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戏
楚河又怎好让他们失望,一摆手,一众下人就已经拿了准备好的东西上来。
“把他们的嘴给我堵严实了!方才问你们一个个傲气的不说,现在想说也不给你们机会了啊。”楚河知道杀手往往会在口中藏有剧毒,必要时咬破,故而如此吩咐。
等手下人准备完了,她才笑眯眯地走过来。她拿了羽毛在那个还算熟悉的人面前晃了晃,问他:“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吗?”
那人很实在地摇摇头。
楚河邪邪一笑,吩咐道:“来人,把他们鞋子都给我脱了,拿这东西好好招呼他们。都说杀手天不怕地不怕,可这东西最神,得忍忍才能过去呢!”
楚河又低下头给刚刚那人耳语几句,没人知道在说什么。就听得她又大声说着,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惋惜意味,“你说你答应了我多好,免得你这些兄弟们受苦。”
那人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旋即便发现十几道目光直直向自己射来,有恳求,有怨恨,还有绝望……
可面前的人刚刚明明什么都没和自己说啊!他瞧见楚河一脸得意的笑容,忽然就明白过来。哪有什么答应不答应,明明就是眼前的人在报复戏耍自己。
然后他垂下脑袋,只剩下更深的绝望。
人在江湖漂啊,哪能不挨挠。
一阵阵呻吟声响在院子里,想笑又难过,直逼得一群威风凛凛的刺客流了眼泪。
对于曾经差点要了自己性命的一群人,她从来没想过心软。但此时放过他们,只是因为以后会有人替自己处置他们。
江逐浪办事周全,不仅将人带来了,还有确凿的证据,只等明日去朝堂闹上一闹。不用说太子的地位不保,就算楚行健有心保住他,也要先考虑一下众朝臣能否愿意。
——
且说上次沈子枫误打误撞见了好一番景象,红了耳根后,他也不大好意思跑来太勤。今天倒是楚河派人请他过来,商量明天朝堂之上扳倒太子之事。
太子一倒,楚行健没了明剑相挡,便有借口清君侧。
沈子枫一身白衣胜雪,见楚河悠悠跷着二郎腿喝茶,也坐了下来。
他左右看了一圈,又开口问楚河,“一直跟在你身边的百里荒烬怎么不见影子?”怕楚河误会什么的,又加上一句,“我见那几日他总在你身边来着,才问上一句。”
这回楚河更有理由误会了,当时他们两个大男人手牵手的画面可是刻在她脑子里,几天几夜挥之不去。如今沈子枫主动问起,难道是想他了?
“阿南莫不是看上他了?”楚河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沈子枫,“百里荒烬虽然比你年岁大了不少,但是我瞧着他这几年就没有变过样子。那一身红衣,面如桃花,真是好看,也不怪阿南你动心。”
“我没有……”这反驳在楚河看来,很无力。
“没有什么没有,就算有也没什么。咱大楚的民风又不是容不了,你瞅我那不正经的爹,宠了那个男宠多少年。”
“楚皇身边那个男宠,知秋思,倒是个可以利用的人。”
见沈子枫神情渐渐严肃,楚河也不再继续开玩笑,商议起明天的事宜。
烛火恍惚,照在他们两个人的脸上,很是好看。
良久,楚河疲倦地伸了个懒腰,但沈子枫能够清楚地看出她眼底的兴奋。太子倒台,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这么多年谋划的那个位置已经不远了。
如今的楚河,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楚河。她跟在陆淮安身边那样久,多多少少也学会了不少。而陆淮安倒也没收着,能教什么就教些什么,加之她又聪敏,早已不是太子那辈能够轻易算计。
上次的刺杀是个意外,又或者说,是一场意料之中的意外。
“我该回去了,可你最后还是没有告诉我百里荒烬去了哪里。”沈子枫不知怎么,他对那个百里荒烬说不出来的,毫无好感,甚至说有着深深的敌意。因为见他对楚河的模样,沈子枫感觉到了他与自己一样对楚河的情谊。
不是朋友之情,是还未有机会言明的男女之情。
而百里荒烬又如何没有感觉到,所以两人见面二话不说就掐起来,偏偏楚河什么都没有发觉,还愣是觉得他们很登对。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这些年一直贴身保护我,所以上次的事,我也有意试试真假。”
沈子枫对楚河不动声色的成长,说不上欣喜,更说不上难过,更多的是心疼。
“我怎么敢屈尊让他保护我,前几天逗他让他当我贴身侍卫。哪里有侍卫一身红衣服,目光桀骜不训,比主子还扎眼的。我俩吵了几次,可拗不过他,最后只能打发他出去替我做些事情,估计没有几个月的时间,他是回不来的。”
“好好一个南疆富贵王爷,这几年跑了多少个地方,谁知道他图什么?”
沈子枫只笑不语,他忽然有一刻有点理解百里荒烬了。
但求知音,但求心上人,但求守承诺。
这一样样,他逐渐都做到了,可是他沈子枫呢?
