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条断了的线索
几天忙乱,终于搬进了新家,安顿了之后,两人商量着准备将张静珊的母亲接来同住,张静珊已经和母亲通了电话,只说让母亲来看看新家,明天去接她,两人的打算是先把母亲接来,再慢慢劝说她住下。
主意既然打定,也不用去给母亲买什么礼物了,两人在院子里散着步,再次欣赏这个新家,居住在城里而拥有这样的一个大院子现在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龙承辉掩饰不住得意,他对张静珊道:“这个院子和这栋小楼,要象那只木凳一样,一百年以后还灿然如新,我要保护好它们,不让它们受到一点损害,就算是一块砖一片瓦,我也不会……”
门铃响了,龙承辉跑去打开了院门,让他吃了一惊的是门外竟然站着一个板着脸的警察,高远声愁眉苦脸地站在他的旁边,龙承辉一时疑惑不解,那警察上下打量龙承辉,目光冷峻,这种审视的眼光让龙承辉感到浑身很不自在,他瞟了一眼高远声,问道:“你有什么事吗?”那警察道:“你就是这里的屋主?“龙承辉点了点头,那警察又仔细看了看他,接着道:“这个人近期盗窃了一个工地的大量装修建材……”说着他把下巴向着高远声一扬,又继续看着龙承辉道:“他供认有很大的一部份是卖给了你,我们现在不能确定你是否知道这些东西是赃物,当然对于这一点我们需要进一步进行调查和核实,以确定你是否属于盗窃同伙或是犯了销赃罪……”警察说在这里停顿了一下,他观察龙承辉的反应,龙承辉张着嘴,呼呼喘气,不停地眨巴着眼,那警察接着道:“……对于这些赃物,它们是重要的物证,请你交还!”龙承辉的头嗡嗡作响,他被彻底弄懵了,隔了好一会,他才结结巴巴地道:“可是这些……这些赃……这些东西已经被我使用了……”
“哦,”警察干巴巴地道:“这就有些麻烦了!”龙承辉一时不知所措,他看看高远声,高远声垂头丧气,两只手笼在一件外衣里,看情形似乎还被铐上了,龙承辉又看看那警察,警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张静珊站在龙承辉的身后,这件事突如其来,她也惊呆了。
警察的眼光越过龙承辉,他打量了几眼张静珊,“呃嗯……”他清了清喉咙,接着死盯着龙承辉苍白的脸:“如果你不能完好的交出那些赃物,那么只好请你跟我们走一趟了!”他的语气冷得象一块冰,龙承辉不由自主地挠了挠头,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完好地交出赃物,一分钟之前他还在对静珊说不会让这院子和屋子受到半点损害,可现在怎么办?难道真要将这些所谓的赃物拆下来送到警察局?又或者自己干脆陪着高远声到号子里去蹲几天?等事情澄清了再被放出来?可这事儿要是澄清不了怎么办?他掏出香烟,递了一支给那警察,那警察冷冷地推辞道:“我不会吸烟。”龙承辉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一时间他极度痛恨高远声,让这家伙帮忙,真是越帮越忙!
