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目赤
三日后。
吴若甫瞪着眼睛看着门口，徐听鸿比他稳重些，跟几名低声讨论着医案，时不时地也都看看门口。
钱氏被宫女扶了进来。她听到屋中有男子低低的议论声，还有粗重的呼吸声，心下有些紧张。
明珠清脆的声音响起来：“玉大夫，钱氏来了。”
“好的，明珠姐姐，把她带到这边来。”
听到那位玉大夫的声音，钱氏心下一松，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觉得安心了许多。
似乎这玉大夫的声音有着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钱氏跟着宫人的引导走着，被安置着坐下来。
她听到周围有或细碎或沉重的脚步声，除了这几天闻惯了的熏香之外，似乎还有其它的气味。
“不要紧张。”玉大夫的声音说道，纱绢被一层一层地取开，钱氏忐忑地睁开眼睛。
眼前光明一片，一个清丽无双的小娘子笑吟吟地看着她。
真的能看见了？
真的能看见了！
钱氏几乎不知道是梦是醒，自从得了眼疾之后，她无数次地梦到自己的眼睛能看见了，可现在真的能看见，她又有些不敢相信。
她用力地盯着眼前的小娘子，又转头去看周围。
稍远一些的地方，一个圆脸蛋儿的，穿得很漂亮的少女喜悦地看着她，几个穿着官服的男子站在少女身后，个个都是不敢置信的模样，一个年老的男子两眼放光地盯着她，嘴唇翕动，喃喃有声。
自从钱氏目盲之后，耳力极好，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病人真的好了，真的能看见了，徐某有生之年，竟能得见金针拨翳之术……”
钱氏有些害羞，垂下眼睑。
“你恢复得很好，这便没事了，回去之后一个月内不要绣花织布，尽量多闭眼休息，少用眼。”帮她解开纱绢的小娘子说。
这声音轻柔好听，钱氏听得出来，这是那位玉大夫的声音，就是这个看起来好小好小的小娘子，治好了自己的眼疾！
钱氏一骨碌地下床，连鞋子也顾不得穿便跪下要磕头。
玉竹拉住她：“不要乱动，让她们送你回去。这几天要小心用眼。”
“是是！玉大夫你叫什么名字？你救了我一家人啊！”
玉竹微微一笑：“这没什么的，下一个。”
钱氏转头，看到一个眼睛上缠着白色绢纱，身形窈窕的小娘子被扶着过来躺在榻上。
“大夫，我真的以后就能看见了？”
这是金黛！
钱氏没见过金黛的模样，却听她说过很多话，金黛和她住在一个房间，几天来整日里忧心忡忡，连饭也吃不下，就怕她的眼疾治不好。
钱氏忍不住多看金黛一眼。
“放心吧，一定会好的。”
绢纱被解开，金黛的眼睛露了出来。
旁观的明珠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呼。
玉竹将绢纱摊开，低声问道：“你又给自己多绑 一层纱？”
金黛发觉自己的眼睛又能看到，心下正极为欢喜，喜道：“是啊，大夫您不是说不能受风么，我担心纱太薄会钻风……”
金黛看着明珠怜悯中带着几分紧张慌乱的神色，察觉到什么，不说话了。
“怎么回事，玉大夫，这金氏的眼睛怎么这么红？”
吴若甫冷哼一声：“哼哼，这金针拨翳之术，虽然也行得，但风险终究还是大得很哪！用在平民身上则可，太后万金之躯，用此术怕是大大的不妥！”
明珠转头，警告地看了吴若甫一眼：“吴太医还请谨言！”太后的病情可不是随便拿来议论的。
吴若甫吓了一跳，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孟浪了，立即闭嘴不言，看向两眼通红的病人。
玉竹也在端详着金氏的双眼。
她的眼睛红吗？金氏眨了眨眼，眼睛似乎有点刺痛有点烧灼感，但还是能看得见东西？
玉竹搭上金氏的腕脉，帮她诊了脉，道：“无妨，金氏擅自加了一层纱布，纱布过厚再加上心气郁结，有了郁火，服三付药就好了。”
说着话玉竹走到案边，早有宫女机灵地摊开了纸，将墨研好。
金黛有些糊涂，自己心里有郁火她是知道的，每想起负心薄情的丈夫和嚣张的小妾她就火大，可纱布厚了也不行么？
玉竹将药方递给宫人，又道：“下一个，米若兰。”
金黛急了：“玉大夫，那我呢？”
“你也没什么事，只是眼睛有点发红，吃了这三副药也就没事了。”
钱氏心下暗暗庆幸，金黛加纱布时，也问过她要不要裹得厚些，她想着要全听大夫的话，便拒绝了。
宫女扶着钱氏出门，回到住的地方，又帮她换了衣服，重新打扮，告诉钱氏要带她去见太后。
……
……
大殿里幽香袅袅，光线充足。
钱氏心下忐忑，拘束僵硬地站着，不敢抬头。
一个圆脸宫女将一块绣着花的帕子递给钱氏，清脆爽利的声音响起来：“钱氏，你看看这块帕子上绣了什么？把你看到的详细说来。”
钱氏听得出这是那个明珠的声音，她低头端详帕子：“这是孔雀眼缠枝花，花是淡粉和深粉两种颜色，孔雀眼是两种蓝色，说不上这颜色叫什么，缠枝的绿色是三种，一种淡绿一种草绿，另外一种也说不清是什么绿。这帕子绣得真好，颜色搭配得也好。”
明珠面有喜色看向太后。
太后同样有着淡淡的喜色。
“行了，钱氏你回去吧，这帕子就赏给你了。回去后要按照玉大夫的叮嘱保养眼睛，里正每天会去你家中询问你眼睛的情况，你照实说就行了。”明珠道。
钱氏行了礼，被人领着出去，身后的大殿中喜气盈盈。
“除了金氏因为蒙的纱绢厚，导致眼睛有些发红，其它三人都如钱氏一般视物清晰，并无不适之感。”明珠喜洋洋地道：“这会儿玉大夫还跟太医们讨论医案呢，准备为娘娘详细拟个章程出来。娘娘，咱们要不要打发人去告知皇上一声，这可是大喜事啊。”
太后笑了起来：“哪儿轮得到你来说，早有那腿快的去了，说不定，这会儿已经讨得赏钱回来了呢。”
明珠故意做出一副嫉恨的样子：“娘娘，这帮家伙当差不机灵，讨赏跑得倒快，等他们回来，娘娘赏他们一顿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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