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拖下去
等葛家人被带来，洛媱也看完这一家的户籍册子了。
葛秀才的祖母还在世，祖父早年病亡了，他是长房长孙，还有两个叔叔，其中一个叔叔举家搬到乡下种田去了，另外一个叔叔开了一家豆油铺子，也准备搬家了。
葛家不是什么富裕人家，但因为葛秀才从小出色，一直被人高看一眼。
王氏也是秀才之女，其父还是葛秀才的恩师，家境比葛家还好些，这门亲事也是其父一手促成的。
葛秀才无子，他只有一个妹妹，已经出嫁了，长房多年没有子嗣，一直是家人的心病。
一进衙门，葛家人有些表情迷茫，有的神情怯怯。
洛媱仔细观察着葛秀才，发现他表情最为复杂，似乎有担心，还有些痛恨。
他站出来说：“学生葛齐晟见过陆大人，不知大人深夜传召我家人前来，所为何事？”
洛媱笑了一下，“听说葛秀才很聪明，你会不知本官为何传召你们？或者说，你难道不知道今夜葛家出了什么事？”
葛家二叔“扑通”一声跪下了，“大人，我们二房什么事都不知道啊，您可不能冤枉好人！”
“哦？看来葛二爷是知道点什么了，不如你来说说，如果所述都是事实，你们一家可以先行离开。”
一旁葛二爷的夫人柳氏抢先说：“大人，我说，他们大房今夜又打王氏了，还把她关在柴房不给饭吃，不过刚才听说王氏跑了，衙役来的时候我就知道，肯定是王氏去报官了。
他们一家不是人，总是欺负王氏，每次听到那些声音，我就整宿整宿睡不着觉，我们已经买了新房准备搬出去了，以后再也不用受这折磨了。”
“柳欣，你这个贱妇，你胡说什么呢？你们二房三房不想奉养父亲，一个个想着搬出去单过，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什么算盘呢？
黑心肝的，也不想想，当初你们日子难过时，是我们大房一直接济你们，如今你们日子好过了，就想自己去过自己的好日子，无耻至极！”
“大嫂啊，说话要有良心，我与夫君在家时干活最多，吃得最少，赚的钱也贴补给公中了，父亲我们不会不养，每个月给你们三百文是商定好的，你别胡弄陆大人。”
洛媱重重拍下惊堂木，“不要说与本案无关的事情，本官不断你们的家务事！”
她继续问葛二爷：“你仔细说说，他们一家怎么欺负王氏？都有谁动过手？”
葛秀才的母亲一看就是个厉害的，根本不给二房说话的机会。
“大人别听他们瞎说……”
“闭嘴！”洛媱呵斥一句，指着她说：“来人，先把她拖下去。”
两名衙役拖着她离开，葛秀才跪下求饶：“大人，家母年纪大了，受不了刑，一切罪责由学生来担。”
洛媱被气笑了，“她年纪大了所以打不得，你媳妇年纪轻所以可以随便打是吗？”
她把那张验伤报告甩到葛秀才脸上，“既然你孝顺，那这案子也不用审了，你只要承认这伤是你打的，案子立刻就能结了。”
葛秀才拽着纸张低头沉默了。
他的沉默在洛媱眼中，就是一种无形的默认，或许在家里，当他妻子受人虐待时，他也是这样沉默着。
这样的男人最可恶。
“人是谁打的？”沈念尧出声问了一句。
他表情淡淡，声音也听不出喜怒，可身上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让在场的人都下意识紧张起来。
葛家二叔说：“我们其实也不确定，刚开始是大嫂会动手，那时候我媳妇还会去劝一劝，结果被人怼了，后来我们也就不管了。”
“我也是实在看不下去，可大嫂太狠了，她连我都打，我可打不过她。”
二房的两个孩子年纪还小，缩在母亲怀里愣愣地看着洛媱。
其中一个孩子钻出母亲的怀抱，跪好后说：“大人，今日夫子教我们，做人要诚实，不可撒谎骗人。
不仅大伯娘会打嫂子，大伯也经常欺负她，我……我还见过……唔唔……”孩子被其母亲捂住了嘴巴。
柳氏惊恐地说：“大人，这孩子瞎说的，他哪里知道这些，您别听他的。”
洛媱猜出了一点情况，有些不敢置信，“柳氏，你也想被拖下去吗？”
“我……”她坚持道：“请大人让两个孩子回避，民妇一五一十告诉您。”
洛媱同意了，让人把孩子带下去休息。
“柳氏，你想清楚再说！”葛父恶狠狠地瞪着她，“二弟，管好你媳妇！”
葛家二叔长长地叹了口气，没有看他一眼。
柳氏往丈夫身后靠了靠，鼓足勇气说：“我第一次知道大哥欺负王氏还是在三年前，那时候侄儿去谷陇镇教书，一个月才回来一次。
有一天夜里，我听到王氏躲在门外哭，衣裳不整，可那天侄儿明明不在家，我还以为她偷人。
我正想质问她，就见大嫂拿着棍子追出来，不停地打王氏，嘴里骂着‘贱人’‘不守妇道’‘狐狸精’之类的下流话，我当时也很震惊，毕竟大哥平时都挺……挺憨厚老实的。”
葛秀才闭了闭眼，低喝道：“够了，二婶别说了。”
柳氏冷哼道：“嘁，你自己媳妇自己护不住，还怕别人说啊？有本事你吼自己爹娘啊，什么玩意！还秀才呢。”
她继续说道：“从那以后，王氏就被这对老夫妻控制的死死的，她那还算葛家的儿媳妇啊，简直是葛家大房的妾，这边被公爹欺负，欺负完还要被婆母毒打，反正只要那边一打人，我就知道王氏准是又被那啥啥了。
更可笑的是，今天侄儿也在家里，可半夜我还是听到了王氏的惨叫和哭喊，我甚至都不知道，葛秀才到底是不是个聋子或者瞎子！”
洛媱也想问，他是怎么做到对此不闻不问的。
葛秀才怒吼道：“那我能怎么办？他们是我父母！是生我养我的爹娘！大错已经铸成，难不成我要揭发他们吗？我怎么做都是错！”
“啪”洛媱拍了下惊叹木，大声说：“那本官替你解决这个难题，从今日起，王雨莲与葛齐晟和离，退还其嫁妆，大房财产分割一半作为王氏的补偿，除此之外，还需另付十两银子作为王氏的医药费。
葛顺奸淫妇女，按律杖责五十，刑拘三年，其妻钟氏，屡次故意伤人，致人重伤，按律杖责五十，刑拘七年，立即执行，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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