龙承辉的脑筋飞快地运转,他在考虑如此措词,这警察一副公事公办、软硬不吃的模样,让他不知道如何对付。“请进屋里说话。”最后他只能这样说,这山腰上虽然过往人少,可万一被人看到一个警察铐着一个人站在门前,总不会想象到警察上门是为了给他发奖状的,那警察点了点头,他迈步进门,龙承辉微微松了一口气。
“嗬,真不错呀。”警察四下打量院子,他的语气里有着某种调侃的味道,“这些就是你偷的东西?”后一句话是冲着高远声说的,高远声苦着脸点了点头,龙承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警察对龙承辉道:“看起来让你交出这些赃物确实存在某些具体的困难。”“是呀,是呀。”龙承辉急忙随声附和。
“那么你是准备跟着我走一趟了?”警察道,话题又绕了回去,这个似乎永恒存在的选择题噎得龙承辉不知如何回答,他又看了看高远声,高远声转过了头,但是龙承辉突然看到高远声的眼睛里似乎掠过一丝狡狯的笑意,他定了定神,仔细看了一下那警察的脸,“啊哈!”他突然大叫一声,使劲在那警察的肩头上擂了一拳,“原来是你!何书成!”那警察哈哈大笑,那张死板着的脸松了下来。
张静珊舒了一口气,她忍不住恨恨地白了龙承辉一眼,他的这些朋友,竟然开这种出格的玩笑。
龙承辉退后一步,他上下打量何书成,笑道:“几年不见,当上警察了!”何书成笑着点了点头,他看出张静珊的不满,向她伸出手去,笑道:“请别见怪,我是承辉的高中同学和好朋友,何书成。”张静珊握了握他的手,道:“张静珊,我是承辉的妻子。”她又笑道:“你们确实吓了我一大跳,我还以为高远声真的被捕了!”龙承辉笑着对张静珊道:“这两个人,当年在学校里那可是大大有名,是全校公认的两尊跳神,让所有老师头痛无比,还记得教英语的高老师怎么说的?”何书成打断他,学着女人腔调:“高远声和何书成上课睡觉,对于老师来说,这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四人大笑。
龙承辉将他们引到小亭里,这里微风徐徐,送来一阵阵凉爽,张静珊道:“我去给你们泡茶。”她转身离去。龙承辉掏出香烟,一人递了一支,这次何书成随手接过,他点燃了烟,道:“承辉,说句实话,这个新家并不是属于你的。”龙承辉愣了一下,他不解地看着何书成,何书成道:“这个家是属于她的!”他看着张静珊的背影,张静珊已踏上了进屋的台阶,她直发垂肩,一件微微束身的淡绿绸衫,显得身形婀娜,何书成道:“当你打开院门的时候,我看到她远远跟在你的身后,当时我突然有一种穿越了的错觉,这个院子,加上这个很有古典味的女人,就象是在我眼前打开了一扇一百年前的院门,一个大家闺秀迎面款款走来。”龙承辉看着他,笑道:“几年不见,你形容物事的能力大有长进啊,想起当初你写的作文……”何书成摆了摆手,道:“往事了。”
高远声却不言语,他打量着亭前葡萄架下的那张石桌和四个石鼓凳,桌上浅浅刻着一道围棋盘,他突然道:“为什么配四个凳子?下围棋的时候是不需要旁观的。”龙承辉有点惊奇,想不到高远声几年不见,却有了这份见识,看来他的这些同学,和当初相比是大大的不一样了,他笑道:“配四个凳子是有原因的……”他讲起他们发现的那只晚清鼓凳,这四只石凳就是根据那只木凳仿制的,一只石凳采用了木凳上的一图一字。
何书成一脸惘然,对于围棋和甚么木凳,他完全听不懂,也不想听懂,高远声却道:“那只鼓凳,能不能让我们见识见识?”龙承辉站起身来,他道:“你们等一等。”他回到房子,张静珊正在给他们泡茶,看着他一脸得意地从三楼卧室里抱下了那只木凳,笑道:“又去现宝啦?”龙承辉一笑,他把凳子抱到亭前,小心地放在石桌上,高远声眼前一亮,木凳上的桐油在阳光下发出耀眼光芒,一眼看去竟然象是金属做的,相较之下,那四只仿制的石凳立时黯然无光,高远声抚摸凳面,他若有所思地观察凳内凹面里塑的那个簪花女子,他沉思道:“我好象在什么地方看到过相同的东西……”
