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我没故意扎他，是他先打我的！”被告人委屈地说着。
乔诺敲打着键盘——我没故意扎他，是他先打我的。
“那天我开着出租好端端的在路上走，嘿，那家伙一把轮就别过来了！幸亏我眼疾手快，一下就把车给跺住了！”
乔诺快速地敲打着键盘——幸亏我眼疾脚快，一下就把车给跺住了。
“您说这什么素质啊？！多亏堵车没让那家伙跑了，我就下车和他理论，嘿，他反而有理了？！说我没理搅三分？！我是越听越生气越听越上火，您说我天天苦之把业地拉活儿容易吗，还得听他骂我？！当时我真气死了，也跟他骂起来！” （注释：” 苦之把业”（拟音）是北京民间方言话，文中表达特别辛苦。）
乔诺飞速地敲打着键盘——我是越听越生气越听越上火，您说我天天……
“苦之把业”怎么写？
“没想到我刚说了一句，那家伙就甩了我一个嘴巴！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跳下车打我踹我！我年纪大了打不过他，想跑，嘿，他还不依不饶了他？！追着我打！我刚跑回车他就揪我脖领子想把我再?回去！什么人啊？！得亏车里有一把防身用的小刀，我当时啥也没想就把刀抽出来划了他一下，谁想到能划到那家伙的动脉上啊？！”
乔诺风驰电掣地敲打着键盘——追着我打，我刚跑回车他就揪我脖领子想把我再?回去……
说慢点啊你！
这时公诉人站起身：“街边录像显示，实际上是被告人拿着刀追受害人，并将其捅成重伤的。”
乔诺当时就崩溃了——我写了这么多全是废话啊？！认罪吧你！！
庭审结束，乔诺抱着大摞卷宗在走廊里一路小跑，璐璐则在后面追：“明天上十点你们是第几法庭？”
“第九。”乔诺头也不回。
“我们也是第九法庭！”
“也是十点？”
“对！”
“那你们换一下庭吧啊！”
“明天的庭都满啦，换哪儿啊？”
“可我们时间都定死了，提票都出了！”
打发走璐璐，乔诺猛推开杨博青的门，“哐”，卷宗摞到桌子上：“杨老师，新案子到了！”
“送起诉书了吗？”
“就去！”
出租车停在法院门口，乔诺一猛子扎了进去：“葭南看守所！”
看守所的工作人员正在有一搭无一搭地看报，突然就感觉一阵风刮来，乔诺便到了他身前：“起诉书！给！”
工作人员顿时吓一跳：“哦、哦……”
手机这时响起，乔诺忙接起。只听听筒里赵鹏说道：“后边案子的陪审员找好了吗？”
“马上！”
从看守所出来，乔诺一边快行一边给陪审员打着电话：“刘老师，后天有个案子需要陪审，对，杨老师的，对对，您能安排出时间吗？”
回到法院，乔诺也一直在打电话：“喂，是原告家属吗？对，大后天上午九点，在第六法庭，您来几个人？十个？一家子都来旁听？！不用那么多人吧……”
电话彼端立时大叫：“我们就是要看那孙子伏法！”
乔诺赶忙捂着耳朵：“好的好的好的。”
很快乔诺又打了一通电话：“高律师，下周一上午九点半，二十六法庭，杨老师让我问问还有没有新的证据需要提交的？”
她上面的嘴打着电话，下面的手则钉着卷宗，一本一本又一本！
“我给你了啊，回执我都拿回来了你居然说我没给你？再找找，可不能乱说！”
订完了，乔诺又开始完善庭审记录，键盘被敲得“啪啪”直响！当然，脖子上依旧夹着电话：“赵先生，我是葭南中院的乔雅，对对对，您出庭作证的时间是……”
“噹啷”一声响，自动贩卖机里的咖啡掉了出来。乔诺伸手取出，然后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呼——还能再累点儿吗？”
“呲”，咖啡打开，乔诺仰脖一饮而尽。
这时正准备下班回家的杨博青刚好路过：“还没走？”
“杨老师。”乔诺赶忙站起身。
杨博青朝乔诺手里的咖啡指了指：“这点儿喝这个，小心晚上睡不着。”
“我要是不喝现在就能睡着。”
杨博青笑了笑：“对法院的工作熟悉了吗？”
“还好吧……”
“瞧你有些不满啊？”
“没有没有！”
“法院受理的可不全是有意思的案子，现在才是常态，明白？”
“明白。”
“坚持一下，到周末再好好歇歇吧。”说完他就转身走掉了。
休息室归于寂静，乔诺却不着急离开，而是默默坐回原位，摆弄着手里的空易拉罐。倏忽间，此前李旭尧与范嘉怡拥抱的画面不期闪过脑际。
“……”
“噹啷”一声，空易拉罐被投进了垃圾桶里。
夜晚，一间安静的屋子里，白炽灯管闪了一下，房间里看不到人，有不少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老家具，但也有一些新家具。新、老家具各自割据一方，显得很不搭调。
卫生间里传出马桶冲水的声音。随后过了很久，一个岣嵝着背的老头慢吞吞地走了出来。他的腿脚不怎么灵便，可来到新沙发前却没有坐，而是径直走过，来到一旁的硬凳子前，撑着腿坐下。
坐了会儿，老头有些无所事事，遂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一圈播下来尽是些综艺节目，他又索然无味地关上了电视。
一旁的桌子上堆满了名叫“泰德丰”的保健品。大部分不但没开封，就连塑料袋都没拿出来过。老头的影子投在上面，进而拿起一盒打开的药瓶，往手里倒去两粒胶囊。
放进嘴里，就着水一饮而下。
“咳咳……”老头呛了一下，白炽灯管又不期闪动。
老头仰头静静望着，还好，白炽灯没有再罢工，可他的眸却没有映进一丝亮，昏暗得毫无光泽。
杨博青宣判道：“本案经过开庭，法庭调查，举证质证，本庭认为检察院指控你犯有故意伤害罪成立，鉴于你在本案中的态度和造成的后果，以及没有赔钱，也没有取得被害人谅解，综合这些情况，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第二款之规定，判被告有期徒刑五年。判决书会宣判之日起五天内送达你本人，以及提起公诉的检察机关，听清了没有？”
被告人面如死灰：“……听清了。”
“闭庭。”法槌随之敲下。
回到办公室，乔诺使劲伸了一个大懒腰：“明天终于到周末啦！”
“喂，乔雅。”赵鹏神神秘秘地唤了声。
“怎么了师哥？”
他随即从兜里掏出两张电影票来：“明天我请你去看电影怎么样？”
乔诺斩钉截铁：“不去。”
“为什么啊？！”
“明天和后天我哪儿也不去，什么我都不干，就在家——睡觉！”
“大好时光不能这么荒废吧？！”
“就让我荒废荒废吧，自从丁杉那案子结了之后，我就没歇一天。”
“那也不能一直睡啊！电影也就一两个小时，不多耽误你啦！”
“那你愿意我在影院睡吗？”
“啊？”
“我的呼噜声比杜比5。1还要响！”
“不是吧？！那我找谁看啊？”
乔诺想了想，随即道出：“放心，你这票一准浪费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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