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差点
青栀看了一会儿,淡淡一笑,“在安嫔眼里,人命就这么不值钱?想来赐死本宫,柔贵妃娘娘的一个口谕怎么够。本宫乃是大顺皇子生母,亦是未央宫飞霜殿曾经的主人,单凭你这口说无凭的一句话,就想要赐死本宫?放肆!”
唐思宛似乎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拿帕子掩着口笑个不住,“未央宫?飞霜殿?你还当自己是刚生下五皇子那会儿吗?你有住进去过吗?瑾嫔,本宫提醒一下你,别忘了当初你是怎么样卑躬屈膝,在本宫面前破了手还要剥螃蟹的。那样的痛,想必很钻心吧?”
青栀心里急切,但面上不会显露半分,只是努力地拖延时间,寻找契机,“痛得钻心,总比安嫔你心肠乌黑要好。”
唐思宛也知道时间紧迫,不愿废话太多,示意身边的太监,“你去把他按住,棋舟,你用匕首直接杀了她,她身边那个宫女若是敢反抗,一并杀了,到时候就报‘殉主’。”
棋舟吓了一跳,她以为只是跟着来赐死瑾嫔,没想到落在自己头上的任务竟是杀人。但是长福宫掌事太监小光子见识过唐思宛的手段,知道她说一不二,当即就上前,准备按住青栀。
梳月心急,上去厮打。青栀清凌凌的声音让整个场面瞬间定住,“梳月,退下。本宫倒是想看看,谁那么急着赴死,敢对本宫动手。”
她一向是气度高华之人,也不需做什么小动作,只要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气势便现了出来。更何况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似乎若有人敢动一下,她就真的能让人死!
唐思宛怎能还让她拿大,面若冰霜,声音却已经有些竭力,“愣着干什么?难道还要本宫亲自动手赐死她?!”
青栀直截了当地道:“安嫔,本宫父亲之死,皇上已经在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你以为杀死本宫之后,就可以一了百了?本宫告诉你,若是本宫死于你手,长福宫承安殿上上下下,将会因天子之怒而鸡犬不留。”
唐思宛见棋舟和小光子都有些迟疑,想着自己当初给他们鼓劲的时候说的是皇上一定会不会计较,心知他们为了自己的性命有些动摇了,起身上前一步,“你们信她的话,不信本宫的话?!这是柔贵妃娘娘下的令,就算计较,也计较不到本宫和你们身上。”
青栀却悠然一笑,“既是如此,安嫔何不亲自动手?本宫看你是妄想留一条退路,来日皇上震怒,尽可推到柔贵妃和这些奴才身上,本宫没说错吧?!”
棋舟是康国那边带来的人,虽然有些犹豫,也知道自己只能跟随唐思宛,并没有任何退路。小光子就不一样了,他本来就是内务府指派给唐思宛的,平日里没少受折磨,之前为了讨一条性命,不得不言听计从。如今听到顺唐思宛的命令,很有可能要搭上自己的生命,就有些退拒,结结巴巴地道:“主……主子,要不咱们再去问问皇上的意思?柔贵妃娘娘毕竟只给了口谕,没什么实证,如果到时候把过错都推到主子身上,主子该如何是好?”
唐思宛上去就是一巴掌,把他打了个趔趄,“你是本宫的奴才,本宫让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天塌下来有本宫顶着,你怕什么!去,按着瑾嫔,否则本宫立刻赐死你!”