抬起头,望见楚河的眉眼融着月光带着笑意,化开了他心中所有的不愉快。有时候真的是,只一眼,便什么都值了。
他沈子枫,但求楚河一人。
清晨的阳光夹着些许凉风卷起梳妆台上的尘,算来,楚河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用过女儿家的东西了。
紧了紧披风,来不及多想,她今日有要事在身。楚河眼底的欲望一览无余,宁呆儿担忧地替她将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主子,你这身子骨还没好全,可别再冻着了。”
“无碍,到时精神可要做给楚行健和众大臣看的。”楚河不在意地挥了挥手,眼底的兴奋像要溢出来。
当楚河出现在金銮大殿上时,所有人都直了眼,只有皇上身旁身着朝服温文儒雅的左相沈子枫嘴角挂着一抹宠溺的笑。
楚河当着众多大臣的面手执长剑将门口的侍卫逼开,然后径直走向楚行健。身后宁呆儿与江逐浪押着一批黑衣人紧随其后。
还未等座上的楚行健反应过来,身立下方的楚河便吸了吸鼻子,将长剑狠狠地摔在地上。猛地抬头对上楚行健的目光喝道:“父皇!今日恕儿臣擅闯朝堂,但今日的事我必说不可!前些日子刺杀儿臣的那批杀手已经被儿臣抓获,并且已招供,背后指使的人,就是太子殿下!”
此言一出,众人目光纷纷落向太子。楚行健的脸色变得难看,连下座那些大臣们都开始议论纷纷。止不住摇头的工夫,他们就已经开始为自己谋划,考虑自己该站的阵营了。
楚行健大喝一声“够了!”并且将目光转向楚河,楚河毫不畏惧地迎面对上,尽管那眼神中杀意盛浓。
“皇儿,你身子骨还没好全,此事还待慢慢调查。”楚行健一脸慈父模样,尽量安抚楚河,不叫她将此事闹大。其中轻重,他掂量得比任何人都清楚。
“不必等慢慢调查了,儿臣已经弄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这就带人证物证上来。别的不说,只请您秉公处理!”
言毕,楚河拍了拍手,来人将被折磨得身心俱疲的黑衣刺客提上前,并示意他讲话。黑衣人畏惧楚行健,但更畏惧楚河,呆了会后从怀中掏出字据和一块玉佩来,“是太子殿下重金买凶刺杀皇子,这是当时他答应事成之后给我们一笔重金的字据,玉佩也是他压在我们这的。”
先不说字据,光那块玉佩足以让人心头一沉,那玉佩不正是太子贴身之物吗?下座那些大臣骚动得越来越厉害,楚河嘴角一勾,挤出两滴眼泪继续道:“儿臣从南疆归来还不足一月,不知怎地就惹了太子殿下不高兴,要费此心思来取我性命。”说着说着,楚河弯腰将裤腿撕开,露出小腿上两条扭曲的疤痕,还透着血丝。
“还请父皇为儿臣做主啊!”楚河硬是将戏做得足足的,一股脑全部推给了楚行健。
楚行健嘴角一抽,怒瞪了楚河一眼,“仅凭这小毛贼的只言片语怎能相信?此事还待朕……”
“不劳烦父皇费心了,儿臣早就有准备。”
此话一出,宁呆儿又不知何时压来一个仆人样的男子,眼尖的人一眼就看出来是太子身边的谋士。宁呆儿手中长剑一转便落在谋士的脖颈上,她低声喝道:“今日朝堂之上,想要保住这狗命,就给我实话实说!”
那谋士吓得浑身颤抖,来之前就已经思量好,只为求个最好的结果,此时不断地边朝楚行健磕头边语无伦次地说:“是太子要杀楚皇子的!是太子要杀的!那天晚上太子还随这些人一起去了……一起去了……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下座一片哗然,楚行健脸色越来越难看,就在楚河准备开口时,身旁一直未开口说话的左相沈子枫却抢先开了口,“既然证据已确凿,请皇上按大楚王法处置太子!”
以往温柔的嗓音如今淡漠地响彻了整个大殿,身后的那些大臣纷纷开始站队。为首的几位老臣不约而同地纷纷上前抱拳道:“请皇上按大楚王法处置太子!”
见此情形,顷刻间朝堂上百官众臣皆撂起朝服跪下呼道:“请皇上按大楚王法处置太子!”
楚河见此情景倒是不禁被吓一跳,但马上又收到了沈子枫盛满笑意的眼神。她是何止聪颖的人啊,原来沈子枫这些时日已经替她开始收买朝中重臣,重臣一倾,朝廷便倾。她离那个位置越来越近了。
楚行健青筋暴起,气得不是不成器的太子,而是自己表面放手朝政这么久,倒真的让他们看不清局势了。可现如今他又奈何不了楚河,更奈何不了整个朝堂。楚行健叹了口气,恶狠狠地看着下面长身而立的楚河,罢了,不就一个太子吗?他不要也罢,不过这大楚帝王无论谁来当,也绝不能交给楚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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