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竹马拿到账本，立即回王府，跟主子汇报。薛家的库房，摆满金银珠宝，其中还有好几大箱官银。
璎王凝眸，“你确定是官银？”
“我确定，上面有官府的印记。”
大夏朝对官银的管理严格。各地上交朝廷的税收，因为数额巨大，用银锭结算，必须在银锭表面刻下官银标志，方便入国库管理。官银只限官用，用于军饷，官薪、宫用、城建和赈灾等支出。
百姓和官员不得私自使用官银，官银私用是杀头的大罪。若官员和百姓个人领到朝廷发的官银，必须将官银熔化，炼出新的银锭或者银块使用。
薛副指挥使，一年的俸禄，多用禄米结算，而他这些年得到的朝廷封赏，绝不可能有几箱之多。数万两官银，只可能是贪墨所得。
跟南城兵马司有关的朝廷大笔拨款，多用于救灾赈灾。朝廷这些年用于治理上京雪灾，火灾，洪涝等的支出，小则几万，多则十几几十万。
每遇灾年饥荒，大量灾民涌入京城乞讨，灾民的统计和救济物资的支领，皆由兵马司负责。这里面的油水更大。
薛副指挥使在南城兵马司多年，每次捞一些，积累数万两官银，一点不奇怪。
璎王和花舒快速将账册翻了一遍。里面的记录五花八门，涉及市场稽查、商税征收、伪造银钱、杀人追凶、买卖人口，水患火灾等方方面面。
薛副指挥使，能捞则捞，攒下巨额家业。
花舒拿着小算盘，噼里啪啦地粗略估算，发现单单是账本记录的大额收入，已有上百万两。她大为震惊，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居然能贪这么多钱。
璎王道：“不奇怪，贪墨不一定是官越大贪得越多，还得看职位管辖范围，因此有肥缺一说。南城兵马司本就是一个容易捞油水的肥缺。”
花舒翻到最后的记录，上面赫然写着：“李儒常，入5000两。”落款的日期，刚好是花大福摔断腿的前几天。这一条记录很奇怪，别的记录，大体写明原因，只有这一条，只写了人名和金额。
“李儒常？这不是李巧娘的大哥么？前段时间补了大理寺正的缺？”花舒对李儒常有印象。
因为花大福封了四品将军的虚职，一直挂在吏部候补。大理寺卿左大人倒台后，她想过让大福去大理寺。没等到她谋划，得知宣文帝破格提拔了李儒常。
宣文帝提拔李儒常，李儒常不久后贿赂薛副指挥使，薛副指挥使下药在马车做手脚，企图害大福摔伤。
一连串的事情联想起来，答案呼之欲出。
宣文帝不想花家和文家联姻，因此让李儒常做手脚，企图坐实文家女克夫的名声，使两家退婚。
宣文帝并不想要花大福的命，这也是为何，薛副指挥使费尽心思，最终也只是为了让花大福摔伤。而薛副指挥使可以猜到了圣上的意图，也或许是李儒常暗示他的，因为他没有写下这笔钱的来意。因为不敢写。
一切变得合理。
花舒眉头紧锁，合上账册，沉默不语。
璎王知道她看破，问：“你打算怎么办？”
“王爷是指薛副指挥使还是那位？”
璎王沉默。
花舒知道他为难，接着道：“那位我动不了，只能防备着。这一次，他没有对大福下死手，所以我忍了。但是，如果真有一天，他要置我的家人于死地，我会尽我的所能，跟他斗到底。”
璎王握住了她的手，“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不会心慈手软。”
那是他的父亲，对他有养育之恩，但是他救了他一命，恩还了。
花舒对夫君的表态很满意，“王爷，我很高兴，你站在我这边。——这本账册是不能交上去了，那薛副指挥使怎么办？”
账册交上去，宣文帝必定猜出花舒已然知道他是幕后黑手，这样的话，脸面撕破，花家更危险。
但是没有了账册，想定薛副指挥使的罪，很难。
璎王笑了，“你忘了你家王爷的行事风格么？”
“王爷是说，直接用麻包袋套了，打一顿？”
璎王白了爱妻一眼，“我在你心里，就这点格局？”
“那你说，怎么办嘛？”花舒搂住了他的胳膊撒娇。
璎王高兴了，“必须是放火呀！”
“那今天放？”
“你以为我特意让魏副指挥使今天值夜是为了什么？”
花舒恍然大悟，“原来王爷早有后手！”
薛、魏两位副指挥使不和，那么，一旦薛家出问题，魏副指挥使必定首当其冲，不会包庇，只想将事情闹大。
“王爷，你真坏！”
璎王觉得这是最美妙的夸奖，他含笑点头，“彼此彼此。”
夫妻相视而笑。
花家三天流水宴，白天唱戏，晚上放烟火。因为第一天晚上的烟火璀璨壮观，烧了大半个时辰，轰动全城，今天晚上参加晚宴的贵客，全部没有离开，等着看烟火。想回家的，往往被家眷劝下。
薛家全家主子留在了花家未归。
花家那边噼噼啪啪飞火流星，薛家家丁纷纷站到薛家门前大街，站好位置远望花家上空烟火。这个时候，薛家书房，突然着火。
火势烧得很快，等家丁发现，半个书房烧起来了。家丁大惊，立即奔走呼号，所有人提桶抢盆，打水救火，现场大乱。
门房骑了一匹快马，立即报告巡街的兵马司官差，叫人来救火。
两位官差正站在街上远眺花家的烟火呢，闻言往薛家的方向看，果然浓烟冲天，火光越过房顶。
南城兵马司二把手的家失火，这还得了？
两人连忙分别去通知人救火，一个去通知火甲队，一人回兵马司摇人。
薛家门房不敢去花家找主子，因为怕被问责，心想得将火灭了再通知家主不迟。于是，门房立即回去救火。
正在值夜班的魏副指挥使心情很好。因为璎王代班接管兵马司后，似乎对他青睐有加，平日多有称赞，反而对薛副指挥使态度冷淡。
花家婚宴，将他安排在勋贵最多的头一天，更是表明了亲近的态度。
走运了，遇到明主了。魏副指挥使感觉，自己春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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