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三章 三问
“开了,宫门开了!”
皇宫大门打开,最先跑出来的是一群宫女太监,他们尖叫着跑出来。
“皇上疯了……”
羽林军面面相觑,负责守宫门的副统领带人入宫,没多久,就有一名名大臣被抬了出来。
宫门外除了静坐的学子,还有各位大人的随从。
自家老爷入宫好几日音讯全无,家里人实在不放心,每日都有派人来宫门等候。
只是这会儿,他们等到的大多数都是一具尸体。
“老爷啊……您怎么了?”
“我家大人死了!”
宫门外哭声一片。
此时被抬出来的大多数都是高品级的官员,他们的位置靠前,离香炉更近,且大多数年级都很大了,根本承受不住毒药入体。
数千学子目睹了这一幕,只觉得遍体生寒。
他们效忠的帝王竟然是个魔鬼!
宫门外全乱套了,学子们见证了这荒唐的一幕。
靠近内城的街道上,突然有鞭炮声传来,正好能让墙外的人听到。
“家主,时机到了。”
楚晏放下手中的书籍,起身张开双臂,让小厮给他穿上铠甲。
内城的城门缓缓打开,主动接纳数万楚家军进入。
“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做到的?”尹焕海惊讶极了,内城的城墙一点不比外城的矮,如果想强行攻入,绝对没那么容易。
“看来楚晏早有预谋啊。”
“可他不是说要等北地收复的消息传来吗?”
尹焕然笑着摇头,那话可能只是敷衍他们的而已,不过这并不重要。
“走吧,跟进去看看,或许我们尹家还能分到一碗肉羹。”
内城的情况有些微妙。
街道上的商铺全都关门了,但不少有被破门抢劫的痕迹,甚至有尸体横陈在半路上。
内城的治安看来彻底乱了,打砸抢的情况到处都有。
不过这些小偷小贼也只敢对小户人家下手,那些官员权贵府邸有大批守卫,一般小毛贼也进不去。
楚家军入城后,动静不会小,百姓们躲在家中偷看。
不知谁先高喊了一句:“这是打败突厥军的英雄啊!是我们的大恩人!”
对啊,就是这些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士兵替他们守住了都城,没让残暴的突厥军进入内城。
有人打开家门走到街道上,朝楚家军跪了下去,“谢谢军爷的救命之恩!”
越来越多人跑出来,他们夹道欢迎楚家军进城,他们不知道朝廷如何,也不知道这支军队属于谁,只知道是这支军队救了他们。
“城门开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城回家了?”有外城来避难的百姓高兴地问。
他们逃进内城时来不及带太多东西,有钱的还好,总能买到一点食物,可没钱的就惨了,挨了几天饿。
如果城门再关几日,他们恐怕也要加入打砸抢行列了。
许多百姓冲出内城,待看到外城的惨状,一个个哭天喊地起来。
“我的家没了。”
“我的儿啊,你在哪儿?”
“都死了,全都死了!”
“血,到处都是血,这是死了多少人啊?”
“等等,尸体呢?”
这一战,死亡人数超过十万,尸体堆积如山。
楚家军虽然把尸体清理出去了,却也来不及焚毁。
但百姓看到那座尸山时,才晓得战争的残酷。
有百姓自发地组织人手清理路面,修补损毁的房屋。
死了太多人,外城被血腥味笼罩着,没有谁敢在这样的环境下住着。
楚晏遇到的第一个拦路者是一名书生。
那书生穿着一身国子监的斓衫,彬彬有礼地朝楚家军行礼。
“学生有三问,不知将军能否解答?”
楚晏越众而出,打量着他问:“你是以什么名义来问问题?个人还是代表整个国子监?”
“学生周康,代表不了任何人,只是自己想问。”
楚晏跳下马背,与他当街面对面站着。
“请问。”楚晏客气地说道。
周康再次作揖,高声说:“第一问,将军率兵援都城,歼灭突厥,功在千秋,目的是拯救百姓还是夺取皇权?”
楚晏挑眉:“有何区别?”
他傲气地说:“我楚家军千里迢迢而来,解救万民于水火,死了数万将士,当得起百姓一声谢,也当得起天下。
我楚家,不是司马家的牛马,也解救不了一个千疮百孔的朝廷,破而后立,这是朝廷唯一的出路。”
周康目瞪口呆,缓了缓神后继续问出第二个问题。
“第二问,将军创业途中,若遇阻拦,是否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周围的百姓竖起耳朵听,虽然他们并不觉得一个书生能拦住这支军队,而且也不该拦。
“神佛怜悯世人,慈悲为怀,定不愿看到江山动荡,百姓疾苦,而楚家军的宗旨,便是让这天下早日恢复太平。还是说……你要拦我?”楚晏冷声问道。
“非也,只是这天下,总有些人不服将军,难不成将军都要杀了?”
楚晏双手背在身后,朝他走近一步,“天下人的想法与我何干?若他们有胆量拦在我面前,再来考验自己是否能承受住后果。
他们有胆量为了皇权而阻拦我,为何不敢在突厥大军入侵时站出来阻拦他们?
我倒要问一问他们,他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周康后退一步,神色震动,但还是坚持问出了第三个问题。
“第三问,民贵君轻,将军以为否?”
楚晏直白地回答:“我只承认,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至于民贵君轻……呵,若君为轻,那为何这满城的百姓却不敢对宫里那位荒诞不羁的陛下谏言呢?
我这一路走来,路上死了多少百姓,他们命如草芥,哪怕挣扎求生,也不过是形如恶鬼。
民为贵,江山社稷,君为轻,你们就是这样欺骗自己的吗?”
周康知道自己应该反驳他,自古哪一任皇帝不是把仁义道德挂在嘴边。
哪怕他们心中不屑,也不会将违背圣人古训的话说出口。
周康朝楚晏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响头:“我周康,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楚晏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楚晏当不得将军,但若有朝一日我能统领天下,必早日恢复恩科,让天下学子学以致用,你不必效忠于我,只需效忠于你的良心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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