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故事·上
“1965年，我出生在S市乡下的一个小村子里，因为那个时期起名都很有年代感，我父亲也没例外，所以给我起了个建军的名字”
“家里很穷，但我的童年却过的很快乐，邻里之间的关系也很好，还有几个玩的很合得来的小伙伴”
龚先生说到这里，思绪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穷并快乐的时代。
王天虽然疑惑这老家伙为什么要跟自己讲这些，但还是安静的听了下去。
“我的学习一直很好，也可能是受我父亲影响吧，他是一名很纯粹的军人，在调动到南方之前跟我谈过一次话，说是只有学习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我很努力的学习，靠着父亲邮寄回来的津贴和母亲在生产队挣的工分，从小学到初中的学业一直处于领先状态”
“不过在我十四岁那年，我的家，天塌了……”
老人呢喃的说着话，王天能想象到那件事应该对这位影响很大。
“79年的时候，战争爆发了，我父亲所在的部队奉命进入越南参战，为了保卫祖国，他和他的战友们义无反顾的踏上了异国他乡”
“很快，战争结束了，我们也胜利了，不过就在我父亲跟随战友按照指令撤退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我是后来听我父亲的一个战友说的，本来他们马上就要回国了，但就在边境线上，几个越南平民突然掏出了枪，对着毫无防备的队伍扫射了起来，我父亲为了救手底下的一个年轻人不幸牺牲了……”
“当消息传回来的时候，我母亲直愣愣的盯着我父亲的遗物还有奖章，那个空洞的眼神我直到现在都忘不了……”
龚先生的声音有点沙哑，可以想象当时还是少年的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本来不想念书了，因为初中文化在当时也够用了，还不如早点进公社帮家里减轻一下压力，但我母亲非常严厉的教训了我……”
“期间还发生了一个插曲，我家多了两口人”
“那是暑假的时候，有一天，一对母女突然走进了我家的院子，希望能给他们一口吃的，我妈心软，想着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就留她们吃了个饭”
“听她们说是从SD过来的，家里受了灾，这才过了山海关想要来北方这边投奔早年间闯关东过来的亲戚，可是时间太久远了，已经联系不上了……”
“那个阿姨的闺女比我小两岁，很文静的一个丫头，我妈也跟她们母女比较投缘，再加上我要上学，她自己一个人住确实有点冷清，所以在了解一段时间又去公社打听了一下之后，就让两人住了下来”
“就那样，靠着我父亲的抚恤金和母亲不断的辛苦劳作，我顺利读完初中和高中，甚至还考上了大学”
“要知道，当时高考恢复还没几年，大学生真的太吃香了，我母亲知道以后抱着我狠狠的哭了一次……”
“因为我父亲被葬在了边境那边的烈士陵园，家里这边只是立了一个衣冠冢，但我母亲还是拉着我跟父亲说了很久的话”
龚先生的眼睛有点红，王天看着老人这个状态有点不知所措，他还没见过这个样子的老人……
深吸一口气，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以后，老人继续说了下去。
“作为烈士子女，我上大学是有一些补助的，虽然不多，但靠着自己的勤工俭学和母亲的帮衬，修完学业还是不成问题的……”
龚先生本来有点低沉的嗓音说到这突然欢快了不少，好像发生了什么好事一样。
“那个时候改革开放的浪潮正席卷全国，人们都崇尚自由恋爱，我和那丫头相处久了也很自然的在一起了，甚至偷尝了禁果……”
“我妈也很赞成这门婚事，就想着等我毕业就让我们俩结婚……”
“就这样，我一边上学，一边跟家里的她不断写着信倾诉着衷肠，幻想着我们美好的未来，可是一切因为两个人的到来，让我的人生走向了另一条路……”
龚先生可能一下说的太多，稍微有点气喘，王天赶紧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
“你歇会吧，一会再讲好了”
“我没事，只是有些东西在心里憋的太久了”
龚先生抿了一口水之后，等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继续往下说道。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但是他们却对我了如指掌，就连我在家里有个未婚妻的事情他们也知道……”
“那一天我们聊了很多，总结起来就是改革开放了，国家需要改变一些策略，希望作为烈士子女的我能够继续为国家效力”
“那个年代为国奉献是一种很光荣的事情，我没有任何犹豫的答应了下来，从那时起，我除了学习专业知识以外，又在一个很隐秘的地方开始和同期的朋友们学习起情报知识”
“毕业之后，我先是和妻子回家完了婚，这是我承诺过的，男人说到必须做到！”
“不过我没有在家停留太久，谎称找到工作了以后，就开始往返于S市和家里之间，甚至有时候几个月都回不来一次家”
“90年的时候，我和妻子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而我也顺利完成了所有学业，但上边并没有第一时间给我任务，而是让我在家里等待”
“我度过了成年以后最开心的几年，待在家里跟妻子共同抚养孩子，孝顺母亲和岳母，那是从我父亲去世之后最开心的一段时光”
“94年的时候，我母亲因为早年间的辛苦劳作，累坏了身体，虽然组织得到消息之后把她送到了市里的医院，但她还是走了……”
“我在处理完母亲的葬礼以后，又把想家了的岳母送回SD，找到了她失散的弟弟，随后安静的等待着任务的到来”
“但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我却希望那天能晚点到，甚至不要来……”
“三年后，1997年，我接到了那个改变了我后半生的任务……”
龚先生表情晦暗难明的撇了一眼王天，接着说出了让某人感觉无比熟悉的一幕……
“那个时期的战争已经脱离了小米加步枪的模式，情报和高科技成为主旋律，为了不落后，不挨打，国家需要我们那一批人漂洋过来，前往世界各地，成为祖国的眼睛和耳朵”
“上边需要我带着家人出国，去做一名暗子”
“如果我知道后边会发生什么，我是绝对不会接那个任务的，哪怕我死！”
龚先生痛苦的看着王天，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很后悔，如果不是自己，也不会发生后来那件让自己悔恨一辈子的惨剧！
“然后呢？”
很奇怪，相比于因为痛苦面容都有点扭曲了的老人，王天的表情却变得很镇定……
甚至有点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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