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矛盾

弘光六年七月，清廷的势力已以全部退出关外，明军全面接防了大明故土，京城更是由登莱军第一、第五、第七三个师组成了戍卫部队。大局已定，照理朱由崧应该马上举办复位典礼，以安天下人心，但朱由崧除了拉着何苦不让走之外，根本就不提典礼的事，只是拖着不办。一直耗到八月中旬，典礼才算是操办了起来，但是何苦与朱由崧的矛盾也浮现了出来。

朱由崧拖着典礼不办，是因为他在等人，等一些很重要的人，比如桂王朱由榔，比如平西王吴三桂，比如靖南王耿继茂，比如延平侯郑成功。圣天子复位，群臣来朝，这是正常的事情。何苦也不想绑架朱由崧，其实并不介意这些人来朝贺，但是这些人入京，完全没有通过何苦，可就让何苦很不舒服了。朱由崧身边聚集了一帮清廷留给他的汉臣，这班人绕过何苦，给朱由崧组了个中央朝廷出来，还与地方实权派取得了联系，隔着锅台上炕，这就是勾火了。

“皇兄，社稷已经兴复，朝廷当重回正轨，不止有功于国的臣僚们当予升赏，内阁、六部也当重新组建，以顺国情！”何苦直接找到了朱由崧面谈，要求恢复国家正常体制。

“小弟所言极是，陈名夏、陈之遴等臣颇为得用，当可……”朱由崧想玩顺坡下驴，把清廷留给他的那些汉臣重用起来，组建自己的班底。

“皇兄，这些人都是降清的逆贼，不予加诛，已是国朝宽仁，岂可予以高位。若是逆叛之人皆得高位，忠贞之臣反受冷遇，正道人心何在？”何苦不等朱由崧说完，直接就给怼了回去。

“这个……”朱由崧没话可说了。

清廷给朱由崧留下的这些汉臣，才学、能力都是极好的，在崇祯朝也是露过脸的人，但降清的污点，却是无论如何也洗不掉。朱由崧对于降清之人也很厌恶，可是现在除了这些降臣，他哪里还有人可用啊！天下沦丧，朱由崧就是个光杆司令，他手里根本就没人。天下人才，精明强干者在信藩幕中，不屈鸿儒在永历朝廷，其他的都和陈名夏等人一样降清了，朱由崧不用降臣，还能用谁。

“清虏败走，此等臣工一力护驾，幡然悔悟，忠谨勤勉，瑕不掩瑜……”朱由崧卡壳了一阵，然后便开始拿自己当事说，开始替降臣们辩护。

“皇兄，清虏败走，是被我大明的兵马打走的，不是他们这些降臣劝走的。他们这些人，不过是见清虏势穷，仓皇投至皇兄驾前，摇尾乞怜，求得苟全而已！”何苦又噎了朱由崧一句。

“依你，依你，都依你……”朱由崧在张莲壁面前，给何苦连续噎了两回，觉得很是没面子，一甩袖子便走了。

朱由崧说“依你”只是气话，但是何苦有什么不敢干的呢！出了紫禁城，何苦马上命人抓了刚刚亮了字号的陈名夏和陈之遴，定了他俩一个结党谋逆的罪名，满门都给抄斩了。陈名夏死前不服，高呼什么曹操、王莽的，结果待遇就升级了。刑罚从砍头变成了凌迟，满门抄斩也变成了夷灭三族，京城里一瞬间变得风声鹤唳，降臣们全都变得无比老实。

“成祖传下的天下，当用成祖的办法统御！”朱沃给何苦补了个眼药之后，何苦便彻底狂暴了起来。

常怀恩带人进入紫禁城，直接宣布接管了内廷。朱由崧的司礼监掌印吴良辅还想挣扎一下，结果直接就在隆宗门前被东厂净卫给杖毙了。内廷各司衙门的管事人等全数撤换，其中言有罪被杖毙者达三十余人，整个内宫瞬间换了风向。防御宫城的是信藩锦衣卫，执掌内廷的是信藩司礼，朱由崧仿佛又回到了景山上的那个小院里。

