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街老年公寓
大伯娘的养老院计划,得到了市政府的大力支持,政府更是把城市自然公园旁边的一块地划给了他们。
这里离市医院只有五分钟的路程,这一点让张坚很满意。
大伯娘经过和正阳街的老邻居们商量,把养老院的名字定为“正阳街老年公寓”。
老邻居们一致认为,既然打了正阳街的名号,老槐树一定要移植过去。
张坚便又找到市政府和开发商进行协商。
当开发商了解到,张坚的老年公寓无条件接收孤儿,五保户,和孤寡老人后,也很是感动,他见过拆迁户用拆迁款买豪宅豪车的,见过拆迁户各种不理性的消费。
他还见过因为拆迁款夫妻父子反目的,见过因为金钱利益的各种龌龊。
可是,像张坚这样,可以把那么多的拆迁款拿出来,用来回报社会的,真的是不多见。
他当时就表态:像这种正能量的事情,我们公司无条件支持!想移栽老槐树?没问题,我们负责请园林专家,尽最大努力保证老槐树的成活。
想盖房子?没问题,我们有专业设计师,有专业的建筑队,只要是有利于社会的事情,只要是正能量的事情,我们都全力支持!
有了市政府和开发商的支持,正阳街老年公寓终于正式动工了。
正阳街的老邻居们都很兴奋,他们都觉得,这个老年公寓是正阳街人共同的期望。
春燕自从上次提了一回张晓的事情之后,就再也没有和张坚提过张晓。
倒是张坚有一次和春燕说,他和张远一起劝了劝张晓,张晓把自己手里的两套房子卖了,虽然赔了些钱,可毕竟贷款和信用卡都还上了,损失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
陆兰兰死活不肯卖掉她手里的房子,她还在等着房价上涨的那一天,张晓做不得她的主,也只能随他去了。
张晓不好意思开口,张远便替他和张坚借钱,他想买台挖掘机,在工地上接一些工程。
张坚和春燕说这些事情的目的,就是问问她,这钱借不借给他们。
春燕说:“你们兄弟之间的事情,我不管。不过你既然问到我了,我就说说我的看法儿。我觉得,兄弟之间,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她和张坚都很坦然,没有人为了张晓有个“春燕前夫”的身份心存芥蒂。
张坚很满足,说实话,得知工厂拆迁自己得到一大笔拆迁款的时候,他都没有这种感觉,握住春燕的手,他感觉自己仿佛抓住了全世界。
“我上辈子累积了多大的福报,今生才能得你相伴?”他动情地对春燕说。
春燕给他说的脸一红。
“宝宝自从旅游回来,一直闹着要个妹妹,你是不是带他去挑个洋娃娃?”张坚说。
“他是男孩子啊,怎么能玩儿洋娃娃?再说,他说想要个小妹妹,又没有说想要个洋娃娃。”春燕笑着锤了他胸口一下子:“哄弄小孩儿可不好。”
“我也不想哄弄他啊,可要小妹妹这种事情,怎么也得孩子妈同意不是?”张坚低声笑着在春燕耳边说。
春燕被他嘴里哈出来的气弄得耳朵痒痒,不禁咯咯笑了起来,边笑边用手推他:“讨厌死了……”
秋天的时候,正阳街老年公寓已经建成,只差装修了,张坚便把自己的装修队调过来。
大伯娘心里着急,每天都要跑去看工程的进度,张坚安慰她:“装修过的房子不能马上住,而且,还有些东西没有弄齐全。等到来年春天,就能正式投入使用了。”
大伯娘想了想,说:“这倒也是,总得弄得齐全了,让老人们住得舒服了。”
秋天的时候,陆兰兰还挣扎在炒房挣大钱的美梦中,不愿意清醒过来,可这时候的房价,真的降的只有原来的一半儿了,即使是这么便宜,买房子的人仍然寥寥无几。
她一开始还和其他几个炒房子的人互相安慰着:“没事儿,房价一定还会涨的。”
可是到了后来,房价还是在不停的降,好多新开的楼盘的售楼处都门可罗雀,而国家仍然在强调:房子是用来住的,不是用来炒的。
直到连胡东子都着急出手手里的房子了,她才知道,房价也许真的不会再涨了。可是她仍然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她甚至幻想,也许,外地人现在开始交社保,三年之后他们就能买房子了,那时候,房价一定还会涨起来的。
这个秋天,新机场通航了,可她热切期盼的房价上涨仍然没有消息。
地铁线也最终确定在了城西开发区,不会经过正阳街。
房价稳定在了一万二,她手里的这种回迁房还要便宜一些。这时候,她终于明白,房价真的不会涨了。
她变了,变得特别神经质,有的时候,她明明正高兴地和人说着话,可突然间就放声大哭起来,从可以赚到几百万的期待,到一下子赔了几百万的现实,她无论如何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
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张晓始终陪在她身边,他变得有担当起来,他替陆兰兰做主,卖掉了她买的那四套房子,又把自己分得的房子卖掉了,来帮陆兰兰还贷款。
陆兰兰的父母被他感动了,他们也卖掉了自己手里的一套房子,终于替陆兰兰还清了所有的贷款和信用卡。
张晓经过离婚和炒房失败,整个人都成熟了,他变得肯吃苦了,每天早出晚归的在工地上干活儿,挣的钱虽然不是太多,可每个月养家糊口的同时,还能挤出一部分钱来还给张坚。
