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死囚学士
京都今日，格外热闹！
朝中文武百官、豪族大户，都要前往京城东郊的求道山参加、观礼，城中车马如龙，来往者皆非富即贵。
最终，车马汇聚于求道山下，而求道山上，早已装点得美轮美奂。
每一棵树上都缠了红色锦缎，上山的路用白玉铺成，在山顶之上，修建了足可容纳万人的一片巨大观礼台，在最前方乃是一个五色的祭坛，祭坛前香火焚烧不绝，摆满了牛羊祭祀。
入山口处更摆满了“净水”，那是仙显皇帝命千名处女采集的清晨露水，又炼制了数日方成，所有上山的人都需要先饮之，以示洗涤身心之意，毕竟迎见仙人，不洁之体当然不行。
“人且不足用，却舍之于树。”
李澜跟随诸多囚犯一起上山时，看到两边树上缠绕的红色绸缎，不禁感慨。
光是这求道山的装扮、建造，花费恐怕就是百万之巨，这么多钱尽取之于民，当真是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
文武百官早已站定，看到排队而来的诸多囚犯，很多人看了过来，目光落在了李澜的身上。
“呵呵，李状元，好久不见！”
“李兄真是狗屎运气好，今天圣上大赦天下，你说不定还能捡到一条狗命！”
“狗屁状元郎，一个抄袭的无耻之徒！”
在百官队伍之中，有几个年轻人尤为显眼，居然是徐如遇、张健等一群人。
徐如遇才华不错，位在榜眼，此刻淡然看向李澜，眼中亦是不屑且痛恨。
新科状元本该是他的，结果被李澜所误，这一届考生便没有状元了，他的榜眼也无可更改！
新仇旧恨，如今怎能不恨之入骨？
李澜并不理会，他看到了队伍前方的林争，以及林若冰等人，林争也看过来，两人目光对视，都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他也注意到了林若冰，今日她亦穿着一身盛装，更如牡丹一般，翩若惊鸿，在人群中极为显眼，倾国倾城，美丽得令人挪不开目光。
看他身着囚服而来，林若冰的一双眼，一直盯在他身上，轻咬下唇，似颇为不忍，李澜冲她笑了笑。
群臣之外，便是皇室之人，大皇子黎越一身明黄锦衣，面容清俊，英俊逼人，他身后刘梓文等人默然而立，与他并肩在前的是三皇子，黎关！
黎关面容看上去更偏阴柔，面色有些病态的苍白，目光也朝着李澜看了一眼，淡淡的奚落和嘲讽之意闪过。
李澜随诸多囚犯一起，走到另一边站定。
“圣上、皇后到！”
一声高呼，顿时场中所有人都齐刷刷跪了下去。
只见登山玉阶处，数十位武者抬着龙撵凤车而来，站定之后，身着龙袍的仙显皇帝便与皇后携手，从容走下。
“吾皇长生不老，寿与天齐！”
百官大呼！
自从仙显皇帝喜欢修道之后，便觉得“万岁”简直是大不敬，百官必称长生不老、寿与天齐，否则必被治罪。
仙显皇帝抬抬手，文武百官这才起身。
“圣上，时辰已经快到了。”
旁边司礼监太监引皇帝走到五色祭坛之前，低声提醒。
仙显皇帝点头，道：“京中死囚何在？”
庆天大典共有三大议程，第一大赦天下，以彰圣慈，扫清污浊之气，以便仙人下临，第二献上贡物，以飨仙人，第三焚烧青词，请仙降临。
“启禀圣上，京中各部大牢囚犯共计四百一十二人，均已带到！”
赵探月禀报。
仙显皇帝便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今日朕祭天迎仙，当彰显仁慈，故大赦天下……”
“启禀圣上！”
这个时候，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仙显皇帝脸色顿时一冷，谁敢打断他说话，当真找死，但他并未发作，冷冷看去，却见说话之人，竟是新科榜眼徐如遇！
他此刻上前一步，跪了下来，道：“大赦天下，乃君父恩德，但臣以为，群囚之中，亦有不敬仙人、罪该万死之人，这等人若也赦免，恐令仙人不快！”
仙显皇帝微微意动，道：“谁人不敬仙人？”