龙承辉吃了一惊,他想起和张静珊当初的一番对话,他们一致认为这凳子是一只梳妆凳,应该还有一个配套的梳妆台,难道高远声看到过那张传说中的梳妆台?又或是这凳子还有其他类似的几只?他道:“你在哪儿看到的?也是一只凳子?”他的声音急切,高远声笑道:“不,不是凳子,我只是在哪儿看到过类似这样的图案。”他指着凳上的簪花雕塑,龙承辉不禁失笑,原来如此,他笑道:“这种图案很普通,不过要刻画得如此精细才能算是少见。”高远声沉吟不答。
张静珊送茶过来了,手里端着一只红漆茶盘,茶盘里放着一只小小的白瓷茶壶,四只茶盅,她把茶盅轻轻放在石桌上,慢慢逐一斟满,她笑道:“请用茶。”何书成叹了一口气,他道:“我有时真感觉你不属于我们这个时代,你就象是一个穿越到现代的古代美女。”他又道:“我这可不是恭维,你确实有那么一种古典的气质。”张静珊笑而不答,何书成确然不是在随口恭维,但这种由衷赞叹的语气让她不由得有几分得意,几分羞涩。
龙承辉对于高远声的话却不能释怀,他道:“你究竟在哪里看到过和这凳子相同的东西?”张静珊看着两人,她并未听到他们之前的对话,高远声并不回答龙承辉的话,他闭目沉思,隔了一会,他道:“那东西和这只凳子应该没有甚么联系,那是一面镜子,镜背上也刻着一幅图,内容好象也是一个女子在化妆。“
一面镜子!龙承辉和张静珊对望了一眼,这凳子如果确实是一只梳妆凳,那么在一只梳妆凳的前面应该有甚么?肯定是一面镜子!
“那面镜子,它在哪里?”龙承辉抑制住激动的心情,他问道。
“我不知道。”高远声摇了摇头,龙承辉和张静珊又对望了一眼,这次两人的眼神里带着迷惑,高远声既然见过那面镜子,为甚么又说不知道它在哪里?高远声道:“我确实不知道那面镜子如今在哪里,我只是见过它。”
何书成看了看这三个人,他不理解龙承辉和张静珊为何如此激动,镜子到处都是,何必显得如此在意?高远声喝了一口茶,他道:“一年前,在这个城市不远的发掘出了几个古墓。”龙承辉和张静珊点了点头,一年前,确实在离城不远的某个县里发掘出了几个古墓,出土了很多文物,而且据考证,这个小城竟还是古代某个小国的政治文化中心,这让小城一度大大出名,出土文物在市文化馆里开辟了三个展厅进行展览,吸引了大量游客,龙承辉和张静珊也去参观过。
高远声道:“为了给小城创造一点旅游资源,市里向省里请示要求展出文物,省里又向国家请示,那些就不用说了,反正不久就把一些经过鉴定的文物开馆展出了,当时吸引了很多游客,为了扩充展品,搞大影响,文化馆还在民间征集了一些展品。我就在那时候见到了那面镜子!”龙承辉和张静珊又点了点头,他们在参观展览的时候也见过一些当时征集的民间文物,大都是家俱、日用的铜器、瓷器什么的,两人都没有什么印象见过甚么古代的镜子,何书成看着亭边水池里游荡的两尾红鱼,他感到有些百无聊赖。
高远声接着道:“有一天晚上,轮到我值班,有一个老人拿了一个黄布包袱来,包袱里包着一面镜子来,镜面已经破成了两半,镜子是木框的,镜框背面刻着一幅图,是一个女子对镜梳妆。”他看着龙承辉笑了一下,“那幅图和你那只凳子上的图很相似,可以说也一样的精美无比,所以我对于它的印象很深。”龙承辉道:“那面镜子现在在哪里?”何书成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他已经听高远声说过他不知道镜子在哪里,可龙承辉还在重复追问。
“我不知道。”高远声不负何书成所望,他的语气平淡,似乎这句话是龙承辉第一次问道,他接着道:“我当时只是看了看那面镜子,因为那时已经下了班,按规定我不能直接收下任何文物,必须经过馆里的文物专家鉴定后办理相关手续后才能收下,我让老人第二天再来,可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龙承辉和张静珊第三次对望了一眼,两人的眼光里带着失望,虽然高远声所说的镜子也许与凳子之间并无联系,可这也不失为一条线索,只不过这只是一条断了的线索,这个城市虽然不大,但要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无名老人,那和在大海中捞一根针也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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