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契约
看到出声之人，曲荣不可置信地微微一愣。
随即就是复杂至极的表情。
“弟弟......”
他看着飞身而来的不修边幅的修士，冷着脸道：“你来干什么？”
腰间挂着酒葫芦的曲茂闻言，摊了摊手，“来劝你不要作死。”
“你！”
曲荣顿时对曲茂怒目而视，转而一甩袖子，冷冷道：“我还轮不到你来说教！”
听闻此言，曲茂叹了口气，“收手吧，不走那些歪门邪道，也照样能将门派经营好，只是看你想不想的问题。”
看着曲荣铁青的脸色，曲茂继续道：“哥，当初我离开门派，离家出走，不就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分歧吗？”
一声称呼，一下子唤起了曲荣久远的回忆。
当年的画面逐渐浮现在他的脑海。
“哥，我做不到，我看到它们的眼神，我真的下不了手......”
“懦夫！堂堂修士，连杀生都不敢，将来还有什么出息？”
“不，就算杀生，该死的也是恶妖邪魔......它们是无辜的，我们收手好不好？我们不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我们就老老实实用草药炼不行吗？”
“老老实实？机傀派现在一家独大，蒸蒸日上，我们再不追赶上去，就要彻底被人家落下了！到时候，别说肉，你连一口汤都喝不到！你跟我说老老实实？再说了，恶妖邪魔哪有那么容易找？但这些小妖，可是一抓一大把啊！”
“可是我们就一定要将门派的辉煌建立在累累尸骨上吗？我们再想想别的方法好不好，我们可以改良丹方......”
“糊涂！丹方哪里是说改就能改的，更何况创造新的丹方！人家机傀派能等我们吗？你也不要那么死板，这该走捷径就得走......”
两人为此大吵一架，最后以曲茂的离家出走为结束。
这一走，就是百年。
时间回到现在。
看着对面弟弟半白的头发，明明自己才是哥哥，可对方看起来却比自己苍老多了。
也不知这些年在外面受了多少苦......
“哥，当初你想追赶上机傀派的步伐，可现在机傀派已经倒了，你不用那么累了，我们......收手吧！”
听着弟弟语重心长的劝告，曲荣一阵恍惚。
是啊，机傀派倒了，而烟霞派的实力，总体说来甚至比他们还低。等这个外地来的神秘女修一走，这地方就是他们两家独大了。
似乎，也确实没有追赶的意义了......
看着周围妖怪对自己的怒目而视，以及对面神秘女修望着自己定定的眼神，所有人都在等他一个答案。
这个答案，可能会让丹鼎阁抽身而退。
也可能将丹鼎阁拉入深渊。
最终，曲荣深深叹了口气，向着重凡拱了拱手道：“我想清楚了。丹鼎阁，愿意退出血色丹药的炼制。从此以后，不再迫害无辜生灵！”
“父亲......”
曲云话还没说完，却被曲荣挥手打断。
“我意已决，不必多言！”
听闻此话，周边的妖怪们这才收起了自己的尖牙利爪，态度变好了不少。
重凡颔了颔首，“明智的决定。”
自此，大战之事彻底告捷。
一时之间，机傀派覆灭，丹鼎阁退步，烟霞派接回自己在外门徒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传播出去。
连带着促成事件的主要人物——玉渡山万宝娘娘的传闻也跟着四处传播。
不止在坊市中掀起了惊涛骇浪，甚至在方圆百里都引起了一股震荡。
再过两天之后，周边修士再次得到消息。
由那位万宝娘娘牵头，烟霞派欧阳掌门、丹鼎阁曲掌门，以及妖怪们联合推举出来的一位修为高强的妖修，四位存在共同订立了一项契约，名为《玉溪盟约》。
契约中言，其一，丹鼎阁需无条件释放派内关押的无辜生灵，并且从此以后不得残害无辜。
其二，三方势力需共同维护玉溪山脉及周边方圆五百里的人妖平衡。修士与妖怪需监督自身势力，并且三方互相监督，皆不得做出伤天害理之事。若其中任何一方有违背且执迷不悟，另两方可群起而攻之。若事情较为严重，可联系玉渡山。玉渡山作为见证者，可辅助处理。
其三，三方势力之外的小势力甚至散修、野妖，若这些存在即将有或者已经有恶行，三方势力有责任进行阻拦与劝解。执迷不悟或罪大恶极者，可直接替天行道，也可交给阴司或镇魔司处理。
总之，一条条，一件件，皆是为了玉溪山脉及周边的人妖平衡着想。
听说契约订立之后，那位万宝娘娘还因此得上天眷顾，得到了不少功德金光呢！
连带着她身边一手促成此事的几个下属也好运分得了一些。
简直让人羡慕。
一时之间，整个地区的风气都不一样了。
——
契约订立之后，重凡又让重雪带着秦灵珊去了一次凤坡山，算是了了狐妖姐弟借钱之事。
为此凤坡山狐妖家族也了解到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言明十分支持《玉溪盟约》，愿意为了此盟约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而且还表明，十分感谢玉渡山做的这些事情，此后它们再也不会被迫害了。为了表示谢意，它们还送了一些当地特产，说什么也要让重雪二人带回去。
二人是空着手来，满载而归。
——
小随峰上。
众人与众妖前来为重凡等人送行。
“道友可想清楚了？”
重凡看着面前面色苍老的老妇，平和问道。
“是的，我想清楚了。这机傀山外面的风光我看见了，烟霞派里的亲友也见过了。这剩余的两年寿命，我想做点什么，也算是最后发光发热了。”
说到这里，她眼中暗含悲哀。
“当年相公不愿妄造杀孽，被他们逼死，我也因此与他们对上。他们给我下了禁制，让我此后余生再不得离开机傀派，日日夜夜待在不见天日的妖牢中。”
她看着山崖下的风光，面含唏嘘。
“他们在我面前将无辜生灵折磨昏迷，我不忍见其死去，于是用自己的乐声将其救起。可却让它们醒来后再次陷入冰冷的现实。迎接它们的，也是更残酷的刑罚。时间一久，我不知道我到底是在救它们，还是在害它们。”
“我无法逃离，也无法阻止。到最后，我渐渐开始麻木。也许，冥冥之间，我也成了帮凶。”
她苦笑了一下，“您与他们订立的契约，让我看到了我这最后生命的方向。或许，我可以做一个监督者，一个见证者，为两族之间的平衡添砖加瓦，为这片土地上的所有生灵发光发热！也当是我为自己赎罪吧！”
一个来送行的妖怪忍不住问道：“可是龙道友，你不是也一直渴望自由吗？为何不在剩余的生命里游历山川湖海呢？”
凭心而论，若是它，它肯定会用有限的生命好好看看这番天地。
谁料龙婆婆却笑眯眯地看着它，“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何来不自由呢？”
听闻此话，在场的所有人与妖都不由自主对龙婆婆升起了敬佩之情。
夏黎甚至还偷偷抹了抹眼睛。
老妇人站在山巅，苍老的双手渐渐展开，闭着眼睛，似是在拥抱天地。
迎着阳光，她深深吸了一口山顶的新鲜空气，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个纯然的笑来。
“真好啊。”
她喃喃道。
下一刻。
在众人惊愕的眼光中，只见龙婆婆身上的气息不断升腾，天边也渐渐变得阴沉起来。
随着耀眼的电光出现在云间，她竟是，要突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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