小光子虽然怕死,但眼下唐思宛才是最可怕的。他哭丧着脸走到青栀身边,使劲握住青栀的臂膀,“瑾嫔娘娘,得罪了。”
唐思宛露出恶毒的微笑,瞥了棋舟一眼,“还不快去。”
梳月扑上去想要拉开小光子,被棋舟狠狠地撞到一边,她不顾疼痛,再度扑了上来,扭打着棋舟。
唐思宛见场面混乱,棋舟又挪不开手,只好亲自拿起匕首,一步一步向青栀走去。
背脊生出丝丝点点的冷汗,虽然脸上没有任何惧色,但青栀握紧的指尖已经青白。她绝不能这样窝窝囊囊地死,可是眼下的情形,因唐思宛说是柔贵妃下的令,门前的侍卫似乎也不会过来帮忙。
只能盼望他们经常见到卫景昭过来,心里有数,会去想法子禀报一声。
唐思宛的姣好的面庞看起来有些扭曲,仿佛噬人的蟒,阴暗的气息缠绕着周身。
青栀紧紧咬着牙,如果到最后的关头也没人能救她,便只有蓄势待发,趁唐思宛不备了。
眼见明晃晃的匕首离自己越来越近,就在这个时刻,忽然传来一声“皇上驾到”。
对于青栀来说,赵和的这一嗓子如同天籁之音,可是对于唐思宛来说,几乎完全击溃了她紧绷的神经。
她红着眼,举着匕首扑了上来。
梳月被棋舟死死拦着,目呲欲裂地看着那匕首划过薄嫩的肌肤,溅出腥红的血液。
卫景昭大步前行,刚走到门前,听见一声女子的尖叫,不管不顾地直接将门踹开,在一屋子的混乱中找到刻在心里眼里的那个身影,一脸阴沉地过去,将已经呆傻的小光子挥手推在地上,又狠狠地补了一脚踢到他的胸口,不去管这个作死的太监一口喷出的鲜血,双手搂住了摇摇欲坠的青栀。
“朕来晚了。”
夹杂着悔过、后怕、心疼以及各种情绪的四个字,沉沉地响于在场的每个人的心中。
紧接着,卫景昭眸色一紧,看到青栀的右臂衣衫上开始不断晕染出鲜血,厉声喝道:“传太医!将太医院所有人都喊来!”
青栀脸色苍白,剧痛使冷汗细细密密地布在额间。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翻起自己的衣袖看那道刀伤,又急急忙忙地接过梳月手中干净的绸布为自己止血,眼神柔软了许多。
卫景昭见她不说话,神色也不好,心里一紧,“还伤到哪里了?和朕说。”
青栀却摇了摇头,“就这一处,没有了,皇上来得及时。”
卫景昭稍稍把心放回去,但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伤口,“痛极了吧,太医马上就到。”
青栀轻轻地道:“景昭,我有件事,想同你说。”
原本恨恨的唐思宛蓦地睁大了眼睛——这样的称谓,怎可从这个贱人口里说出!
可卫景昭却立刻抬起了头,面容紧张地道:“你说,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青栀的左手拉住他的手掌,“景昭这段时间忙,本来想等你得闲了到出云阁后再告知,可是待会儿太医就要来了,我只好赶快告诉你,报个头喜——景昭,咱们又要有一个孩子了。”说罢,她浅浅地笑,“真没想到,说出这个消息,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卫景昭先是茫然,理解了这话的含义,表情便变作狂喜,“是什么时候的事?”
青栀的眼睛很亮,“是前些天才晓得的,已经一个多月大了。”
卫景昭挂念着她身上有伤,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眼里竟然有一点微不可见的泪意,声音沙哑而低沉,“栀儿,朕差一点,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
唐思宛已经被当下的场景惊在原地。所以说,哪怕傅青栀有了孩子,皇上的一颗心依旧还是放在她身上,而不是孩子身上。
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都说帝王无情,而传闻里,卫景昭内宠颇多,也没有听说他对哪个人当真动了心,就连面对纯孝皇后、柔贵妃这样陪伴他多年的女子,也未见有这样的时候。
眼前卫景昭对青栀的神情和姿态,是唐思宛日日夜夜都盼望、从小就没有经历过的。那两个字眼,曾经想都不敢想,但如今,她仿佛真正看见了“爱情”。
一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唐思宛开了口,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皇上,您是否应该查一查彤史?瑾嫔是一个多月前怀的孕,可那时候,皇上并没有来出云阁看过瑾嫔啊!”
卫景昭这会儿才想起屋里还站了这么个罪魁祸首,刚好此时在太医院当值的四五个太医全都气喘吁吁地小跑过来,卫景昭便先撇下她,将青栀打横抱至榻上,冷冷地道:“速来诊脉,瑾嫔若是出了任何事,朕要你们的脑袋。”
太医们忙不迭地过去,看伤的看伤,诊脉的诊脉。
在这期间,卫景昭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唐思宛,仿佛当她是空气。
而赵和十分敏锐,抬手招呼过来小相子,嘱咐了一句,小相子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唐思宛咬了咬唇,定住心神,不断地劝慰自己,虽然局面不顺,不过还没有输。
良久,华进擦着汗躬身道:“回皇上的话,瑾嫔娘娘只是右臂受了刀伤,勤于换药就不会有大碍。臣等亦要恭喜皇上,瑾嫔娘娘已怀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为了避免恐伤及胎儿,用药需要微臣等特制调配。另外娘娘失血不少,需要进一些温补气血的药,待会儿微臣会开方子,由穆太医每天煎熬送来,不假他人之手。”
知道卫景昭对这胎会相当看重,华进把话都给说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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