他现在每个月会给宝宝抚养费,在接到大一点的工程,挣的钱多一点的时候,他还会给宝宝买上一件衣服或者玩具什么的。
对于他得改变,最高兴的是刘阿姨。虽然拆迁款都给他赔光了,可是儿子知道过日子了,不是有句老话叫“浪子回头金不换”吗?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在得知大伯娘建老年公寓的时候,刘阿姨居然第一个报名:“嫂子,别人我不管,我是第一个要去的,在养老院养老,我自己也热闹,孩子们也不用惦记我。”
一场拆迁,正阳街在这座城市里消失了,正阳街的人们,本来应该享受拆迁带来的利益,可却因为各自的选择,每个人都有得有失,每个人,也都有了他们的变化。
有的时候,利益就像是穿过手指缝隙的风,你明明那么真实的感觉到了它的存在,可不管你怎么收紧手指,握紧拳头,却抓不住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从你的指尖溜走,不留任何痕迹。
有的时候,利益又像是披着美丽外衣的毒药,它诱惑着人们背弃亲情和爱情,不顾一切地喝下它,直害得人家破人亡。
正阳街的建筑拆除了,可人们因为因为利益的争夺,在心里筑建的壁垒什么时候能拆除呢?那些被利益腐蚀了的情亲,又靠什么来修复呢?
春天很快又来了,“正阳街老年公寓”终于正式投入使用了。
市长和开发商都参加了剪彩仪式。
老槐树被移栽过来,老槐树下,依然有几张小桌子,剪彩仪式结束后,正阳街的老邻居们都围坐在小桌子周围。
周悦和张远也赶来了,胡大爷一见周悦就开心地大声喊她:“小姑娘,终于又见到你了,快来快来,快来陪我下两盘!”
刘阿姨听到胡大爷喊周悦“小姑娘“的时候也没有生气,她甚至还笑着对周悦说:”去吧,去陪你大爷他们玩儿一会吧。”
“你这老东西,这些日子没喝棋汤了,是不是难受得很?”吴大爷不失时机地调侃胡大爷。
一句话,人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笑,老人们都找到了在正阳街的感觉。他们和自己熟悉的邻居拉开了家常。
“怎么样?杀两盘?”
“麻将摆上啊,多少日子没玩儿了?”
“来来来,下棋,这么多天没玩儿,我这脑袋都快生锈了。”
……
不管年轻人怎么想,正阳街在这些老人们的心目中从未消失。
陆兰兰和张晓也来了,陆兰兰经过张晓的精心照顾,已经从炒房失败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本来,她家在拆迁中分了四套房子,为了帮她还钱,卖了一套,现在,见她精神恢复正常了,她父母便又卖掉一套,帮她开了家小型超市。
现在,她和张晓一个跑工地,一个开超市,虽然没有发大财,可日子过得很充实。
再见到张坚,她也很平静,她甚至对张坚坦白,当初的护身符是她捣的鬼,她也十分诚恳地给春燕道了歉。
春燕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了,张坚很紧张她,想让她辞职在家里待产。
她自己却不以为然,又不是头一回了,宝宝那会儿都快到预产期她还上班呢,也没怎么样不是?而且不管张坚多么能干,能挣多少钱,她都不愿意失去自己的工作。
女人还是要有自己的收入的,哪怕再少,它都可以给自己一份保证。
通过她和张晓失败的婚姻,她总结出来,人都是在变得,没有人会在原地等着你,当你不能和他并排前进,只能望着他的背影的时候,还能拿什么去和他谈平等的婚姻生活呢?
面对陆兰兰的道歉她笑了,她看着张坚,对陆兰兰说:“我们猜到是你了,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当初我和张晓离婚表面上是因为这个护身符,实际上,还是因为两个人都不成熟,不懂得婚姻需要经营,自己把自己的婚姻弄得千疮百孔,也怪不得别人。”
陆兰兰说出这件事情之后,整个人都轻松了,她看着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张晓,再想想从来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张坚,忽然就觉得,现在的自己,有事做,有人爱,不亏欠谁,真的是很幸福。
不知道是谁抬起头来,忽然有了新发现,指着老槐树惊喜地叫着:“快看,你们快看,老槐树发芽儿了。”
人们纷纷抬头朝老槐树上看过去,移栽过来的槐树只保留了主要的大树枝,只见在向阳的最大的那根树枝的根部,两片浅绿色的小叶子,稚嫩的犹如婴儿张开的小手,在春风中招摇着。
老人们沐浴在春风中,看着这新萌出的小芽儿,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就仿佛他们每个人都获得了新生。
正阳街虽然已经是过去了,可是,正阳街的人们,仍然在演绎着正阳街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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