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 显灵
熊曵很清楚，一旦求和，自己的地位就不保了，甚至整个熊家都会因此丧命。
“哼，别把那女人想成救世的菩萨，她不过是凑巧碰上了下雨，就让你们以为她是个无所不能的了？”
说实话，光这一点就足够许多人对洛媱生出敬畏之心了。
“部首大人，求和并非投降，我们有自己的底线，如果岭南想吞并我们，我们一定会和对方死拼到底。”白西城领主劝慰道。
“是啊，部首大人，部族今年太艰难了，死去的武士都是我族中最杰出的青壮，再打下去，我们部族五十年也恢复不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劝着。
熊曵心中燃烧着愤怒的大火，但他还需要这些人的支持，留着他们还有用。
“好，求和可以，但我们必须做两手准备。”
他嘴角微微勾起，冷漠的视线在领主们身上来回扫视，“发出领主令，让你们所有的武士来王城救驾。
若求和不成，起码我们还有一拼之力。”
听到这个要求，大家浑身僵硬，这是要将他们最后的一点价值榨干啊。
可是不同意也不行，他们会死。
“理应如此，我这就给白西城送信，不出三日，三千武士皆可抵达王城！”
其余领主纷纷表忠心：“部首大人放心，王城有难，我们肯定要齐心协力渡过难关的。”
夜里，气温骤降。
张思竹换班了，带着他的士兵直接进了城里最大的青楼。
哪怕外面生灵涂炭，总有些地方依旧过着声色犬马的生活。
白日刚战斗一场，来青楼消遣放松的武士还不少，张思竹等人并非个例。
他出手大方，要请全场的武士喝酒，瞬间身边就簇拥了一群人。
酒菜上桌，他也不怎么说话，就闷头喝酒，青楼的姑娘们见他这长相，纷纷围在他身边。
等酒过三巡，话题也就偏了。
酒壮人胆，张思竹醉醺醺地说：“天降神罚，祸及人间，兄弟们当及时行乐，不留遗憾……干杯。”
听到“神罚”二字，所有人沉寂了片刻，开始压低声音讨论起来。
张思竹只带了个头，剩下的大家自己会补充。
连都城里那位司马皇帝都因为去年的洪涝写了罪己诏，昭告天下，而熊曵作为濮部首领，也该为今年的大旱负责。
而要平息天怒，最直接的方法便是用首领的血祭祀上天。
说起神罚，难免就会聊到洛媱这个奇女子，消息真真假假，给洛媱镀上了一层金光。
不知谁醉酒小声嘟囔了一句：“再往前几百年，我濮部也是出过女首领的。”
等灌倒了所有人，张思竹从窗户跳出去，直接往王府所在的位置走去。
城里到处都能看到巡逻的武士，张思竹穿着军服，拎着一坛酒慢悠悠地走在街上。
如今王城里的武士来自各地，谁也不敢说认识所有武士，看到一个醉鬼，他们也只感叹一声命真好。
要知道，并非所有武士都能在休息时去喝酒的，也并非人人都喝得起酒。
酒在濮部是昂贵的，只有贵族才得以享用。
张思竹走到王府侧门，扶着墙呕吐，把侧门的守卫都吸引过来了。
见他穿着染血的军服，守卫倒是没有赶人，只是提醒他莫要在此地待太久。
张思竹提着酒坛就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趴在自己膝盖上哭。
一个大男人哭，还是在这样战后的夜里，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些悲惨的故事。
“兄弟，罢了，都会过去的。”守卫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
“死了，全死了……”
今日从城门口抬回来的尸体堆满了整条街，去认亲的百姓哭声震天。
守卫被他悲凉的情绪感染，一屁股坐在他身边，哀叹道：“我兄弟也死了，死无全尸。”
“节哀。”张思竹把酒坛递给他，对方一开始摇头拒绝，最后忍不住尝了一小口。
张思竹将放倒的守卫藏到角落里，拿了他的腰牌进入王府。
熊曵的住所守卫森严，只靠他一个人根本无法进入。
不过不要紧，他还可以做点其他事情。
第二天，一声尖叫响彻王府，引来了众人的围观。
“发生何事？”
“是岭南军打进来了吗？”
“怎么回事？哪来的血？”
“这个地方是……圣庙。”
熊曵得到消息匆匆赶来，身后跟着领主们，他们一脚踏入院子，下意识地带上虔诚的表情。
这里是濮部的圣庙，里面供奉着他们的活图腾。
但此时此刻，那活图腾倒在血泊里，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或者说，它已经变成了一滩碎肉。
历代部首都会驯服自己的秃鹫作为圣灵，就养在这圣庙中，有专人照顾，地位尊崇。
一般来说，秃鹫的寿命与人类相近，部首死后，他的圣灵便会一起陪葬，算是一个时代的终结。
“一定是人为！”熊曵愤怒地吼道，“查！一定要查出是谁干的！”
领主们低头看着圣庙里的场景，没有一点人为的痕迹，也不是毒死的，更不是刀剑分割的伤口。
“谁人有这般能力，将这只秃鹫弄成这样？”
“应该问，谁能悄无声息地进到圣庙，把生灵残害成这样？”
“昨夜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王府很大，圣庙并不在主院和客院的附近，一点点响动是惊动不了人的。
有人惊呼一声：“部首大人快看，墙上出现了一排字！”
“神使降临，邪祟退散。”
嘶……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意思再明确不过了，这是上天所为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城外那些岭南军干的，府里一定混进了奸细，把人找出来！”
熊曵火冒三丈，这些人在他的地盘装神弄鬼，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啊。
过了片刻，那排字消失了，当着众人的面就这样消失了。
它来无影去无踪，就像是天神降下的指示，绝非人力所为。
云涪城领主最先跪下，磕头喊道：“天神显灵了，是天神显灵了啊……”
在场除了熊曵，所有人陆陆续续地跪下了，额头抵着地面，态度虔诚。
以往他们所跪拜的神灵都是虚妄的，唯有这次，他们亲眼看到，亲身感受到神灵是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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