朱由崧很生气，但是也毫无办法，根本就没人听他招呼，何苦说杀谁就杀谁，连个招呼都不给他打。朱由崧拉着张莲壁的小手准备坚持，朱由榔、吴三桂、郑成功他们这些人就要到了，何苦不能总这么跋扈。朱由崧想的挺好，但是他在政治上实在太不敏感了。何苦控制内廷，处理各司太监，可不是在向他发脾气，而要控制司礼监。朱由崧还在生气的时候，何苦便拿着皇帝的大印开始发布圣旨，直接用他信藩的人手，组建了内阁和六部各处衙门。

朱由崧每日只在乾清宫里运气，日思夜盼终于等到了复位大典，各路诸侯齐集京师。朱由崧觉得外藩到了，就算不能压服何苦，起码也能让何苦收敛一些，起码给自己一点天子的权利，却不想外藩进京是他与何苦矛盾的总爆发。朱由崧期盼已久的复位大典，直接变成了一场各藩宣示武力的大会，没闹出人命来，是给他这个天子唯一的面子。

何苦本也没想闹的这么难看，但是朱由崧在接见外藩时，一再引荐张莲壁的举动，真的是刺激到何苦了。朱由榔、郑成功全都装傻充愣，何苦还能接受，但是吴三桂、耿继茂的一再宣誓效忠，可就是诚心挑事了。理政多年的何苦深知，有些事一步也不能退，退了便是极难挽回的重大损失。

“戴相，你和李延升等礼部的官员议一下，把广场好好整修一下，然后在典礼的仪程上把阅兵加进去，孤要阅兵庆贺！”何苦知道眼下不是开战的时候，所以他要用一种和平的方式，好好的威慑一下外藩的小朋友们。

弘光六年九月初九，弘光帝朱由崧的复位仪式正式举行。朱由崧祭告了天地祖宗之后，便准备升坐太和殿，接受群臣的朝贺，但是仪注官员却把他和一众高层们全都请上了新盖的城楼。朱由崧莫名其妙，外藩却都知道怎么回事，何苦通知了他们要阅兵的消息，他们也都有准备。

各路诸侯并不知道何苦阅兵的规矩，但是阅兵演武他们还懂的，所以各抽了几千人出来演练了一下，大伙儿都想向何苦展示一下，他们也都不是怂包。夸张的吴三桂，还让他的关宁铁骑，在广场上往来冲杀了一轮，很是彰显了一下大明最后精锐的勇武。大伙儿都表演完了，何苦便向众人拱了拱手，然后一人下城，立马于金水桥头。

信藩明军十二万部队，开始了他们盛大的分列式，整齐的正步，华丽的军服，震动了在场的所有人。骑兵、炮兵、工兵、医护兵、后勤补给部队等等兵种，也让大伙儿见识了信藩家底的雄厚，两相比较之下，自己的部队有些业余，刚刚的演武也很像杂耍。立马金水桥头的何苦，怎么看怎么有点马上天子的意味。

“弟兄们好！”分列式走完，各部在广场肃立之后，何苦突然跃马而出，开始了再次巡视自己的部队。

“殿下万安！”十几万人齐声嘶吼，朱由崧的皇冠都晃了几晃。

“弟兄们辛苦了！”何苦其实是不知道明军阅兵该喊什么。

“殿下辛苦！”一人发问，却总是有十万人回答。

“明军威武！”何苦终于想起了点古代的词。

“万胜，万胜，万胜！”巨大的声浪响彻四方。

何苦跃马在阵前跑动了起来，持剑向自己所有的士兵敬礼，然后更大的声浪便爆发了出来：“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崧很尴尬，这万岁之声，好像不是朝拜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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