了同情。
别看楚氏是个大家族，但家庭温馨还不如洛家。
但同情归同情，洛媱知道他的来意，这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你倒也不必逼得这么紧，大年初一，谁家谈婚论嫁？”
楚晏往她手里塞了一枚糖果，直接问道：“那你想清楚了吗？”
“没空想。”
楚晏笑了一下，起身朝二人告辞，“那好，你继续想，我先回去了。”
洛夫人看不懂这两人了，不过瞧着怎么都有点打情骂俏的意思。
她笑颜逐开，对楚晏说：“刚来，别急着走了，我们明日一早去苍梧县，不如同行。”
楚晏顺着杆子往上爬：“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洛夫人赶紧离开，“那我去厨房看看今晚吃什么，既然有客人，就不能剩饭剩菜对付着了。”
看着她大步离开，洛媱很怀疑她是想撮合自己和楚晏，可明明她之前说更喜欢楚隽当她女婿。
只剩下洛媱和楚晏，两人倒是没什么不自在的，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洛媱其实能接受和楚晏达成利益的结合。
他们之间的合作太深了，婚姻可以为他们的合作多一重保障，人可以背叛盟友，但很难背叛自己的丈夫或妻子。
只是婚姻是人生大事，这可不是想离就能离的时代，洛媱不敢轻易踏进这个坑。
而且对于楚家和洛家，这都不是一件小事。
“年过完还要走吗？”
“过阵子。”
洛媱揶揄道：“楚家主是大忙人，会不会连抽空成亲的时间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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