徐如遇本来也十分心虚，但此刻见圣上发问，心中一阵庆幸，心说朱先生和三殿下果然神机妙算，想要杀掉李澜，必须从“不敬仙人”的罪名上入手！
因为，迎仙修道，是圣上无比看重之事，无论是谁触犯了此事，都是必死！
徐如遇道：
“科场舞弊者，李澜！”
此言一出，全场不禁微动！
林争目光瞬间一沉，下意识朝着三皇子黎关看去。
黎关微微一笑，只是淡然看戏！
仙显皇帝听到李澜名字，却是意外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冷笑之意，发问道：“哦？李澜不敬仙人？”
徐如遇道：“对，圣上，此人在他新科应试之作《五蠹》之中，包藏祸心，意讽圣上修仙问道之事，足见此人用心险恶，必为仙人所不喜……”
他当即将李澜文章《五蠹》中的一些句子，一一提起解释。
满朝文武，此刻却都是暗暗摇头，李澜虽然身涉舞弊，但他的这篇文章传诵京都，早已令满朝大儒惊为天作，此刻徐如遇的解释，基本上是牵强附会，歪曲其意。
但众人都沉默不语。
毕竟，谁也拿捏不准圣上的心思，万一他真的因此怪罪李澜，而自己为李澜开解，那很可能会被打成同党！
“圣上，天下大赦，独不可赦李澜，此人考场舞弊，已经是动摇国本，又诽谤仙人，犯下大不敬之罪，大赦之前，必先诛之！”
徐如遇重重开口。
“父皇，”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群臣纷纷侧目，却见竟是大皇子黎越走了出来，行礼道：“儿臣以为，徐如遇之说，绝非李澜文章原意，若李澜本无诽谤仙人之意，却因此诬告而死，那仙人恐怕亦会生怒！”
李澜也诧异，他没想到大皇子居然会为自己说话？
他当然明白，大皇子这是一种拉拢，但在这个时候，敢向李澜抛出这样的橄榄枝，也是冒了极大风险的。
不只是李澜，其他人也都是动容，冒着触怒皇上的风险为李澜说话，值得么？
“父皇，李澜的确当诛！其《五蠹》之篇或许的确没有辱仙之意，但如今世人既然有此传闻，那纵然李澜没有，也当杀之，如此，方显虔诚迎仙之心！”
黎关亦开口：“李澜之罪，莫须有，亦该杀！”
莫须有，亦该杀！
听他所言，群臣色变，林争更是眉头一挑，黎关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以仙显皇帝之聪明绝顶，他不可能不知道，徐如遇的话语其实不足取信，但黎关给出的理由，却让他无法拒绝。
无论李澜有没有辱没仙人的事实，可如今京城之中，已经有人如此传闻，那李澜究竟有没有，还重要吗？
仙显皇帝作为迎仙者，最重要的是态度。
若不杀李澜，求道之心于仙人看来，是否会不真诚？
“三殿下所言甚是！李澜既有恶名，合该诛之！”
“科场舞弊之人不杀，不利于社稷，辱仙轻君之贼不死，不足以显虔诚！”
“请圣上立诛此贼！”
那些本就曾在朝廷上攻讦林争的大臣，此刻更是抓住机会，纷纷附和，一时间，场中人声鼎沸！
赵探月神色微微一变，莫名有些紧张，她知晓，现在李澜的命运，只在仙显皇帝一言之间！
群臣之中，林争更心急如焚，但却没想到应对之策！
他身后林若冰此刻微微有些失神，纵然未曾经历朝堂之事，她也知李澜此刻，恐怕凶多吉少……
思来想去，她袖底一枚暗箭扣紧又松开，松开又扣紧，似纠结无比、犹豫非常！
而仙显皇帝此刻却微微闪过思索之色，然后淡淡扫了群臣一眼，道：
“李澜何在？”
诸多囚犯之中，李澜闻言，此刻当即走出，行礼道：“罪臣在！”
仙显皇帝见李澜临此危局，居然不卑不亢，未曾色变，亦不禁颔首，然后道:
“李澜之才，惊艳绝伦，自今日起，朕封你为翰林大学士，驾前御笔！”
他直接开口！
话音一落，顿时全场寂静如死。
所有人都是蒙了，震惊愕然，纷纷不解地看向仙显皇帝……
圣上……脑子抽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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