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九章 返程
论功行赏这天，榆林下起了大雪。
南方人没见过雪，激动的全军营都是打闹声。
冷也是帧冷，营地里到处都烧着碳盆，要不是时间来不及，洛媱还想给他们盘火炕。
等以后这边的百姓多起来，洛媱也准备教他们盘炕，冬天里才暖和。
大雪一连下了几天，积雪没过了膝盖，洛媱知道，这地方他们不能继续待了。
她早几日派出去的士兵也回来了，他们往五原郡去了一趟，将散落在外的百姓带了回来。
总共也才两千多人。
洛媱一想到昔日热闹的城镇如今变成死地，心情阴郁了好几天。
总有一天，他们会和突厥算这笔账的，他们的百姓不能白死！
榆林关后方就是县城，只是现在县城里也没剩几个人，死的死，逃的逃。
洛媱将榆林郡零散的百姓也聚集起来，将他们全部安置在榆林县城中。
人一多，那些麻木着等死的百姓也袖箭有了生机，开始积极生活。
洛媱派人帮他们修补房屋，给他们些许粮食，让他们能平安度过这个冬天。
原本按她的想法，应该把百姓带回太原郡，那里更安全些。
但路程太远，这些苟活着的百姓并不愿意去，离家乡太远，对有些人来说，比死更痛苦。
好在榆林县城里的物资还有不少，全部搜集起来，也够这些百姓使用。
雪停了，洛媱亲自带人往县城运送粮食，挨家挨户走了一趟。
然后选了一家有三个儿子的人家，开始教他们盘火炕。
盘火炕简单，材料与盖房子的差不多，主要是提前留好烟道。
条件有限下，一户人家盘一个大炕就足够过冬了，如果觉得睡觉不方便，炕上可以用帘子隔开。
这户人家的三个儿子都是手艺人，之前被突厥军强征走，他们运气不错，突厥军觉得他们有用，没有伤害他们。
不过日子肯定过得不好，一个比一个瘦，而且妻子全都没了。
洛媱画的图他们也看得懂，材料是现成的，三个人外加士兵帮忙，一天就把火炕造起来了。
不过还要晾干，还要暖炕，真正能用还得过些天。
之后的事情洛媱就不管了，他们可以靠这个赚钱，也可以把这盘炕的手艺教给别人。
岭南军该启程了。
北方的冬天不宜大动土，要塞也建不了，榆林关只能等明年开春后她再派人来扩建。
张思羽主动留下来守关，陪他留下来的全都是永平郡的府兵，也只剩三千人了。
洛媱给他们留了充足的粮食和木炭，又叮嘱他们，万一守不住，榆林关不要也罢。
他们能打退一次突厥军，就能打退第二次。
这榆林关就算丢了，他们也有把握再夺回来。
启程这日，太阳很好，化雪后的寒冷更甚。
岭南军冻伤了不少，几乎所有人手脚都长冻疮，包括洛媱。
她披着厚厚的斗篷站在队伍最前端，与张思羽话别。
“我知你这半年来一直牵挂着战事，如今我们赢了，天下却没有安定，你还没到能休息的时候。”
洛媱轻声说道。
她看得出来，自从太原城出来后，张思羽身上就有种颓废感，也许他还没从父亲叔父的死亡中走出来。
张思羽拉着楚霁的手将她推但洛媱面前，“大人放心，我张家什么劫难没有经历过，不会被这点小事击垮的，阿霁受不住这里的寒冷，您把她带走吧。”
“我不走！”楚霁高声说。
她转身看着张思羽，气鼓鼓地说：“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等年后有人来接手榆林关了，我们一起回去。”
张思羽笑着替她戴好帽子，摸了一下她冰凉的脸。
他握着楚霁红肿的双手，温柔地说：“我骗你的，你的手冻成这样，连枪都握不住了，留在这里也无用。”
“我……”
“阿霁，你听我说。”张思羽将她拥入怀中，夫妻二人一路走来，历经生死，感情早已超乎寻常情爱。
“你要回去，回去替我尽孝，阿娘他们得知父亲和叔父的死讯，肯定很难过，还要办葬礼。
我回不去，你得代替我尽嫡长子的责任，阿霁，我只能靠你了。”
楚霁红了眼眶，用力点头，“好，我回去，家里你不用担心。”
洛媱将楚霁拉到身边，神色复杂地看了张思羽一眼。
“记住，榆林关可以失守，但你必须活着回来。”洛媱再三叮嘱。
张思羽无奈地点头，洛大人不知为何，总觉得他一心求死。
这怎么可能，他只是长大内敛了而已。
“大人，世间的事很难十全十美，得与失在所难免，但您站的越高，我们便多一分底气。”
洛媱嘀咕：“难道现在你们的底气不足？”
“您知道属下的意思，楚大公子挺好的。”
洛媱没吭声，抬手打了个手势，带着岭南军出发。
他们先回了太原城，短暂休息后，又再次动身，直接往都城去。
路过上党郡，洛媱等人还参加了方晴栩和玄晋的婚礼。
一场很让人留恋的婚礼。
玄晋的身体好好养着，目前看着还不错，除了断了的手不能重生，看起来健康了许多。
听说是方姑娘倒追的玄将军，甚至生米煮成熟饭，让玄晋无法拒绝。
但从婚礼上看，玄晋的笑容灿烂，实在不像是被勉强的。
“若有机会，真想去岭南看看。”玄晋在送岭南军出城时感慨道。
“那有何难？等天下安定了，我们就去！”方晴栩嫁人后，依旧喜欢穿男装。
她如今是上党郡郡守，也无人觉得这样穿不妥。
“好。”
为了有这一天，玄晋决定好好养身体。
岭南军一路往南，雪也一路跟着往南，等他们走到都城外时，这里也下起了大雪。
已经进入十二月份了，眼看就要过年，洛媱是不准备继续走了，这个年就在都城过了。
底下的士兵担心他们这么多兵涌入都城，会被人忌惮。
洛媱心想：若真有人容不下他们这些有功之臣，那就赶走得了。
都城从来不是谁的都城，看不惯他们的人，离开就是了。
岭南军还未抵达外城，远远地就看到一支队伍横列在路的尽头。
“离都城还有多远？”洛媱问。
张思竹看着前方迎风招展的楚家旗帜，撇嘴说：“还有五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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