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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后妈


  找了一圈,我终于在仙堂里香案一侧找到了姥姥。

  找到姥姥时,姥姥下半身盘腿坐着,上半身却歪倒在一旁,半白头发凌乱散着,脸色呈黑紫色,双眼紧闭,嘴角还有一丝已经干涸了的血丝。

  “姥姥!”

  我大惊,一下扑上前去,不停叫着姥姥,试图把姥姥叫醒。

  可不管我怎么叫,姥姥都叫不醒。

  我慌乱低头,才见姥姥身子两侧摆着开山木和令旗,两只手还打着结印,面前火盆里全是香烛的灰烬……

  看到这情景,我的眼睛刹那间就红了,喉咙也涨的难受。

  原来,我躲在棺材里这一天,姥姥一直没有闲着。

  那三个男人能规规矩矩遵守她的规矩,也是姥姥拼了命的作法压制着他们,这才保证我堪堪过了这一关,没出啥大事。

  掰开姥姥的眼皮看了看,应该是姥姥在护着我的期间出了什么意外,导致跑了魂儿,一直昏迷不醒。

  我又惊又怕,吃力将姥姥半搀半抱进了仙堂,先供奉了姥姥请仙的金印,又烧了九九八十一炷香和八十一张黄表纸,请老仙儿帮忙把姥姥的魂儿给追回来。

  “咳咳咳……”

  九九八十一炷香落灰后,姥姥终于有了反应。

  “姥姥!”姥姥睁开眼的那一刻,我终于绷不住了,哭着扑进了姥姥怀里,“你出了什么事了?刚才吓死我了!”

  自小姥姥就是我的主心骨,猛然看到姥姥出事,说不害怕是假的。现在姥姥醒了过来,我才觉得后怕,整个人一下子就绷不住哭了。

  “丫丫?咳咳咳……”姥姥剧烈咳嗽了几声,环顾了一下四周,着急问我,“你怎么在这里?他们人呢?”

  我擦了一把眼泪,简要说了一遍整件事的经过。

  说完后,我皱眉不解问,“姥姥,他们三人都健康的很,没有哪个又丑又残疾的,你是不是弄错了?”

  “不会!”姥姥摇了摇头,“这是老仙儿给的提示……应该是他们有人隐瞒了。对了,那三口棺材呢?他们带走了没有?”

  “带走了。”

  我惴惴不安点了点头,不敢看姥姥的眼睛。

  呼。

  姥姥长舒了一口气。

  “带走了就好。”姥姥连连点头,憔悴的脸上闪出一丝欣慰,“还是我家丫丫聪明,竟然能让那三个人中龙带走棺材。”

  姥姥越是夸我,我心里越是忐忑,还是硬着头皮把我为了让温知韫带走棺材,允诺带走棺材,三天后可以再来提亲的事告诉了姥姥。

  “什么?咳咳咳……”姥姥一听,刚松缓下来的脸再次紧绷了起来,急的咳嗽的更厉害了。

  我又慌又内疚,低头说,“姥姥,我错了……”

  唉。

  姥姥长叹了一口气。

  等咳嗽缓和了些,她叹口气说,“算了,姥姥拼尽全力都算不透这事会变成啥,怎么能怨你?再说,姥姥只知道那个司长卿是成了气候的妖,正在找弟马等着出马成道呢!那个温知韫是什么底细,姥姥到现在都没有摸清楚。但姥姥知道,他现在只不过是一缕阴魂,就连老仙儿都好像忌惮他,不肯细说他的来历……你自然没办法对付他,也只有这种缓兵之计才能让他带走棺材了。”

  我错愕瞪大了眼。

  老仙儿都忌惮温知韫?

  这个温知韫到底是什么来头?

  仅仅是一缕阴魂,都能让老仙儿如此忌惮?那若他真身现身,岂不是连老仙儿都难对付了?

  “姥姥,那三口棺材都是空的,就算他们带回去,又有什么用?”错愕片刻,我又不解问姥姥。

  姥姥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身后香案上,勉强扯出一丝苦笑说,“丫丫,之前姥姥只有三成把握能保住你的命。现在他们把棺材带走,姥姥就有了五成把握……不过,还需要老冯家帮个忙。”

  老冯家,是奶奶家。

  姥姥习惯了这么称呼。

  “好,姥姥,我去通知奶奶家。”我点点头问,“姥姥,你告诉我,需要他们做什么?”

  姥姥吃力从怀里掏出三样东西递给了我,“这是那三个男人给你的媒聘,也是他们最要紧的东西。只要这东西在咱们手里,他们就不敢乱来。你去老冯家走一趟,再把这三样东西分别放进那三口棺材里,让老冯家从五十里地外找不知底细的抬棺的,找三个犯忌讳的地方埋掉棺材……”

  最后一句话,是姥姥贴着我耳朵说的。

  除我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

  交代完之后,天也朦胧的亮了。

  我本来想再照看姥姥半天等她情况稳定的,姥姥说她没事了,催我立刻动身赶往几十里地外的奶奶家。

  幸好被姥姥支出去的小舅不放心,提前赶回来了,我把姥姥交给小舅后,一个人只身赶往了奶奶家。

  这里需要交代下,在我10岁时,我爸又娶了个新老婆,叫刘春娇,性格泼辣,嫁给我爸第二年就给我爸生了个大胖小子,叫虎子,我爸在她面前屁都不敢大声放一个,这大概就是一物降一物吧。

  我自小在姥姥家长大,期间我爸和我爷爷也来看过我几次,唯独奶奶从来都没看过我,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奶奶家。

  见到我后,我爸和我爷爷都还挺高兴的,唯独奶奶冷冷淡淡的,好像我是个外人似的。

  我虽然心里难受,但事情要紧,我还是把要找人抬棺埋棺的事跟爷爷他们说了一遍。

  具体的,我没细说。

  “你说的轻巧!这寒冬腊月的,去五十里地外找抬棺的?谁去找?”我话音刚落,刘春娇将伸手要拿馍馍的虎子的手一巴掌打了下去,冷眉臊脸的说,“再说了,请人不花钱呀,谁管出这个钱?当年苗凤珍不是说要饭都不来老冯家门口要嘛,这咋的,说话不算数了?花钱想起老冯家来了?”

  刘春娇牙尖嘴利,话说的很难听。

  我还是个大姑娘家,脸皮本来就薄,加上自小被奶奶家嫌弃,心里已经很难受了,被刘春娇这么一刺挠,我涨红着脸从怀里掏出姥姥给我的钱拍在了桌上,冷冷看着我爸问,“我管出钱,成不?”

  “这咋能让你出钱呢?”我爸大概也觉得这么多年没养过我,本想把我的钱推回来的,但被刘春娇一瞪,他又把钱装回了兜里,呵呵笑着说,“丫丫,请人抬棺的事,爸来想办法。”

  “好。”

  我点了点头,眼圈却红了。

  这里本来是我家,现在我却像个外人,我心里难受的跟什么似的。

  爷爷看看我爸,又看看我,狠狠抽了一口烟,长长叹了一口气。

  不过,我爸还算靠谱,很快在第二天就从五十里地外请来了十二个抬棺的外地人。

  三口棺材,一口抬往后山,一口抬往西山,一口抬往窨子林。

  不同时辰。

  不同方向。

  这十二个人谁也不认识谁,谁也不知道棺材里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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